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春秋多士子，大奉一小儒

    旧楚境内，襄樊城中，二十四桥上。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如今这江南，少了许多书生意气啊。”季君羡登上二十四桥望着那一轮缺月，不禁感叹道，是啊，一路上，这旧楚之地，不见几处书斋，不闻几句诗书声，曾经春秋文人之气最盛的楚地，也成了如今的这幅样子，虽是百姓富庶，生活安定，但总是少了一股子魂，而这股子魂好像从旧楚都城被破的一刻起，就消逝殆尽了。

    襄樊城一战，败的可以说不是楚军，而是那早已落后的“步战至上”的军事理念吧，当十万精锐步兵对上几万轻骑，重骑，这场战争的胜负就仅仅取决于人数吗？切割阵型，分散包围，箭矢抛射，重骑冲击，再有十数万人又如何，终究是被蚕食消灭的命运。或许当年朝堂之上，没有那些腐儒站出来死谏“祖宗之制不可变”，那位还算英明的君主也会效仿大奉改制兵种吧。可悲啊，当最后一位楚君抱着祖宗灵位自缢于城楼之前，还乞求当今那位天子“善待城中百姓，善待朝中儒士”，那位天子率军进城之后，面朝楚君遗体深深作了一揖，“气概二字，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我不如你；但魄力二字，差我远矣，岂能叫腐儒误了国！”次日，城内人家，城外奉军，尽悬白绫……

    “让开，快滚，没看见世子殿下出游吗？还敢拦路！”，一名恶奴一面对身边的过路百姓拳打脚踢，一面向马上的主子谄媚赔笑，“小的不力，没早些把这些个贱民收拾打发了，扰了您的雅兴，世子殿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们，怎么敢做出如此行径！”景昭在一旁狠狠地攥着拳头，“一个世子，就敢如此欺压百姓，横行霸道，眼里还有王法吗？”，季君羡玩味一笑，“如此，李家天下不久矣。”说话间，那世子手下的恶奴，掳掠了几位姿容姣好的民妇，殷勤地给自家主子献上，那位马上的世子殿下，轻瞥几眼，只手一挥，那几位民妇就被塞进马车，一旁的百姓纷纷作鸟兽散。他们可是见过，王府后门每天都丢出几位遍体鳞伤的年轻女子，有谁能管，有谁敢管。襄樊城内，齐王父子就是天，楚王李煊，是那位千古一帝的亲生弟弟，那春秋国战，更是他哥哥的马前卒，破襄樊之时，更是率军先登城楼，将“李”字军旗插上城头，因此也中了不少流矢，受了不少刀伤。襄樊城破之后，便一直在此休养，这等泼天功劳，那位皇帝直接封其为楚王，封地襄樊及其周围三郡，自此之后，作威作福，宛如襄樊城的土皇帝。

    这位楚王，一时间成为楚地士子口诛笔伐的对象，又是明嘲，又是暗讽。他，只是一个“抓”，一个“杀”，两字诀下，吓得那些个腐儒，士子屁滚尿流，当天，襄樊城内多少传承百年的书香门第，名门望族，男子斩首，面容姣好的送入王府，一般姿色的充作军妓，百年家族彻底消亡。这位藩王甚至还搞了个风月评，三年一评，凡是榜上有名的女子不久就莫名失踪，官府也是应一应，丝毫不理，应是进了那座深无天日的楚王府了吧。

    马上的这位世子殿下，处处学着他老爹，就连每天房内要拖进拖出多少女子，也得按着他老爹来。真是荒诞至极。“小书生，这种人，你不教训一下吗？”“你厉害，你去，反正我是不去。”季君羡爱答不理地噎了他一句。说罢，手搭在竹剑剑柄上，闭目想着什么。

    “楚王驾到。”，远处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季君羡侧目一看，随即飘身而去，只留景昭待在原地。“坏了，他难道要……”吓得景昭一个踉跄，突然，天空一声炸响，季君羡站在城楼上，双手背后，青衫随风飘动。“大奉王朝一小儒，有两剑要问道楚王殿下，不知王爷敢不敢接！”“笑话，千军万马也未能让我动容，还怕了你这小书生？小娃娃，本王今日新收了一位国色天香的女子，心情大好，不想杀人，劝你速速离开。”楚王李煊朗声道。言语尽是狂傲却有一丝忌惮。“怎么，不可一世的楚王怕了，我这小儒生好大的能耐啊。”季君羡讥笑道。“好你个小娃娃，不知死活。”随即挥了挥手，身后的武夫目露凶光盯着城楼上的一袭青衫，在这些王府豢养的武夫眼里，不管你是不是什么一流高手、修道神仙，上去冲杀罢了，再者说，近几年，死在王府里的一流高手还在少数吗？就算你是神仙，堆也堆死你，在他们眼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是一份天大的功劳，宰了他，后半辈子吃喝不愁。就算是做鹰犬、打手，也要做塔尖那部分的。毕竟，那楚王府首席供奉的名号一亮，怎么说，在襄樊三郡都是许多望门、氏族的座上宾。

    随着楚王大手一挥，上百名江湖武夫奔着城楼冲杀上去，不乏几位御空的宗师武夫，气势骇人。街道上的百姓纷纷退去一边，领着孩子的，赶忙捂住孩子眼睛，免得受到惊吓，自己也将头别到一边，不去顾那位年轻人的死活。

    季君羡扫了一眼，解下了腰间竹剑，信手挽出几朵剑花，冲在最前面的武夫见状，“不露剑芒，剑非凡品，该是锋芒过盛，自行收敛了。”先是放慢了一下脚步，而后脸上露出贪婪的狰笑，步子又加快了几分，“这剑，我要定了！”近了，又近了，近到看清了手里的剑的模样，当即恼羞成怒，“死小子，一把破竹剑就敢拿出来，你当自己是剑仙吗？死去！”手上大刀一挥，直奔季君羡面门而去，季君羡半步不退，抬剑架挡，竟是拦住了那气势夺人的大刀，而后左手轻轻往剑身一按，随即那位武夫被连人带刀一齐震飞，重重地摔在地上，血rou模糊，死的不能再死了。身后那些鹰犬，先是神情一震，而后又红了眼扑杀上去。“娘亲娘亲，你快看，那个大哥哥是神仙！”一个稚童的声音响起，人们将信将疑地扭过头来，眼前，季君羡反手倒提竹剑，一式“蜀道”挥出，朗声笑道“王爷，看好了，这一剑蜀道，斩你手下江湖鹰犬，顺便给世子殿下净个身！”当即，刺目剑光一耀，剑势蜿蜒，迅速掠过，众人睁眼时，百余号昔日不可一世的武夫，尽是一剑被封喉，那位世子殿下，瘫坐在地上，面前一人一马被拦腰截断，“噢，没想到这恶奴还挺忠心的！算你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