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报复计划(15)
还真是……累啊,尤其是一停顿下来,将身子埋在这样柔软而舒适的靠垫椅中的时候……神思倦倦。几乎便分不清是睡着还是醒着…… 姜鸿昊沐浴之后身子已经暖和过来,有侍卫按照先前青岚的吩咐带着他来到那间卧房就离开了;而他是颇找了一找。才发现那埋身在软垫之中的青大学士地。开始的时候他不敢多看,只通了名,拱手退在一旁;后来发现对方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由着他举手举得手臂酸麻,这才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发现青大学士根本就是睡着了。 虽说早已告诫自己不用在意,姜鸿昊还是悄悄松了口气:没有人自愿给自己带上这样“男宠”地名声的,即使是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要靠着这样地路子升官出仕了,心中到底是会觉得屈辱。 不过他也不敢离开,只远远地退到一旁,去欣赏屋内的布置。 没有入冬,所以房间也没有火盆薰笼一类的东西,四周简简单单地。没有什么多余的家具,越发显得冷清----唯一有些人气的,怕就是青大学士现在睡着地那把躺椅了。姜鸿昊发了一会儿呆。终于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悄悄靠近了些。打算细看看那位青大学士的容貌。 只是一个侧脸----散开的长发还遮住了一部分。印象深刻的是那个人浓密的睫毛以及白得雪一般的肌肤,以及皮肤上面一道浅浅的红痕。 那个人睡得不是很安稳。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身子略有些蜷缩----和衣卧在这样颇有些寒意地秋夜,总是不能安枕的吧? 姜鸿昊想了想,低低唤了声:“青大人!” 那人没有反应。 姜鸿昊伸手取过被青大人扔在一边的锦缎长披,轻轻盖在他地身上----他知道这样做很狗腿,可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么,便不要去想什么“屈辱”、“尊严”这样遥不可及的东西。 屏风那边就是青大人地床寝了,其实他还在犹豫,是否应该直接将青大学士抱到那边地床上去睡……可是想想那人说起杀人时候的狠戾,心中还是有些胆寒…… 这样一走神,却没有发现手中绊住了那人一缕长发,回手间牵扯住,那人地眉尖便蹙了起来,似乎努力睁了睁眸子,却没有睁开。姜鸿昊连忙退后时,却听见那人说:“别走,”语调低低地,“陪我。” 姜鸿昊愣住,一时间无法判断青大人是在梦呓还是真的对他说话。但是青大人忽然伸手,将近在咫尺的他紧紧抱住,“我不会让你走。”那人的语调急迫而肯定,长发低垂下来遮住脸庞,但身子却是软软的,靠在他的怀里,淡淡地传来乱人心智的幽香。 果然还是来了啊……姜鸿昊闭了闭眼,早就想好的不是么?断袖就断袖吧,好在断在这个人手里,似乎也并不是十分地令人讨厌。 伸出手去,姜鸿昊也将那个人拥住,低头,去寻那个人的唇。 门“”地一声被推开,冷气涌入,寒意霎时充满了整个房间。 房门开启的地方,一个披着雪白鹤氅的红衣美人,正面色阴寒,冷冷地注视着那还相拥着的两个人。 姜鸿昊再也回忆不起来当时自己在想着什么了,也分辨不出那时候他的心究竟是跳得太快还是根本停止了跳动,只记得那脸上烫得疼痛身上却冷得发抖的违和感……不知道那是一瞬间还是一百年,总之在青岚轻轻推开他之前他根本就忘记了做出任何反应。 其实他用不着那么害怕的,不是么?他早就分析出谢都指挥使应该不会吃醋的……何况他的事情青大人连陛下都不避讳…… 青岚慢慢地推开了姜鸿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散落的长发,歉笑着对他解释:“不小心睡迷了做恶梦,唐突了姜公子,还望见谅。” 那射向他的凌厉目光略缓和了些,姜鸿昊觉得差不多能够动一动了,却还是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天色已经太晚,看来今天是不能和姜公子畅谈了,外面会有侍卫给姜公子安排房间休息的。” 姜鸿昊还是不敢动,直到那个人终于让开了通往房门的道路,才略略一揖,逃也似地离开。 房门在姜鸿昊身后再次关住,青岚施施然走过来,笑问:“这么晚,谢都指挥使怎么有空过来?” 谢云迟面上的神情变了几变,终于也笑出来:“还不是记挂着你脸上的伤?不想倒扰着你了。” 他的确是惦记着青岚的伤,虽说不重,但敷上那药膏时间不短,只怕会出现什么问题,便知会了专攻医毒的庚字部头目来看青岚;不料血衣卫回报说郝连睿在青府当中,便一直拖到这会儿他才和那个头目一起过来;谁知才一进府,就又听血衣卫说青大人今夜里反常,留了个举子在卧房里,这么久没出来了…… “做了什么梦?”他靠过来,笑得妖冶。 “梦到武将军。”说到梦,青岚神情还有些迷惘,似乎还沉浸其中没有出来。 谢云迟神色一僵,伸出的手顿了顿,却还是抚上了青岚的脸,将她黑瀑似的青丝一点点拢到脑后去,然后猝不及防回手一拉,便将她整个拥入了怀中…… 青岚大惊之下才要开口,却觉得唇上覆上了一层柔软,什么温热的东西探过来,****甜软,****着探询……一阵酥麻的感觉从唇上直贯入心……这样的感觉和方才被姜鸿昊留在额发上的那个吻完全不同,软腻,温柔,且极具挑逗性。 第四卷入相第一百零二章让我陪你住 这样的感觉和方才被姜鸿昊留在额发上的那个吻完全不同,软腻,温柔,且极具挑逗性。 青岚从开始的怔忡中恢复过来,怒火上扬,才要发飚,忽然身上一松,却是谢云迟已经将她放开,在她耳边轻笑道:“青小美人儿,我的技术不错吧……只是想告诉你,若是真的寂寞了,不需要去找旁的人解决----看在合作这么久的份儿上,我是可以给你提供免费服务的,而且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保证令君满意!” “你……”青岚唇上触感犹存,脸上火辣辣地;听见谢云迟这样说,那双眸子里越发气得晶亮;当时发怒要打,可转念一想,却又放下手来,冷冷嗤笑:“谢都指挥使的服务自然差不了,只是青岚却怕谢都指挥使认错了对象----须知青岚虽然男装,却的的真真是个女儿身,只怕对同性还是没什么兴趣!” “你也知道自己是个女儿身么?”谢云迟也冷冷地,“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和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这样亲近,真的不怕他识破你?还是指望着之后我替你灭口?” 青岚沉默下去。这一次的确是她的错,原本在郝连睿的面前,她的确是故意给姜鸿昊那样的暗示的,虽说所谓洗热水澡是为了让他驱寒,去卧房是因为这屋子的外间根本就是等同于她的书房……可她说得那么暧昧,不就是为了让周围的人听到产生误解么?到底是怪她睡着了,造成了这样的后果----若是一个不小心,真的被发现了女儿身,难道便真要为了这个就去灭口不成? 谢云迟见她现出懊恼的模样。反叹了口气,拉着青岚到桌边坐下道:“我知道你本是无心,但事情可大可小。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也实在不方便,身边又没有个可靠地人----原来还有绯衣那个丫头。却被你支使得满世界跑;今儿若有这么个知根知底的人在你身边服侍,也不会出这样的事儿不是?” 青岚知道谢云迟说得在理,现如今她这青府,早不复青郡侯在时地繁盛模样,院子里的仆役。能走地,差不多早走光,从她回京以后,也很少添人,如此一来,院子里便显得空荡荡地,这些日子频繁见客,用的侍卫仆从,好多都是从军中直接拨过来。只知执行军令,平日的衣食冷暖,可就没那么上心了。其实若她是个男儿身还好。偏偏她又藏着这许多秘密,更不容人接近。这些日子过得还真是有些清苦。 而一个人照顾这许多事情。总有忙中出错的时候,这一次是睡着了。幸好被谢云迟撞破,但根源尤在,下次还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这里的确是缺一个管家----可我哪有余力去照顾那么多?”青岚蹙眉,轻轻揉揉额角,“王阁老急着送女儿入宫;卢太傅盯着这次科举舞弊地事儿,弗朗机使节急催着通商……我早就一个头两个大了,还有心情去找什么可靠的人做管家么?” “青小美人儿若是真忙得顾不过来,我倒有个办法。”谢云迟忽然一本正经地说,“不如我还是搬过来和你一起住吧?从前这些事情不也都是我打理么?” “你?!”青岚讶然抬头,虽然刻意忽略,可那唇齿间气息都还在,这人居然好意思说过来一起住么?“不敢劳动谢都指挥使----论起来你还不是一样忙?左右不过我小心些,忙过这一阵子就好了。” 谢云迟自然知道这件事不现实,两人间的绯闻虽早已满天飞;但以二人如今的身份,若是真搬过来住在一起,就算只是在青府中另辟一室,怕那些卫道士不来将他们吃了? 两个人到这时候都平静下来,青岚更是刻意自然得仿佛根本没有方才那个吻出现过,只一如既往地将谢云迟当成个同性朋友一般,听凭谢云迟去请那庚字部首领前来,替她看脸上的伤。 那伤自然是无碍的。庚字部首领----一个姓鲁的老头儿只扫了一眼便不再理会,气哼哼地甩袖子走了……倒让青岚好笑了一番,谁让谢云迟这样小题大做,请当世行医用毒第一等的人物来看她蹭破的油皮? 谢云迟地脸色却并不好看,青岚不知道,他却清楚地看见鲁老头甩袖子时的手型,事情究竟严重到何等地步?鲁老头为何连看都不肯给看? 看出他的心不在焉,青岚开口催促:“好啦,这伤也看完了,三更鼓也早响过了,再不睡,赶不及明天地早朝了。谢云迟,你还有什么事么?” 谢云迟回过神来,不再去想鲁老头临去的手势,一转头反而又在桌边坐下,凤眼横波,托腮看着青岚,“事情还没有说完,青小美人儿就这么急着要赶我走么?” “什么事情没有说完?” “自然是由我来陪你住地事。”他对上青岚地目光,理直气壮地说:“天下谁人不知我是你的男宠?就算是皇帝陛下,也管不得人家闺闱中地事情吧?” 青岚见他像是认真的模样,心中不知怎地,却有些慌乱了起来,连目光也闪躲开,只说:“谢云迟,不要开玩笑。” 谢云迟却道:“不是开玩笑。只要你肯,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又有何妨?” 他说罢沉默半晌,见青岚低眉弄着衣带,一幅不知如何拒绝的模样,终于笑了起来:“青小美人儿,不是说当我是同性么?怎么这会儿说起同住来却吓成这般样子?好了不开玩笑了,管家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总之替你物色一个好的来----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谢云迟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蜡丸,递过去,“这是段公子从南疆捎来的,你看后记得毁掉。” 早过了平日休息的子末时分,青岚躺在床上,却半点睡意也无。窗外风雨渐起,淅淅沥沥仿佛敲在人的心头;谢云迟离去未久,不知道他准备了雨具没有?从青府到他住的血衣卫衙门并不远,但这个人最不喜欢骑马坐轿…… 手指不受控制地抚上自己的唇,青岚知道她还是没有办法当那个吻没有发生过,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呢……只不知道在她依然找不到记忆的那三年,是否曾经也和什么人,有过这样甜美的接触…… 轻轻闭上眼,想起方才在躺椅上做的那个梦。与她曾在绿绮阁中的梦境重叠,又见那深深浅浅的迷雾……这一次她在寻找,找那个白色的背影,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她明明知道,只要他回头,等待的……就是一柄腰斩的刀…… 醒来抱住姜鸿昊的那一霎那,她真的以为他就是武青,她不能让他走,不能让他离开---离开,就是死亡……段南羽曾经多次描述过武青受诏赴死的那段“未来”,就连这一次的蜡丸传信中,也又一次提及…… 注:那个,只是提醒大家一下,文中的绿绮阁之梦,在第十五章。 第四卷入相第一百零三章风雨欲来 一年新京的秋天,总是愁煞人的秋风秋雨,秋寒一场直冷得人困顿在屋,再也不想出来。 科举之期已至,紧邻科举考场贡院的有朋楼,也在热闹了这么些日子之后,终于迎来了冷清的时刻――举子们要连考三场,每场三天,三天之内是要吃住在考场的。 这一天,已经是开考以后的第九天了,只等日暮时分贡院放牌清场,便功德圆满,该哭该笑差不多也就知道了。 而就在这一天的午后,有朋楼中又开始重新纳客,接待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位客人。 那人很低调,极平常的蓑衣斗笠,一双随处可见的木屐,走在街上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打扮;只是他在进入有朋楼之后,仅抬头扫了一眼,那正打着瞌睡的店小二便一下子跳了起来,恭恭谨谨地跟过来伺候。 那人却只摆摆手,道:“别叫人来打扰我。”说罢便不再理人,自顾穿堂而过,留下一路水印。 贡院那边还没散场,店里面只有几个提早交了卷子的考生在那里闲聊;这会儿看见那人进来,其中一个便张大了嘴巴,似乎想要叫住他,却终于没有开口。 “鸿昊兄认识这个人?” 举子姜鸿昊犹豫了一下,摇头说:“不认识,不过看他面生有些奇怪……” 姜鸿昊的眼神不错,那个只露出了半截玉雕般下巴地蓑衣客。的确是青岚,而她要去的,也正是她在这里常年订下来的那个院落。 外面只是小雨零落,她打扮成这个样子过来,自然是为了避人耳目不想被人认出来――这一点姜鸿昊猜得没错,不过姜鸿昊却没有想到:其实她特意吩咐了不让人打扰,是为了借这个偏僻舒适的角落,睡一个好觉――夜里还有一场好戏等着她,自然要养足了精神,认认真真去看的。 果然没有人前来打扰。于是她这一觉的的真真睡得香甜。直到了天色全黑下来,才足地从那专为她准备的蚕绵丝被里伸了个懒腰,慢慢张开了眼睛。 身边一个人影也无。青岚满意点点头,披了衣裳拉开门向外看了看:暮雨愈急,小院里没有燃烛,四处黑乎乎的;只有前面有朋楼大堂中灯火通明,好一片欢声笑语。 青岚轻轻咳了一声。 一个素服少年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微微垂了首立在檐下,低声道:“青大人。” 青岚抬眸看了他一眼,叹息问道:“怎么你还没有走?” 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曾经跟随青岚很久地辛锋寒――谢云迟送来的“可靠”管家,居然是他。 “鸣鸾苑中的人到底只攻情报一个方面,青大人要个侍卫跟着的话。还是属下来好些吧。”辛锋寒这是答非所问,青岚原本是坚持要他回湖南的,那边武青建立新军,正缺将少才;而辛锋寒的武功和家世,都足以让他在那里一展长才,建功立业。不过谢云迟一封书信,却让他抛下了辛月和辛氏族人来到新京。执意要跟在青岚身边。 青岚有些头痛,道理和他说了许多,他全都默默听着,却只是拿定主意不肯走――鸣鸾苑的人知道他是谢都指挥使送来的,对他也存几分客气,还真是随他想做什么了。 算了,由他吧,青岚这样想。等过段时间考虑把辛月也弄到新京来。辛月那个美女的心思,她着血衣卫打探出几分;也正因为这样的缘故。她终于对辛月在古墓之中撕衣地举动采取了谅解的态度――对他们姐弟两个人,其实是她欠他们比较多。 “锋寒。既然你替了值。那想必知道今儿的任务是什么――那个人来了么?”她问到正题。 辛锋寒脸上掠过一丝悦色,她这样问。等于是答应他留下来了。“那个人正在前面喝酒。” 青岚点点头,顺着廊檐往前头行去,辛锋寒则连忙取了伞,撑开在她头顶上,绽开一朵青素地伞花。 有朋楼的大堂之中正是极为热闹的时刻。学子们一朝考罢,无论好坏,总是轻松了许多,笑笑闹闹,也不为过。而且这里不似各路府会馆,举子们天南地北哪里的都有,各种方言俚语汇集,越发显得喧闹繁杂。 青岚进去的时候,正听见一个举子在借酒狂吼:“三场辛苦磨成鬼,两字功名误煞人!这次若是还不中,就再也不考,只回家去抱老婆孩子去!” 于是淡然一笑,把目光投向角落那边孤零零的一桌。 说是孤零零,是因为那边桌上坐着的,只有一个人――那人面前放着酒菜杯盏,却只是静默微笑,似乎在等什么人;又似乎完全沉浸在观赏旁人地快乐中。 青岚稍微掸了掸袍袖,回眸对辛锋寒说了句什么,这才慢慢过去,坐在那人对面。 “青卿,”那人低声说,“你的约会总是这么有创意。” 青岚挑挑眉,“知道陛下对这些举子有兴趣,才特意选的今天――要知道君臣相遇的契机,往往就在这样彰显本性的瞬间。” 郝连睿唇角勾起来,果然又把目光四处打量,半晌回头说:“方才一个举子在这里读他的文章。” “哦?”青岚暧昧地笑问,“真有陛下看上的人么?” “讨打!”郝连睿抬手,用桌上的筷子轻轻敲了青岚的手一下,“什么是朕看上地人?朕看上的人,只有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