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重返太华
午时虽过，此时仍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河水徐徐而流，鸟鸭早已远去，叶澄立于水面，驱使水柱与紫焰宗几人斗法僵持不下，而吴飞扬手中的天阳镜立刻打破了这个局面。 但见那法宝金光一闪，立时已照到叶澄身上，他急使身法向侧面闪躲，而一团烈焰已在他身旁凭空燃起，直往他身上燎去。 叶澄继续翻身躲避，而吴飞扬只把那天阳镜轻轻一转，光束又照了上来，团团烈焰也随之飞来。叶澄自知无法与光比速度，当即急退闪避，同时双手合十，大喝一声，在身前引了一堵水墙出来。 天阳镜的光束射在水墙之上，放出一片炽热的烈焰，侵袭而上。水墙在火焰吞噬之下，很快变为水汽，眼看就要消耗殆尽。叶澄只觉灵力、气力皆难以支持，而其他几名紫焰宗弟子也趁机包抄过来，断了他的退路。 吴飞扬冷笑道：“叶澄，你现在跪下求我，我便饶了你！” 笑声在耳边恣肆，叶澄咬着牙御水继续苦撑，他已不指望风皋出手相助，况且他也不能总依赖别人，而风皋此时依旧默然无声，却不知是何打算。 叶澄想到如今师门危急，而自己也要命丧于此，心中泛起深深的不甘与愧疚，不甘的是：自己一生循规蹈矩，坦坦荡荡，竟要死在这种小人手中；愧疚的是：平日若是再勤勉、上进些，修得一身绝技，又怎会有今日之辱。 叶澄几近绝望之际，数道剑气忽然从天而降，只听见啪啪啪啪几声巨响，水面多处激起数丈高的水花，有人在水花中惊慌失措，四处张望；有人发出一声惨呼，落入水中。叶澄如梦初醒，向天上望去。 金色的光辉在湛蓝的天空，显得格外耀眼，一柄金色飞剑悬在半空，剑上站着一个白衣人，是季流云！ 叶澄又惊又喜，不禁嘴角上扬，露出欣慰的笑容。季流云俯视而下，看了一眼叶澄，目光又锁定在紫焰宗众人的身上。 吴飞扬在同伴的帮助下重新立到水面，他捂着右臂满脸惊惧地望向季流云，而此时，并未有人注意到，一袭红衣的吴飞扬，手臂处却是鲜血直流。 吴飞扬怒目而视，戟指骂道：“臭小子！你是何人，竟敢......”他话还没说出口，一柄金芒宝剑已飞到跟前，直抵咽喉。吴飞扬惊悚不已，早已闭上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身子不由地向后划去。 季流云微动手指，御剑紧逼而上，那宝剑如影随形般跟着吴飞扬，离其项颈只在咫尺之间。 吴飞扬愕然失色，连忙求饶道：“你，你要什么？有话好说......” 季流云目光如电，冷冷喝道：“滚！”依然那么冷酷，依然那么霸气。 叶澄笑了，他忽然发现，对付吴飞扬这种人就应当如此，而要做到这样，也必须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 紫焰宗一行人仓皇而去。季流云缓缓飘落下来，悬停在水面，叶澄急问道：“你怎会在此？” 季流云道：“我回昆仑山，路过此处，恰看到他们以多欺少......” 叶澄道：“原来如此......” 季流云沉默片刻，又道：“你意欲何往？” 叶澄道：“我也正是要赶回宗门，不想冤家路窄，遇上这几人，那领头的恰好与我有些许仇怨，他便不依不饶，一路追杀我到了这里......多亏你出手相救，否则真是不堪设想......” “你也救过我，如今也算互不相欠！”季流云目光一转，看向远处，淡然说道：“既已无事，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完剑指一抬，驱飞剑离去。 叶澄吃了一惊，哪知他走得如此匆忙，连忙朝高处叫道：“后会有期！” 季流云来得突然，去得仓促，叶澄叹了口气，跃到岸边正要离去，忽摇手顿足，自语道：“方才应该请他御剑送我一程的，那飞剑迅疾，恐怕只需半日就能到太华山，如今只凭这双腿脚，要走到何时去！” 正叹息时，风皋道：“你倒想得容易，以他的修为要带你一时半刻尚可，若要一路飞到太华山，却是万万不能的。就如同你一身轻装，疾奔一二里路必然容易，倘若让你驮上一人，又能坚持多远，更何况是飞！” 叶澄恍然，点了点头，想到风皋修为极高，若是驾风带他飞去太华山，恐怕就另当别论了，又想起那几个道人的谈话，愈发担忧，正是心急如焚，恨不得插双翅膀飞回去。想到此处叶澄双腿一弯，跪到地上，正色道：“风前辈，求你施下法术，驾风带我回太华山吧！日后我为奴为婢也要报答你的恩情！” 风皋道：“快起来！你堂堂七尺男儿怎可轻易下跪求人，纵使天大的事，也要靠自己去争取，你如此轻贱自己，别人如何看你！” 叶澄嗫嚅道：“我......” 风皋见他仍未起身，急叱道：“还不起来！” 叶澄面色沉重，这才缓缓站了起来。 风皋长叹一声，说道：“并非我风皋无情，不肯帮你，实是天劫临近，我已自身难保，若是此刻现身，显露修为，天劫必然即刻降下，我哪还有命带你乘风飞行......待我取得五彩灵葫，成功渡过千年大劫，届时，你让我带你上天入地，也不在话下，此时，我着实无能为力！” 叶澄默默点了点头，过了一会才喃喃说道：“我明白了，可灵葫......” 风皋道：“你放心，灵葫我只借用，待我用完，必定还给你们。”叶澄默然，他已没有心思再去想灵葫的事情。 风皋略停片时，继续说五灵宗遭围之事：“况且此事，尚未求证落实，你又如何肯定他们说的是真的？或许从你走进玄岳酒楼起，就已经中了别人的jian计，先是引开姓钟的小子，而后再把你引到那破庙去。” 听到此处，叶澄也觉得有些可疑，虽不能确定，却也稍有安慰。他思付片时，心想无论真假，也要尽快赶回太华山去。而他也希望事情正如风皋所言，那些人的话不过是骗他的谎言。 山水静谧，风光旖旎，迷惘游子，归心似箭！ 叶澄祭出御风符，展开身形，朝太华山急速行进。一路上，叶澄马不解鞍，除了入夜休息，偶尔饮食充饥，几乎没有停歇，如此行了两日，这天下午已到了上雒县城。 叶澄进了县城，打算补给完御风符，便继续赶路。风皋见他绕过客栈，直奔灵物杂货店而去，知晓他的心意，于是连忙劝阻道：“小子，你这样拼命，回到太华山已累个半死，若宗门真需用你，你还能做什么？何不在此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明日一早再走。” 叶澄一想也不无道理，于是就依风皋之言，先去客栈，一来吃住休整，二来打听宗门情况。 叶澄来到一家位于县中繁华热闹地段的客栈，向客栈掌柜一番打听，结果真如前日听说，这几日有许多修仙人士途径此地，赶往太华山，听其描述，其中确有紫焰宗、玄御门、天雷宫之人。 叶澄既已证实了消息确切，哪还坐得住，问完话便出了客栈，径往灵物杂货店而去。叶澄曾来过此地，所以识得路，只行了片刻，转过两条小街，便来到一家“灵宝阁”店铺。 叶澄跨过门槛，便急忙问道：“掌柜的，可有上品御风符？” 那掌柜正在翻看账簿，听到叶澄问询，一边收账簿，一边笑脸相迎，道：“仙长来的真巧，今日才进的好货，正宗疾风谷大师所篆，品质极佳，价格公道！” 叶澄急问：“一张卖多少银子？” 掌柜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答道：“二十两！” 叶澄面色一滞，打开钱袋摸了摸，其中三三两两，总共不过几两碎银，就连半张符都买不起。他暗暗叹了口气，正要问下品、中品价钱，这时风皋传音道：“慢着！你就买他一张上品御风符，银子不够，老夫先给你补上！” 叶澄眼前一亮，忽感钱袋微沉，伸手一摸，竟多了一锭银子，加上其余碎银早已多于二十两了，于是买了灵符，欣然离开。 “风前辈，那银子过几日我便还你。” “算了！老夫虽比不得富商巨贾，却也不差这点钱！既然不能驾风送你，如此就当是助你一助。” “......多谢前辈！” “你快去客栈休息吧！待明日一早，再以此符御风北上，若是顺利地话，应当可以在其灵力殆尽前，飞到太华山。” “前辈，我想趁天色未暗，即刻启程！” “......我方才真是白费唇舌了！你此刻气力不济，灵力空虚，即使到了太华山，又能有何作为！你真以为你回去就能澄清事实，恐怕免不了有一场恶战。”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 “你现在唯有相信你的师门.....五灵宗阵法无双，山中必有重重防护结界，若是死守，即使三大宗门尽出，想要攻入，也十分困难！更何况那三大宗门存世数载，岂是全然不讲道理，定要赶尽杀绝，引起仙家大战？” “我，我不知道......” “走吧，一切明日自见分晓！” “......” 还是那偏僻的客栈，还是那整洁的房间，还是那清丽的景色，只是如今形单影只，只是此时心乱如麻，唯有闭上双眼，那个世界才是不分异同。 叶澄运转清心法诀，才得以静息睡下。 翌日，一声鸡啼让叶澄在睡梦中惊醒，窗外月落星沉，拂晓的冷风令他不禁打了个寒噤。叶澄盥漱妥当，在街边小店买了两个馍馍、一碗稀粥饱食一顿，便匆匆离开上雒。 叶澄出了城便拿出那上品御风符，贴在脚下，再以灵力催动灵符，顿时，脚下狂风骤起，把他卷到半空，朝太华山飞去。 东升的红日放出万丈霞光，天际与远山尽是一片红黄。叶澄稳住身形，飞了近一个时辰，天已大亮，但见前方云海之间，群山连亘，奇石兀立，嵯峨险峻之处，令人心神震撼。叶澄心头一暖，想来时隔数月，今日终于重返太华。 就在此时，那灵符忽发出警示金芒，眼看其法术即将失效，叶澄立即催动灵力，穿过云层，急速下降。 片刻之后，叶澄落在山坳之间，举目一望，只见鹅毛飞舞，天地一白，漫山银装素裹，竟是在下雪。算算时日，这恐怕是今年第一场雪。他聊思片时，飞身向五灵宗山门进发。 昨日还在深秋徘徊，今日却已身处严寒，叶澄暗暗叹息，想到前方的未知，不觉心中一凛，正胡思乱想之际，转过山头，但见右前方不远处是一片开阔平地，缓缓升至山路之上，那临坡之处立着一座石雕门楼，下面还站着两个身着青袍的少年。 叶澄面露喜色，暗付道：“门前守卫尚在，难道宗门并未遭围......”急趋步过去，才行了几步，忽听见身后一个熟悉而细微的声音传来：“兄弟，快回来！” 叶澄回头循声望去，但见小丘旁的树荫下，一个高大汉子正朝这边招手，叶澄缓缓走过去，定睛一看，原来是钟无恙，叶澄为之一怔，急忙上前问询。 叶澄讶然道：“钟大哥？你，你怎么......” 钟无恙竖起食指，急禁声道：“嘘，不要高声，过来说话！” 叶澄环视左右，更无他人，也不知这钟无恙在藏躲何人，于是小步走将过去，钟无恙待他走到跟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直至树后隐蔽处，与他道明原委。 钟无恙长呼一口气，叹道：“还好赶在了你前面！” 叶澄一脸茫然，连忙问道：“钟大哥，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到太华山来了，你们玄御门真的来兴师问罪了？” “此事说来话长，你别急，听俺道来！”钟无恙低声说道：“那日俺看到门派的讯号，便出去与同门会面。到了聚集点，才知道门内精英尽出，已赶往太华山去。而散布各地的其余弟子，则通过门派信标召集前往。俺还听说紫焰宗、天雷宫也相继去了太华山，得了这消息，俺便偷偷溜出来，回客栈找你，不料你已离开了，一番打探之下，料你已知道实情，赶往太华山来了，于是俺又匆匆往这里追赶......” 钟无恙如此一说，叶澄愈加心神不安，未等他说完，便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我，我要尽快上山去......”他一时情急嗓音略高，把钟无恙惊得不轻，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好在此时寒风凛冽，呼呼作响，把他的话音压去大半，远处的人便无法察觉。 钟无恙急忙劝阻道：“叶兄弟别急，俺听说，虽然三大宗门一起攻上去，你们宗门的各位前辈，布施阵法，合力抵抗，几日争斗下来，双方却也未分胜负，三大宗门竟全然奈何不了你们五灵宗！” 叶澄听了此话心中总算松了口气，惊问道：“真的吗？你怎么知道？” 钟无恙道：“是真的，我听其他师兄弟说的，正因如此，紫焰宗怕久持不下，又担心五灵宗四散各地的弟子回来援救，于是派人在山门处埋伏，又令人化作五灵宗弟子，立于牌楼前，只等你们中计哩！” 钟无恙探头出去，指着那处牌楼，又道：“你看那牌楼之后可是暗藏杀机？”叶澄偷瞄过去，见那山路两旁的树丛之中，隐约有黑影浮现，正透着隐隐的杀气。 叶澄切齿道：“管他什么埋伏也好，jian计也罢，我也要上山去！”说着便要起身过去，钟无恙急拉住他，问道：“你可想上山为你师门助力？” 叶澄凛然道：“当然！” 钟无恙道：“既如此，你如此莽撞，往刀尖上冲，可还有命上山去？” 叶澄默然，钟无恙接着又道：“走！我们寻其他地方上山。” 叶澄摇了摇头，道：“只有此路可上山，别无他处。” 钟无恙吃了一惊，问道：“兄弟你急昏了头吧，这山体延绵数百里，随意寻个隐蔽处，纵使悬崖峭壁，又岂能阻了我们去路？” 叶澄道：“你有所不知，因为我们宗门的护山大阵会释放一种极强的威压，除了宗主和各大首席知道其中法门，可以来去自如，不受阻挡，其他人只能从山门徒步上山，想要从其他地方飞身跃上去，却是万万不能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们要在山门处设下埋伏......”钟无恙沉吟片时，看了眼叶澄，又道：“兄弟勿忧，你随我一起过去，只说是玄御门弟子，料他们不会为难我们。” 叶澄此刻仍穿着当初钟无恙送他的玄色袍子，而玄御门弟子的门派服饰正是以玄色为主，他若自称是玄御门弟子，这些外门派的人想必也无法识破。于是他二人从树后出来，整了整衣襟，朝那牌楼走了过去。 雪花飘飘，寒风瑟瑟，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两道齐整的脚印。叶澄与钟无恙走近牌楼前，那两个假冒守卫便伸手拦住，厉色道：“你们是什么人，到此何干？”说完向叶澄、钟无恙打量起来。 钟无恙向他们拱了拱手，笑道：“二位师兄，我们是玄御门的，是师长召集我们到此的，他们就在半山腰！” 俩守卫对视一眼，道了声“请”，便让开路，放叶、钟二人过去。钟无恙作了一礼，和叶澄大摇大摆地向坡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