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腹背受敌
暗道中充斥着冰冷的血腥气息，魔猿堂内的灯光逐渐在身后远去，前方漆黑如墨，姜月华连忙祭出青阳灯，照亮前路。 就在青阳灯点亮的同时，一个金色光球在黑暗中显现出来，正飘在季流云前方，为其放光引路。这狭窄的暗道同时出现两个发光的灵器，登时光芒四射，恍如白昼。 姜月华与季流云互相瞥了一眼各自的法宝，继续沿着暗道疾步前行。 半晌，叶澄他们四人终于走到甬道尽头，洞外一股清新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月光洒下一片银辉，照亮了甬道外幽静的树林。 几人走出暗道，借着月光，瞧见此处是一处山坳，而甬道的出口，从山壁陡峭处，延伸出来，洞口上方挂着一条条茂密的藤蔓，俨如一道墨绿门帘，将这洞口变得愈加隐秘。 他们正四处观望，姜月华忽然失声呼道：“呀！这里有血迹！”，叶澄几人走近一看，却见她脚下杂草丛中，有数片暗红色液体，在月色下泛着微光，散发出丝丝腥臭气息。 姜月华蹲下身子，将纤纤玉指，在那血迹上轻轻一蘸，在鼻前嗅了嗅，对众人说道：“这血还未冷凝，应该是才留下的......” 季流云轻哼一声，道：“想必是方才那人从暗道逃走时留下的......” 他话音未落，叶澄惊呼道：“小心，他们从暗道追上来了。”他望着洞口，听见一阵阵脚步声快速接近中。 钟无恙低叱道：“来吧！爷爷让你无路可走！”说着捏起法诀，双手合十，灵力迸发，那洞口周围土石纷纷听其号令，向内收紧，洞口竟渐渐变小，将要封堵。 叶澄、姜月华、季流云三人，正亮出武器盯着洞口，凝视戒备，暗道内突然飞窜出两道身影来，这二人身形未稳，便向他们扑了上去，叶澄与季流云一个闪身，挡在钟无恙，姜月华前面，各自对上一人，打杀起来。 钟无恙继续驱使土石封堵洞口，姜月华则召唤周围树藤蔓草，助力钟无恙施法。 叶澄不擅近战，持匕首迎击敌人，不想那人也手握匕首，迅疾如风，招招要伤他性命，他们你来我往，战了两个回合，叶澄未占得便宜，便虚晃一招，待他露出破绽，再一击得手。 哪知，那人不只未及时闪避，连眼也未眨一下，只顾猛攻上来。叶澄大吃一惊，身形慢了少许，那人欺身而上，已近在咫尺，银辉下，只见那人身穿黑色劲装，眉心一点黑记，眼神冷酷而呆滞，真个面无人色，如狰狞野兽一般。 叶澄脚下猛蹬，向右侧飞窜而出，躲过一招，随即腾身跃起，半空中念动法诀，一记“分水”射出，打在那人胸前，黑衣人身体一震，稍有停顿，又飞身扬手来刺叶澄脚下涌泉xue。 叶澄心惊，暗付道：“这人情感全无，怕是连痛感也没了。”他双腿一抬，把匕首向下格挡上去，只听见叮当一声脆响，两人被余力震开，双双落地。 黑衣人低吼一声，正要扑上来，却见其后金光一闪，一把利剑洞穿了他的身体。 暗道出口已被土石草木掩盖，里面已渐渐没了声响。姜月华俯身查看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叶澄、钟无恙和季流云围成一圈，看着地上默然不语，姜月华道：“他们本是寻常人家的良民，被抓到此地训练成死士已属不幸，能不伤他们，还是尽量不要痛下杀手吧！” 她瞥了一眼季流云，适才这话分明是说给他听得，季流云正色道：“他们神识早已不是从前的人，已没得救了，若不杀他们，死的便是我们！”他甩了下衣袖，看了眼地上的死士，便要转过身去。 就在这时，季流云又低头看了眼地面，忽然神色大变。只见他匆匆低下身子，双眼睖睁地看着敌人的面庞，似乎发现什么可怕的事情。他眼神飘忽不定，喃喃自语道：“怎么会？不可能！难道那时......”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变得有些颤抖，叶澄三人面面相觑，又惊又疑，谁也未曾想到那个处变不惊的季流云会是这个反应。 叶澄正疑惑间，季流云霍然起身，神色慌乱地左右望了一眼，接着冲到方才暗道出口处，喊道：“快！打开洞口，我要进去！”回首瞪着钟无恙又道：“快！” 钟无恙讶然道：：“你莫不是疯了？怎么说这等胡话？”他话音甫落，季流云面色骤变，一个闪身，窜到钟无恙，姜月华身前，冷冷道：“快快驱法！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钟无恙冷哼一声，道：“此时已失了先机，再打开洞口，岂不是自投罗网！不开！不开！”他把双臂抱在胸前，扭过头去，索性不搭理季流云了，心想：“我倒要看你如何不客气。” 这时，季流云把剑一横，将剑刃竟抵至钟无恙颈边，神色激动道：“你开还是不开！”钟无恙浓眉紧蹙，道：“哼！俺不信你为这事就把俺杀了！” 季流云咬牙切齿，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却有些不敢下手，内心正挣扎不定时，叶澄迅即劝阻道：“季师兄有话好说，切勿动手！”姜月华道：“季师兄，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为何又要回去？你究竟......” 季流云打断道：“这是我的私事，你们把洞口打开，就可以离开了，绝不牵连你们！” 叶澄与姜月华对视一眼，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过了片刻，季流云不只没有罢手，反而更加躁动，叶澄见状，连忙对钟无恙道：“钟大哥，要不你就答应了吧？” 钟无恙心想：“这人性情古怪，或许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妨就放他进去，后面有个什么好歹，也赖不得我们......”于是瞟了季流云一眼，冷笑道：“哼！有人想去送死，我就成全他吧！”说罢便念诀施法。 须臾，钟无恙、姜月华重施道法，那暗道出口重新显露出来。此时追兵已不在洞口，季流云提剑飞奔入内，脚步声逐渐远去。 叶澄暗付：“季流云虽然术法高超，然而毕竟敌众我寡，他又岂能以一己之力全身而退......他曾经救过我，我岂能坐视不理！”于是说与钟无恙、姜月华二人。 钟无恙道：“叶兄弟，他如此癫狂，你又何必跟着他去受死？” 叶澄凛然道：“不论如何，他救过我，这个恩情我必须还！”说完径直跑向暗道内。钟无恙长叹一声，看了眼姜月华，心中满是不解，方才她为何不劝阻叶澄。 叶澄的话语回荡在姜月华的脑中，她虽不理解季流云的举动，却了解叶澄的心意。其实也并非她不愿劝阻，而是她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救命之恩。 暗道外已没有人影，直到一批黑衣人出现的山坳之中。暗道内已没有声响，那些执着的人们现身处何地？ 叶澄放慢脚步走出暗道，魔猿堂内一片狼藉，地上躺着几个黑衣人，已没了气息，他们一身劲装，眉心均有黑色印记。叶澄缓缓向前走去，但见四周墙壁及门窗处有许多一尺来长的划痕，想必是剑气所伤，床榻已被拦腰斩作两段，那张巨大木桌和两排长凳皆四分五裂。 堂门是敞开的，叶澄早已听得外面喊杀之声，他朝堂外望了一眼，但见外面石阶下，一群黑衣人把季流云围在中心，正各使本领，要取他性命，而季流云全然无惧，手中宝剑放出道道金光，向周围敌人射杀过去，敌人虽多，却一时难以近身。 然而，远处还有更多的敌人赶了上来，正虎视眈眈，瞄着季流云，等待绝佳的下手机会。 季流云虽然剑术精湛，毕竟敌人众多，轮番上阵之下，他的气力、灵力渐渐不支，很快便无法使出凌云剑诀，只能以普通剑招对敌，情势岌岌可危。 叶澄已无暇去想季流云为何去而复返，只管凝聚灵力，准备御水相助，怎奈此处既无湖海江河，又无池潭溪涧，要如何对付如此众多的敌人，他凝神感知，发现右侧修筑房舍处有一水槽，于是匆匆念咒施术道：“天地玄黄，神水正法，聚水成尺，冲破九霄，意动形随，白练之舞！” 只见那一槽清水登时凝聚成三股水柱，冲天而起，飞至数丈之高，而后俯冲而下，朝季流云周身的敌人冲击上去，众人此时都凝神对付季流云，哪里防得此招，一个个被水柱冲得四离五散，季流云得以喘息，蹲着身子，以剑为杖，拄在地上，抬头看着叶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就在这时，远处一座石屋顶上突然现出一团黑雾，霎时，一个黑衣人从黑雾中跳了出来，这人尖嘴猴腮的，正是方才被季流云打伤逃走的黑曜头领。 他一如既往地笑了笑，自语道：“有趣！有趣！我罗寅还未见过此等疯人，得了性命又回来送死！”原来这黑曜头领唤做罗寅，先前受伤躲在暗处教手下人追杀叶澄等人，此刻不想季流云去而复返，于是现了身形，想要报一剑之仇。只见他一手护着伤处，念了咒语召唤出两团黑雾来，朝季流云背后射去。 季流云几近力竭，虽有察觉，却已无力抵挡，正值危急之际，但听见一声破空之响，两股木藤从叶澄身后飞了过去，把季流云拉了回来，几乎同一时间，一堵石墙陡然升起，挡在石阶下，阻了敌人来路。 原来姜月华和钟无恙放心不下，也冲进暗道，返回至此，正遇惊险，便出手解围。 两团黑雾扑个空，又变了方向，朝季流云飞来，叶澄捏诀御水，调动水柱迎击而上，两股力量相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黑雾散去，水花四溅。 钟无恙吼道：“快走！”叶澄一把扶起季流云向魔猿堂内急退，姜月华、钟无恙断后，他四人沿路疾奔，打算从暗道逃离。 罗寅嘴角一扬，喊道：“快抓住他们！” 转瞬之间，敌人又重新聚到一起，向叶澄四人围杀上去。 叶澄几人马不停蹄一路疾行，穿过暗道，又到了山坳中，暗道内的敌人渐渐逼近，钟无恙、姜月华回转身子，对着洞口，正要施法封堵，忽听见树林中一阵异响，闪出十余道黑影来。 正是前有埋伏，后有追兵，叶澄四下一看，前后左右已无路可逃，唯有顺着岩壁上小山之上，方可避开敌人，叶澄沉声道：“上山去！” 其他三人也无异议，各使身法，沿者暗道口的小山，飞跃而上，身后早有人喊道：“他们上山了，快追！”一道道黑影飞身跃起，渐渐逼近。钟无恙、姜月华二人一面攀升，一面御使土石、木藤阻击纠缠，数息过后，几人率先来到顶端，四处观望才知身处高地边缘。 叶澄四人见西边松柏茂密，便一同朝西飞奔，这时，季流云气力恢复些许，施展基本身法道术，不在话下，他猛地甩开了叶澄的手，也不道半个谢字，只管奔逃。钟无恙瞥了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甚是不满。 天穹，一片片黑云飘了过来，月亮悄悄地躲了进去，林中漆黑一片。他们放慢脚步，观察前方去路。 叶澄暗叫不妙：“此刻难辨东西，若驱光引路，必然指引敌人，若不驱，只怕各自走散，同样凶险......” 姜月华和季流云知道其中利害，也迟迟未祭出宝物，而钟无恙一时性急，便祭出荧符引路。叶澄疾步赶上前去，想要撕毁荧符。 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什么人？”叶澄几人循声望去，只见前方树后走出两个人来，借着荧符微光，可以看见他们身着深色衣袍，却并非黑曜的人。 钟无恙只当遇到敌人，慌忙祭出大斧，跃跃欲试，那两人见他亮了兵刃，一声哨响，林间又相继闪出几道身影，拦住钟无恙等人的去路。 叶澄缓缓后退一步，回首顾盼，却见两丈之外刀光闪烁，黑曜众人也已赶了上来，那一班杀手见叶澄前方十余人挡住去路，也不知是敌是友，暂且止步束手，静观其变。 钟无恙低吼一声，正要上前拼杀，姜月华急忙喊道：“且慢！”她走到钟无恙身前，打量了一番前方几人的样貌衣装，虽看得不甚清楚，却觉得有些眼熟，她微蹙娥眉，聊思片时，低声试问：“百草幽谷问道君？” 前面树干旁为首二人对望一眼，一人缓缓说道：“千古圣帝神农氏！” 姜月华喜笑颜开，接道：“生生不息习医道！” 那二人向身后几人招了招手，喊道：“自己人！” 此时，人群后一个高大汉子，一瘸一拐走了出来，柔声问道：“月华，是你吗？”姜月华疾步上前相见，但见这人身穿灰袍，肌色黝黑，不是方翊又是何人！ 姜月华见了方翊，暂不问方翊一行人等来龙去脉，只道后方黑曜人众追杀至此云云。方翊一听说是黑曜，愤恨不已，把手一招，身旁十余个神农谷弟子，一一排开阵型，纷纷捏诀扬棍，要好生迎接一番这些可憎之人。 只听见呼呼几声轻响，数道荧符升空，把这周围方圆十丈的树林照得火光荧煌，神农谷一方十余人同叶澄几人，朝黑曜众人冲杀过去。 但见林间刀光剑影，闪耀不断，术法四起，灵力狂涌，黑曜虽人数占多，然而周身草木丛生，神农谷又擅于驱使木灵，一时间藤枝飞窜，左右缠绕阻挠，黑曜一众难以招架，连连败退而去，其间击杀擒获近十人之多。 黑曜众人以隐遁之法逃逸而去，叶澄等人只好暂且休养生息，待商议之后，再做了断。 明月西沉，营火旁，叶澄、姜月华、钟无恙与方翊叙说前事，周围零零散散有几队人坐在树下，季流云独自坐在较远的地方，盘膝打坐。 方翊看了眼季流云，对姜月华低声道：“那人真是耀光凌云宗弟子？” 姜月华点点头，道：“没错，是真的！”方翊若有所思，沉默不语，姜月华又道：“师兄，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方翊愣了一下，道：“我们在雒南镇等了两日，聚集了十余名师兄弟，终是放心不下师妹你们，便来找你们了......我们跟着师妹你留下的记号一路寻来，直到一个小山脚下，发现最后一个印记，只当你进了洞窟秘境，却又找不到洞口秘道，于是在附近搜寻，正寻到此地，不想竟遇上你们。” 姜月华知道，方翊等人必是寻到村寨外的山口，被幻阵所阻，于是将此前村寨所遇一一相告，方翊得知前因后果，沉吟片刻，对叶澄几人道：“既然如此，我们索性连夜冲进他们的藏身处，把这一班妖人剿灭干净，以免日后他们重整旗鼓，再想去剿灭他们，必定甚是艰难。” 叶澄道：“我认为可行，即使征讨受挫，有诸位神农谷师兄的木灵缠绕制敌，想要全身而退，应当无差。” 方翊看向叶澄，点头致意，又对众人道：“没错，诸位没有异议的话，我们就此动身吧！” 众人一番计议后，决定就依方翊所言，即刻前往黑曜秘地。 神农谷弟子又赠予灵丹妙药，使叶澄、季流云等人快速恢复气力，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