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男孩、女孩
林北妄抱着小寻来到了小镇的中心广场。此时，已接近午间，聚集在广场上的人们都已渐渐散去，因此广场上显得格外空旷。 林北妄把小寻放了下来，拍了拍小寻的脑袋，低头问道：“小寻，我们到了。这一次是我捉你藏，还是我藏你捉呢？” 小寻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亮着，笑嘻嘻地道：“小寻要藏！阿北哥你来捉我！” 林北妄弯着唇角，轻声笑道：“好哦。那小寻要乖乖藏好了，千万别被我抓到哦。” “人家才不会被阿北哥抓到呢！阿北哥，我要藏了，你不许偷看！” “我不会偷看的。好啦，小寻，藏好啦，我要开始数数了！” 林北妄最后看了一眼小寻的位置，然后缓缓捂住双眼，开始数数。 “十，九，八，七，六……” 数着，林北妄悄无声息地将手指撑开一条缝隙，透过指间的缝隙偷偷瞄着外面的情况。 从缝隙透出的微光中，他看见小寻好似机警的猫儿般，在广场边缘快速游走了几步，眼睛四下张望着看了好几个地方，在几经犹豫之后最终选择了广场边的一丛小灌木作为藏身之地，猫着腰蹑手蹑脚的钻了进去，没有发出丝毫响动。 看到这里，林北妄才满意合上了手指的缝隙。 而在偷瞄的同时，他仍旧一本正经的继续大声数着数，不露一点破绽。 “五，四，三，二，一！” “小寻，你藏好了吗？我要睁开眼睛啦！” 林北妄数完数，仍旧捂着眼睛侧耳倾听了一阵，见没有任何回音传来，于是他放下了双手，大声道：“小寻，我来找你啦！” 空旷的广场上静悄悄的一片。 林北妄开始在广场上兜起圈子来，一圈又一圈胡乱的走着，左顾右盼，抓耳挠腮，似乎怎么也找不到小寻的位置。 大约转悠了三五分钟，林北妄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小寻藏身的灌木丛，见仍是没有丝毫异动。于是他装作茫然无措的样子，一点一点挪动着位置，慢慢地靠了过去，一直到距离那丛灌木两三米左右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林北妄摆出四下打量的模样，忽然放声大声喊道：“小寻，我看到你啦！” 小寻藏身的那处灌木丛顿时随声发出一阵响动。 林北妄一个箭步飞到那簇灌木团前，探出头看去，却见到小寻正坐在地上一脸惊愕的抬头看着林北妄，双手撑地双腿岔开，肩膀有些微微发抖。 似乎是被他吓到了？ 林北妄歪了歪脑袋，有些迷惑。 见到林北妄探过头来，小寻的嘴巴顿时就鼓了起来，只见她气鼓鼓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北妄怒道：“阿北哥！你是不是又偷看了！还故意过来吓我！？” 林北妄被小寻的反应吓了一跳，挠挠头，伸出手把小寻抱了出来，走到了广场中央。 林北妄放下小寻，然后蹲下身来，一边伸手拍着小寻裙子上沾染的尘土，一边耐心的狡辩道：“没有哦，我怎么会偷看呢。小寻不要乱冤枉人哦。” 小寻瞪着林北妄，两条眉毛往上一挑：“阿北哥，你看着我的眼睛，把你刚刚讲的话再说一遍！” 林北妄垂下双眼直视向小寻的眼睛，昂首挺胸的想将刚刚的话语再重复一遍。但在小寻透亮的目光下，他的话到了嘴边却像卡住了一般，支支吾吾的怎么也说不出来。 见着林北妄扭捏的模样，小寻顿时大怒：“阿北哥，你还说你没有偷看！” 林北妄打了个哈哈，看起来满不在意，却不自觉移开了目光：“小寻，没有哦，我堂堂阿北哥，怎么会欺负一个小丫头呢！你说对吧。” 听到这般如此不要脸的话语，小寻的脸颊一下又鼓了起来，嘴里像是含着两颗小笼包，两腮微微颤动，只见她怒视着林北妄，大声喊道：“阿！北！哥！” 看到小寻在他面前彻底炸了毛，林北妄也慌了，连忙手忙脚乱的安慰起小寻来：“诶诶，小寻，你别生气。这回是阿北哥不好，阿北哥请你吃糖好不好，不要生气啦。你看，鬼脸，猪头！” 林北妄蹲在小寻面前，一会儿软言哄着，一会儿做出鬼脸，一会儿许下摘下星星月亮的承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慢慢让小寻安静下来。 林北妄抹着额头的虚汗，看着站在面前仍是一脸不满模样的小丫头，心底不由一阵发虚，暗自嘀咕道：奇怪，这小丫头是怎么发现，明明前几次都做的天衣无缝，怎么这回倒是翻了车呢？ 难道是被她瞅见了，我露了馅？ 不对，应该是这回我的演技太浮夸了，反而把她吓着了。嗯，看来我的演技还是不过关，下一次还要再装得自然一些。 就在林北妄在心底偷偷总结经验的时候，小寻却忽然扯了扯林北妄的袖子，伸手指向广场的另一端，道：“阿北哥，你看那里。” 林北妄闻声望去，却见到有一个身形瘦小、面色发黄的小男孩有些胆怯的躲在一个石墩子后面，正偷偷的看着他们。 林北妄看着这小男孩觉得有些眼熟，但仔细搜索了一番记忆，却发现从未在小镇里见过这么一个人。 林北妄不由有些好奇，正想起身走过去看看，却被小寻直接拽住了衣袖。林北妄低头看去，小寻凝重地道：“阿北哥，先等等，这个家伙有些不对劲。” 林北妄奇道：“小寻，怎么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小寻目不转睛盯着那个小男孩，满脸的警惕，但脚步却偷偷往小男孩那边挪去：“阿北哥，我在镇子里没见过这个人，你先等等，让我去探探虚实。” 林北妄不由感到一阵好笑：“小寻，你这丫头这是怎么啦？镇子上没有坏人，不用这么紧张的。就算真的有坏人也没事，有我保护你！” “好啦，没事，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说着，林北妄起身牵起小寻的手，朝着小男孩走去。 说来也奇怪，那小男孩明明看上去模样有些胆怯，但见到林北妄牵着小寻走来，却也不躲不闪，就那么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林北妄走到跟前。 林北妄抓着小寻的手，在小男孩面前蹲下身子，柔声问道：“小朋友，你一直看着我们，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小男孩不语，抬起头看了林北妄一眼，忽然伸手指向小寻。 林北妄心头没来由的微微一颤，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过头朝着身旁的小寻看去。 却见小寻依旧站在身旁，举着小手任凭林北妄抓着，双眼直勾勾看着那个小男孩。 林北妄心下顿感一阵荒唐：明明什么都没有嘛，为什么我自己要搞得这么慌？ 林北妄自嘲的在心底笑了笑，回过头想要继续与小男孩说话，但是当他的目光重新放到身前的时候，林北妄却忽然愣住了。 不知怎的，眼前的居然小男孩不见了，身前石墩周围是空荡荡的一片，似乎从来没有人出现过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林北妄呆了呆，有些无法理解。 就在这时，林北妄却莫名感到一阵心慌，似乎有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一般。于是他抓着小寻的手，站起身就想直接离开广场。 但是没走两步，林北妄就慢慢停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这时抓在掌心的手非常不对劲。这个手掌的大小尺寸，不是小寻的手！ 林北妄猛然回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艳丽的红。 红衣。 一袭曾在梦境的阴影中出现过的红衣。 林北妄悚然而惊，脚下却仿佛踩空一般，大脑传来一阵阵失重感，双腿僵硬，动弹不得。 他颤抖着眼瞳，犹如梦呓般无意识的发出呢喃：“你，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就在他的恐慌几乎要扬溢到极点的时刻，他却忽然感觉到背上被什么人拍了一下，传来了些许轻微的痛感。 借着这阵痛觉，林北妄紧绷的身体猛然一颤，一下子松弛了下来，像是从梦魇中惊醒一般，重新掌控了身体的控制权。 林北妄大口喘着粗气，身上汗出如浆，他双目赤红着盯着眼前的这一袭红衣，心中又蓦的冲起一团无名怒火，挥起拳头便向着身前的红衣打去。 那袭红衣顿时如泡影般四散而飞。 这时林北妄的身后传来小寻疑问的声音：“阿北哥，你在干什么？” 林北妄慢慢转过身去，身前站着穿着一身大红连衣裙的小寻，正做着收回手掌的动作。 小寻歪着头疑问道：“阿北哥，我们不是说好了玩捉迷藏吗？你怎么一来广场就呆住了，像是睡着了一样，我怎么叫唤你都没反应。” 林北妄瞳孔一缩：“捉迷藏？我们不是已经在玩了吗？” 小寻没好气的道：“阿北哥，你是不是刚刚那下睡糊涂了，我们都还没开始呢，怎么就已经在玩啦。” 林北妄挠挠头，目光扫视了周围一圈，却见到广场上并非像刚刚那般空无一人，还是有些大叔大妈在慢腾腾地散着步，大声的聊着天。 一阵阵喧嚷的声音随着风声传入耳中，慢慢冲散了林北妄心中的不安与荒唐。 林北妄低头看向小寻，轻声问道：“小寻，你刚刚有看到一个小男孩吗，就是体型和你差不多，但是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有些发黄。” 小寻不满的嘟起了嘴：“阿北哥，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玩呀，老是说些有的没的东西来敷衍我。这里从头到尾就只有我们两个，还有老陈舅、大春嫂他们在散步，哪里来的小男孩。” 林北妄茫然四顾，不知所措。 他又低头看了看小寻气鼓鼓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小寻的脑袋，觉得小寻裙子上的红色分外眼熟。 只是越是思索，他的思绪却越发芜杂起来。 林北妄忍不住甩了甩头，强逼着自己忽略掉刚才经历的一切，全身心的投入到与小寻的互动中。 他深呼吸一口气，举起手拍了拍脸颊，面上重新扬起笑容，眼角弯弯的看向小寻说道：“可能真的是我睡糊涂了。不过没事，我现在已经清醒了。我们来玩捉迷藏吧。小寻，这一次是我捉你藏，还是我藏你捉呢？” “阿北哥，这一次，你来捉，我来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