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驰名万古第一仙
当林北妄以为一切都要就此落幕的时候，就在这时，却有一道光亮于无边的暗色中亮起。 林北妄愕然抬头望去。 只见在黑海深处，一片连结着无边黑暗的地方，忽然有一道谪仙般的身影登天而上。 那道身影的背后披着宛如天幕般浩渺无边的光，仅仅是只身向前，便割裂开了无边的黑暗。在他面前，似乎纵然是无边无涯的黑海黑潮都要胆怯退让，不敢冒犯分毫。 见此一幕，林北妄心中震怖，情难自已。如今已经恢复了记忆的他，如阿婆一般深刻明白着黑海的恐怖。这片海，别说是武神，纵然是九大境中立身于更高位境界者，也绝不可能这般自如地出入于黑海深处，更别提撕开黑海之上那永恒的暗色。 这一位究竟是何方神圣？！ 林北妄活过数千载的岁月，却从未见过有人能有如此风采。 那道身影其身其神，意境之高，好似凡人第一次仰望天空时，遥遥遐想着天空之外的风景那般，无可揣摩，无可想象。 世上又怎会有这样的人物存在！ 如此，只怕是立于此世之巅的那几位见了，也要自叹不如。 似乎是感受到了林北妄的目光，那人忽然转头看来，双目如电，只一瞬就看清了有关林北妄身上因果交缠、前因后果。 只听一道清朗的声音笑道：“当日我强闯此界，未曾想却牵引出了一个变数。原来这变数正是你。看来我们也算是有一段缘法，只是如今我仍有要事在身，无法久留于此。我且赠你一卷，助你勘破此间虚妄。如若有缘，他日还能再会。” 林北妄心中大震，脱口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人却不答，只是弯腰从黑海之中捧起一掬海水。漆黑的水从他的指间漏尽，留下的只有一束枯萎的花枝躺在掌心。 那是，阿婆！ 林北妄在远处瞧得分明，不由睁大了眼睛，心中震动，更难自持。 那人拈花一笑，一步踏出，斗转星移。 周遭空间变幻，待林北妄回过神时，他已落在一处小山丘下。 而那黑海也变成了无穷远处的一个小黑点，纵然林北妄运起手段穷极目力，亦不能见。 林北妄现在所处，则是他之前立身之地身后无边荒野中的某一处。 正当林北妄惊愕不已时，有一纸信页飘飘然从高天飘落，直落入林北妄的手中。 感受到手里微微一沉，林北妄低头看去，却见有一行行文字从纸上漂浮而起，似乎透过他的双眼，直接将其内容印刻在了灵魂深处。 信息传递之后，信纸无火自焚，化为飞灰。 林北妄微微闭目，阅尽信页中蕴含的信息。 而他越是翻阅，心中受到的震撼更是一波大过一波，丝毫不逊色于初见那谪仙般人物时的感受。 原来他所处的此世，还藏有这般大隐秘。 对此，林北妄一一牢记于心。而他此刻同样明白了自己现在面临的处境。 明白了自己明明一心求死，想要埋骨故乡，却又为何依旧生龙活虎，仿佛重获新生的原因。 不，这不是仿佛，这就是重获新生。 依照那人的说法，他在那一日强行闯关，进入林北妄所处的这方世界的阴阳交界，引动了无可想象的大变故。 就结果而言，时间倒流，因果逆转。 所以林北妄穿越了时间的隔阂，从岁月中逆流而上，重新回到了他年少时的时间节点，重新回到了游花镇，与阿婆相逢。 但有一点与众不同的则是，林北妄此刻依旧保留有他曾经拥有的力量与记忆。他的境界并没有随着时间的倒转而完全消退。 虽然他现在不再是第六境顶峰的武神，实力大损，但也还保有一份相对而言相当不俗的力量。甚至就连他之前所受的伤，都在时间的旅行中悉数愈合。 这样的解释虽然荒唐至极，但却教人不得不相信。 不仅仅是因为那人所展露的风采，更是此刻林北妄所感知到的现状，无不证明着那人的说法是对此唯一正确且合理的解释。 林北妄苦笑着，在小山丘下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躺倒身体。将自己深深陷在雪地之中，一如来时那般。 “他娘的，这都算什么事啊！”林北妄忍不住大骂一声，朝着天空竖起了中指。 他曾活过数千载岁月，其中所有的经历加起来却都不及这一次来得曲折离奇、波澜壮阔。 明明都准备死了，都准备放下一切了，却突然被自作主张地送回少年的时候，虽然他现在的模样跟少年沾不上一点边。 这完全就是瞎扯淡不是！ 林北妄叹了一口气，呈大字在雪地上瘫开，感受着身下刺骨的冰寒，双眼望天，双目无神，心下荒唐不已，思绪飘飞。 归来时，我满身伤痕，在名为游花镇的温暖小窝里舔舐伤口，蜷缩着，不愿想起过去。 但是当我的梦境被阿婆掀开，当所有血淋淋的现实再次在我面前一一展露，那么我又该如何呢？ 我又该如何自处！？ 林北妄一遍遍质问着自己心灵的最深处，却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因为他给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阿婆曾说，让我离开这里，往南边去，那里还有人在等我。 记得在上一世、就姑且称之为上一世吧，那时的游花镇在被黑暗吞噬之后，阿婆也是这样说，往南逃，活下去。 于是我一路南下、一路流亡而去，一路挣扎求生，穿过了林海雪原，翻过了绵绵雪山，直到遇见了他，才最终结束了这看不见尽头的流亡之旅。 那就暂时先如上一世那般，如阿婆所言，如今的我虽然还是没有任何的想法，但姑且还是向南走吧。 也许还会再遇见他，若是能再遇见他，想必我不会再像那时那般狼狈了吧。 想着，林北妄的眼中渐渐亮起一抹神采，而后忽然从地上鱼跃而起，随手拍落身上的积雪，稍微确认方向之后，便迈步向着朝南的方向，披着风雪，大步而去。 上一次南下走时，他尚且年幼，活着比死去要艰难得多。一路走来的每一步都要竭尽全力，与野兽抢食，和成人算尽心计以谋求食物、谋求自保，历尽人心冷暖，世态炎凉。 如今虽然他所拥有的力量和心境都与那时截然不同，也不必再担心生存的问题，但出走的原因却又是出乎意料的一致：丢了故乡，无处可归，只好踏上看不见尽头的风雪流亡路。 但现在唯一比从前要来得更好的，便是阿婆被那位谪仙般的存在所带走。如果是那一位的话，在将来的某一天，也许还有机会能再与阿婆相见。 林北妄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忽然又忆起那封信页在最末尾的署名。 “超脱九境之上，驰名万古第一仙。” 如此名号，林北妄闻所未闻，却又觉得与那一位所展露出的风采分外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