第24节 郤克受辱
晋景公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国君，他当然嗯不下泌之战败给楚国这口气。 但此时晋国与楚国是处于和平状态，晋景公也正是借这一段宝贵的和平期，迅速解决了威胁晋国多年的赤狄问题。 现在晋国的声望又上来了，晋景公当然想再次称霸中原。 但此时的中原，如郑国、宋国、陈国、蔡国等传统中原诸侯，都已经跟着楚国混了。 这个问题必须解决。 晋景公决定召开一次国际盟会，议题当然是讨伐这些背弃晋国的诸侯。 那应该邀请哪些诸侯参会呢？现在手头上也就曹国、卫国和邾国了，这影响面实在太小了。 对了，东方大国齐国与楚国之间并未结盟，如果能将齐国拉进来，那就不一样了。 “爱卿，那就由你出使一趟各国吧，务必请齐侯参会。”晋景公让中军佐郤克出使鲁国、卫国、曹国、齐国等国。 出使这么多中原诸侯这样的大事，应该要有一位分量足够重的大臣出使。 本来最佳人选应该是士会，但士会太辛苦了，加上年岁已高，不宜长途跋涉。 晋景公对士会还是挺照顾的。 只是令晋景公没料到的是，正是郤克出使，居然出了一场意外。而这场意外，最终导致晋国与齐国的一场大战。 郤克当然很高兴，这毕竟是代表国家的一次重大外交活动。 郤克，郤氏家族宗主，晋国公族大夫，出生年月不详，前晋国中军元帅郤缺之子。 郤克首次登上春秋晋国政治舞台，就是在公元前597年，作为代理中军元帅的父亲郤缺去世后，郤克被提拔为上军佐，成为士会的副手。 在泌地之战中，郤克坚决反对先縠以及赵同、赵括等人不服帅令擅自行动的做法。 在晋军遭遇大败后，郤克紧紧坚决贯彻执行其直接上司、上军帅士会的命令，最终使上军全身而退。 正是因为士会、郤克在泌之战中的杰出表现，晋景公对他俩都非常器重。 先縠被处决后，士会晋升为中军佐，郤克晋升为上军帅。 现在士会当了中军元帅，郤克再次顺利晋升为中军佐，成为晋国六卿的第二把手。 郤克是一个有着鲜明性格特点的人，他博学多才，智慧过人，性格刚烈，对敌人如严冬般冷酷，对同志如春天般温暖。 国君器重他，中军元帅士会更是信任他，郤克还与晋国上军帅赵朔、下军佐栾书都是至交好友。 如果不出意外，郤克是晋国中军元帅的不二人选。 此次出使齐国，郤克也是志得意满，但他没想到这一次外交活动，却给自己带来了极大的耻辱。 原来，当时齐国国君是对母亲极其孝顺的齐顷公。 据说，齐顷公母亲萧桐叔子因为地位较低，所以在齐国很低调。 甚至当年生齐顷公时都不敢在宫内生产，而是跑到了野外生下了齐顷公，所以齐顷公最后得名为无野。 齐顷公对母亲极为孝顺，刚刚即位齐国国君时，正是父亲齐惠公刚过世。 母亲萧桐叔子哭得非常悲哀，而且不是哭个几天的问题，而是连哭好几年！ 这几年是天天哭月月泣，这不但令齐国人非常感动，也让齐顷公非常担心。 齐顷公见母亲如此痛苦，便想方设法取悦母亲。史料记载，齐顷公几乎每天都亲自给母亲讲笑话，让她开怀一笑。 可以说，只要有题材，齐顷公都会编成笑话讲给母亲听。 这一次，齐顷公居然将郤克当成了一个编制笑话的大题材。 郤克出使列国都很顺利，他已经成功邀请到了鲁国、卫国、曹国，三国表示愿意遵从晋国号令，将出席今年由晋国召开的国际会议。 最后一站是齐国了。 因为担心齐国可能不会鸟晋国，卫国、鲁国、曹国干脆表态，愿意与晋国使者郤克一起出使齐国，大家多给齐国讲讲道理，齐国应该会参加。 于是，卫国、鲁国、曹国都派出了使者，与郤克一道前往齐国。 这本是一件正常的外交事务，但据说这次四国使者出使齐国给人们带了笑料！ 因为这四个诸侯的外交官都正巧身体有残： 晋国使臣郤克腿脚自小便有残疾，不象常人那样可以正常行走，走路时有些一拐一拐的样子。 鲁国使臣季孙行父是个秃顶。卫国使臣孙良夫一个眼睛不好使，估计是白内瞕。曹国使臣公子曹则有点驼背。 这四人凑在一起，那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同时出使一国的四大残疾组合！ 在齐顷公的眼里，参不参加晋国主导的会盟是小事，因为齐国已经隐退江湖多年了。 现在的春秋江湖是晋国与楚国争霸的时代，齐国谁也不想得罪，于是齐顷公当即便答应了。 但当齐顷公看到这四人时，不禁乐了，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连自己都乐了，那母亲如果见了，肯定会更加快乐。 齐顷公主意已定，他派人对郤克等四位使臣讲，会盟这样的重要事务既然已正式商定，为表谢意，齐侯决定摆下宴席，邀请四位贵客吃个饭。 那边齐顷公吩咐大摆宴席，准备宴请四位使臣。这边齐顷公吩咐在国内找寻八人，瞎子、瘸子、秃头、驼背各两人。 找来何用？一个驾车，一个引路，是瘸子的专门伺候郤克，是瞎子的两人专门伺候孙良夫，是瘸子的专门伺候季孙行父，是驼背的专门伺候公子曹。 然后，在赴后苑必经之路的崇台，设置以帷布相遮，请太后萧桐叔子观坐，旁边还有一班侍女伺侯。 这一班人就这样非常滑稽地进了齐国后苑，一开始郤克等人根本不在意，但当他们经过崇台时，突然听到一阵女声开怀大笑。 原来，太后萧桐叔子见此情形，顿时觉得非常滑稽可笑，忍不住大笑出声来。太后大笑，侍女们也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这下可坏了，郤克等人顿时反应过来：敢情你齐侯把咱大国使臣当马戏团？ 饭也不吃了，四人气呼呼匆匆赶回驿馆，了解情况后，知道是齐顷公特意安排其母亲萧桐叔子来看大家的洋相，均大怒。 郤克咬牙切齿道：“欺人太甚，有朝一日，定要好好教训齐侯！” 史料关于郤克原话的意思是这样的：“娘的，好像你个齐国佬，老子一定会记下今日所受的侮辱。 老子在此发誓，若是这一生都报不了这个仇，那老子这一生都不会跨过黄河，跨过黄河必死！” 可见郤克之怒已经到了极点。另外三人也怒不可遏，见郤克发誓，也都来附和道：“若晋国讨伐齐国，吾等必将听命之。” 然后，四国使臣也不再行告别之礼，随即驱车离开齐国。 就这样，为博母后一笑的齐顷公，终于为自己带来了一场兵祸。 唉，前有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而烽火戏诸侯，今又有齐顷公为博母后一笑而宫廷戏使臣，最终，都将给自己带来灾祸啊。 齐国上卿国佐长叹一声道：“外交乃国之大事啊，理应行尊敬之行，怎么可以拿来戏弄使臣呢？” 齐顷公虽有些自责，但想想能够让母亲如此开怀一笑，值了。 齐顷公认为，这就是一个玩笑而已，而且自己的本意也是为了取悦母亲。 人立天地间，孝字排第一嘛，大不了到时好好向这些使臣道歉就是。 当时的齐国，经历齐惠公十年休养生息，已收拢了民心。再加上齐顷公即位以来，发展生产，增强财力，加强战备，齐国的综合实力已经大大恢复。 齐顷公本就是一位以中兴齐国为己任的雄主，此时的晋国又被楚国压着，所以齐顷公也没有从心里真正惧怕过晋国。 至于曹国、卫国、鲁国，那更是不值得一提。 寡人就这样玩了，你们能怎么样？齐顷公这样想着。再说，不就是开一个玩笑而已么？犯得着上纲上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