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父子闲话
清晨，京城刮起了大风，街道上落叶零乱。 某间屋子里，有一对富甲天下的父子，一个武功最高强的账房先生，和一个闻名于天下的音律大家。这样一个看似杂乱的组合，却在讨论着江湖人如今并不知晓，但却已经发生的事。 万花筒说完后，杨必琴点点头，言语清晰的说道：“风月没死。他跳下了修罗，并摧毁了修罗的通道。” “名扬师弟也没死。东方扶苏到了登徒，救走了他。” 简短的两句话，让万一愣在了原地，池大先生也显得有些吃惊。 杨必琴继续说道：“新教这次出动了很多高手，烈焰盟的盟主到了。你们一定想不到，那位盟主是谁。” “他叫元尊，是剑山阁曾经的四长老。” 池大先生眼中冒着光，默默的念着：“剑山老四……果然还活着。” 万一并不关心元尊的死活，而是连忙问道：“杀死万晓堂高手的那个人是谁？” 杨必琴轻轻摇头，说道：“我能探到的情报有限。但连鬼扶将和元尊都来了，想必新教有隐藏的高手出现。” 万一追问道：“东方扶苏从来不管闲事，这次怎么会突然出现？” 杨必琴摇摇头，道：“这件事的确很令人费解。” 万花筒伸出手，抚摸着池大先生用过的算盘，说道：“想不明白的事情，我们不必去纠结。我们要做的，是用我们得到的情报来达到我们的目的。” “万一，你这次已经失败了，就要认清事实，不要再有挫败的情绪。新教是个庞然大物，你本来就要有一颗面对强敌的心。” 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让万一心服口服的与其对话，万花筒是唯一一个。不单单因为他是万一的父亲。他很胖，站在万一面前像座山一样。事实上，在万一的心中他一直就是座高山。 万一点头道：“是……” 万花筒起身，道：“你随我来。” 万花筒的房中，琳琅满目，精致堂皇的墙壁上挂满了名家字画，柜上摆满了古董收藏。万一走到书桌前，点燃一支父亲珍藏的香烟。 万花筒抓住烟盒，在宽大的椅子上坐下，说道：“万一，你下定决心要和新教死磕到底？” 万一猛抽一口烟，吐出袅袅烟雾，说道：“父亲，你虽没有支持，但也从来没有反对，我认为你在默认。” 万花筒说道：“我是一个商人，我的眼中只有利益。但未来的万晓堂是你的，你该有自己的理念和行事方式。我不会阻扰你的未来，但我也不会因为你而改变我的现在。” 万一说道：“可父亲把杨长老这颗暗棋亮出来，就是在帮我了。” 万花筒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给自己点燃，说道：“新教故意放出风月和海名扬的死讯，不过就是一种震慑江湖的伎俩。你如法炮制，把风月没死和海名扬被东方扶苏救走的消息放出去，就是对他们最厉害的还击。尤其是，你要大肆宣扬东方扶苏营救海名扬的事情，还要添油加醋。这样一来，会造成一种东方扶苏与新教对立的错觉，灭灭他们的威风。” 万一嘴角叼着烟，听的狂点头，认真聆听着父亲的指示。 “老杨带来消息，说元尊手中有一把火寒剑，威力无穷，死死的压制住海名扬。既然新教一直替元尊隐藏身份，那么你就借机把元尊活着的消息放出去，并给火寒剑在兵器谱上安排一个位置，为他大肆宣传。” 万花筒惬意的抽着烟，说道：“元尊活着，并且有排在兵器谱上的名器在手，这个消息一出来，有些人心中就该不踏实了。当年的剑山之乱，江湖上大多数人都被楚越蒙蔽，但我知道，元尊肯定是被楚越所害。现在他在新教的庇护下好好活着，楚越该如何去想？这是硬逼着剑山阁与新教为敌。” “好！”万一越听越兴奋，对万花筒无比崇拜。 万花筒说道：“有的时候，杀人不一定要见血，只要能让敌人痛到真正的痛处，也是一种极好的手段。” 万一重重点头，道：“谨遵父亲教诲！” “新教起，风云动，眼下看上去是太平盛世，但其实你生在了一个动荡的年代。我有一种预感，江湖即将大乱。” 万花筒说的云淡风轻，但万一听的却是心神颤动。作为万晓堂的大东家，他的任何一个预感都绝不仅仅只是预感，而是手中掌握的所有情报所产生的化学效果。平常老百姓预言江湖大乱，那只不过是茶余饭后随便找的一个谈资，或是夸大其词，或是危言耸听。但若是万花筒说江湖大乱，那这个江湖肯定不会怎么太平。 万花筒走进书房，从里面拿出来一张上面布满密密麻麻文字的布，说道：“你看看。” 万一接过，认真读着上面的文字，神情凝重。 万花筒问道：“能看懂吗？” 万一诚实的说道：“只能看懂一些。” 他指着布上一处说道：“兵器谱排在第四位的巫云袖，很多年前便已不知所踪。许多先生都提议过，要将它从兵器谱上除去。” 万花筒说道：“现在不用除去了。” 万一惊道：“有确切消息了？” “这些不是重点。” 万花筒微笑着，笑的有些冷，说道：“赤剑狂僧，赤剑佛宗，诛仙剑，巫云行者，一空大德，巫云袖……这些名字都是历史，厚重的历史。他们原本已被尘封在历史的沙漠中，但现在却试图在向这个江湖打招呼，我们便必须要提前做些准备。哪怕最终我们不能做些什么，但至少我们知道在我们活着的年代，他们来过。” 万花筒朝万一望去，他有很多个儿子，但每次看着万一时，他才最能感受到生命的延续。 “在这件事上，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 万一肃然起敬，眼中充满感激。 “我知道你和风月很投机。英雄少年，能创造出那么多不可能，想必也没那么容易死。不过修罗那样的小千世界，江湖人不太懂，也就不好预言。但若他真的能侥幸活着，你一定要和他继续保持亲密的关系。每一个成功的大商人，都需要一把能真正震慑住所有对手的剑。” 万花筒望着儿子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微笑，说道：“身为商人，投资的眼光和方向非常重要。我必须要夸奖你，你的这个投资虽然看上去风险极大，但你掌握的时机非常好。嗯，不错。” 从小到大，父亲的夸奖很少很少。万一将烟扔掉，正色的望着父亲，深深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