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深入险境
方翊性情强势，苏林又与他情同手足，事到如今，哪里还有理智可言，正要挣脱来战叶澄，姜月华急道：“师兄，你何不听他解释完了，再与他打杀。” 叶澄虽暗暗叫苦，却也不好辜负了姜月华的一片好意，便像当日给她解释一般，对方翊一一道来，可谓言辞恳切，神情真挚。 方翊抑住怒火，听叶澄说完之后，仍是不信，这时，姜月华昂首踮脚，凑到方翊耳畔低语了几句，他这才神色稍有好转。 他以奇异的眼神看了叶澄一眼，而后俯首蹙眉思付，片刻过后，忽对叶澄沉声说道：“叶澄，你带我们走出这石林，帮我们找到姜道成，我便给你时日让你证明清白，你看如何？” 叶澄听了这话，心中虽有不悦，却也无可奈何，正要答话，忽听见风皋冷笑道：“哼！分明就是利用你，当日就不该救他，让他变成黑炭。你又何必跟他们客气，不如把他们留在这里，让他们多吃点苦头再说。反正他们三人都不是你对手。” “三人？”叶澄心中疑惑，向四周一看，原来那古灵精怪的木萧萧也在，此刻她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前方的岩柱下，眼睛微闭，神色颓然，身上黄土一片，竟夹杂着些许血迹，看来是受伤了。 叶澄一时愣住不语，那方翊沉声又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叶澄回过神来，料想答应了方翊，也没有什么损失，况且若是不答应，只怕也很难全身而退，于是对其回道：“方师兄，我答应你，这找人的事就交给我吧，也请你到时候遵守你的诺言。” 两方终于达成一致，一同走到木萧萧身前查看伤情，姜月华一问，原来她是被飞石打伤，加之与方翊在这石林中已困了一天一夜，此刻心情甚是颓丧。 叶澄与姜月华再度合水木之力为木萧萧疗伤，叶澄又拿出装水的葫芦，给她喝了些水，终于好转苏醒过来，她得知叶澄能够带他们走出这石林，更是兴奋不已，伤也好了大半似的。 他们稍作休整之后，叶澄便带着神农谷三人一起出阵，一路之上，木萧萧似乎对这阵法之道颇感兴趣，在叶澄身后叽叽喳喳问个不停，眼神中更是带着几分佩服之情。 方翊看在眼里，只能大摇其头，虽说与叶澄有约在先，他仍心存芥蒂，对叶澄有所防备，不想，自己这个师妹竟当什么事没发生似的，对他这般亲近。 叶澄一面应付木萧萧，一面看着前方阵型变化，倒也勉强应付得过来。 黄沙漫天舞，青石遍地阻，阵法何人除，红颜左右顾。 山谷中，风好似变得更大，他四人的脚步也变得更加快速。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叶澄便带着他们走出了所有石阵，前方是一片幽深的树林，天穹的乌云好似也褪去许多。 他们几人心中俱是轻松无比，各自回首望了一眼这吃人的石林，面上露出感慨之色。 而就在叶澄回首观望时，忽然瞟到，在西边一侧的山岩下，赫然有一个窄小石洞，不知通往何处。 叶澄愣在原地，微微皱眉，心里暗暗思付，却听见木萧萧问道：“叶师兄，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叶澄应了一声，转身跟了上去，心中也暂不去想那不关紧要之事，此刻既已脱险，便又召唤出灵犬来引路查勘。 方翊虽神色内敛，见到这化形之物，亦有一丝惊诧从他眼中闪过，而木萧萧则毫不遮掩，惊呼一声：“啊！这是什么？好可爱！” 姜月华嫣然一笑，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木萧萧听完，呀地叫了一声，看着地上的灵犬，道：“这便是灵符化形？”她又看了眼叶澄，微皱娥眉，道：“叶师兄，你们五灵宗怎么有这么多奇怪的道法啊？” 叶澄干笑道：“木师妹，让你见笑了！” 木萧萧此时已俯下身子去抚摸那灵犬，哪里还听得见叶澄的话语，她刚摸了一下那灵犬的头，它忽地缩了缩身子，轻吠一声，转头跑开了，它鼻子紧挨地面，在四周嗅了一嗅，而后向回路跑去。 叶澄吃了一惊，却见它竟朝着适才看到的那个窄小洞口跑去，叶澄本来还有所疑虑，以为这灵犬找错了方向，哪知，它跑到那石洞口时，便转身蹲坐下来，朝叶澄轻轻叫了一声，静待他跟上去。 叶澄等人纷纷来到洞口，姜月华看了眼叶澄，低声道：“难道他们在这石洞内？” “想必是了。”叶澄微皱眉头，看了眼漆黑的洞口，转身对姜月华等人说道：“我先进去看看。”说完便扭身要走进石洞。 方翊脸色微变，急道：“等等，我随你一起进去。” 叶澄脚下一停，苦笑一声，回转身来，这时，姜月华上前一步挡住方翊道：“师兄，还是我进去吧，你和师妹在外面等候，以备不测。” 方翊正欲反驳，姜月华又道：“我看这石洞狭小，师兄你身形壮硕，行动必然受限。” 这冷傲大汉在姜月华面前，似乎变得很好说话了，他眼睛一转，叹了口气，道：“好吧，那你自己当心些，切不可冒进，若有异样，及时后撤。” 木萧萧望着方翊，嘟嘴道：“师兄，我们都进去不就行了。” 方翊环顾左右，继而说道：“此地凶险，前方又不知深浅，还是留人在外面接应比较妥当......” 叶澄与姜月华已走入石洞，他们很快便发现，这地方与其说是石洞，倒不如说是石缝，前方的空间依然很窄小，仅能容纳一人通行。 他们一前一后，紧挨着前行，两侧的岩壁时而凸起，时而凹陷，他们不得不放慢脚步，小心避开，荧符在前方不断抹去黑暗，两道石壁却不知延伸到何处。看着眼前的狭小空间，叶澄不禁心中涌起一股压抑之感。 或许注意到了他得紧张情绪，风皋传音道：“你不必担心，这里的风告诉我，前方没有敌人。” 听到风皋如此说，叶澄心中踏实多了，而他也猛然发现，以往傲慢不已的风皋，自那“天劫”过后，对自己的态度与之前大不相同，从前风皋总是喜欢称呼自己为“臭小子”，而如今虽未用其他称呼，却不再那么叫了。 叶澄出神思及此事，姜月华突然在身后低声道：“前方有光亮！”，叶澄这才发现前方的路发生了改变，原本狭窄的通道终于结束，前方是一个长宽近四丈，高约两丈的球形洞xue，而这洞xue之中竟无其他出路。 叶澄走进洞xue，那莫名的压抑之感不复存在，总算松了口气，然而，眼前已无去路，他们要寻的人又去了何处？ 他驻足环视四周，开始寻找出路，但见这洞xue右侧石壁正中处，有一个接近拳头大小的圆孔，一道耀眼的光柱直射而出，恰好射在洞xue左侧的石壁上，想必姜月华适才看到的光亮便是这里发出的。 叶澄走到左侧的石壁前，凝目一看，原来石壁正中嵌着一个类似日晷的圆形石板，约莫三尺左右，其上依序克着“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个字。 “十二时辰？”叶澄轻皱眉头，喃喃自语道：“咦？这光柱照射在子时处？此刻分明在未时、申时之间” 叶澄发现这墙上的图案与光柱并非计时器具，反倒似一个玄妙的机关。他正在猜疑，姜月华突然轻声叫道：“叶师兄，你看这里！” 叶澄回首一看，姜月华正站在洞xue靠前的位置，盯着地面，不知有何发现。叶澄缓缓走近，发现地上的岩石上，有一对刻凿的脚印，大小同普通男人脚印相差无几。 姜月华盯着那双凹陷的脚印喃喃道：“这应当就是机关吧？我若是踩上去，会不会就打开一扇门来.....”她正说间，便要上前一试，叶澄急忙阻止道：“等等！这或许是陷阱。容我再看看。” 姜月华心中一凛，不禁向后退了两步，她此前虽未见过机关，却也知道机关往往是和陷阱一同使用，实在凶险无比，而方才若非及时止住，此刻只怕已身死魂灭了。 姜月华正想到此处，叶澄再度召唤出灵犬，使其寻觅此处残留的气息，但见它大摇大摆地在这洞xue中转了一圈，随后缓缓走到“脚印”前方的空地上，回头望了眼叶澄，便蹲在那里不再移动。 叶澄如此一试，已断定那姜道成必来过此地，而此处洞xue中也定然有一隐秘的入口。 “姜师妹，你先退到后面的通道中吧，我来试上一试。”叶澄朝姜月华低声道。 姜月华点了点头，看了眼叶澄，轻声道：“当心。”叶澄虽未看清她此时的表情，但这“当心”二字好像两团火焰一般，让他心头一暖。 叶澄看着她已然回避，便小心翼翼走到“脚印”旁，低头瞧了一眼，就要移步踩上去，却发现这两只“脚印”之间，似乎还刻着什么，于是他当即俯身蹲下，把荧符驱得更近，看个清楚。 只见这双“脚印”之间刻着两个很小的字，叶澄凝目细看，赫然是“阉茂”二字。 “阉茂......阉茂......”叶澄低声自语，总觉得这两个字在哪里见过似的，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何意思。 这时，姜月华见他蹲在地上出神，料想又有其他发现，便疾步上前查看。她见地上刻的这两个字，随口一念，也觉得很是熟悉，她眼睛一转，思付少时，忽然面露喜色，急道：“我想起来了，这阉茂便是十二地支中的戌。” 叶澄眼前一亮，也想到这“阉茂”二字的意思，他们两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向墙上的晷盘看去，未几，他二人起身走到墙边。 叶澄手压墙上晷盘的两侧，尝试用力旋转它，一番尝试过后，果然只听见哐当一声从墙内传来，而那晷盘竟绕着中心转动起来。 墙内机括的声音不断响起，那道光柱此刻已射到晷盘戌时的位置，叶澄停了手，向姜月华点头示意，她轻点螓首，一步向前，踩到了那两个内陷的脚印上。 心跳声仿佛就在耳边，时间好似已然停止，叶澄与姜月华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每一寸岩壁和土石。 机括扭动之声再度响起，只见那双脚印前方的地面，一张巨大岩板宛如一道石门，缓缓向远处滑动开来，岩板之下一级级石阶向地下延伸而去。 叶澄与姜月华凝视着眼前的地道入口，神识竟好似已飘然而去。一股阴风轻轻吹了出来，阵阵森寒之感，侵袭着他们的肌肤与心神。 叶澄深深吸了口气，驱着荧符延石阶走了进去，姜月华双腿一颤，打了个寒噤，快步追上了叶澄。 石阶之下是一个方形的甬道，远处泛着朦胧的白光，没有声响，也没有人，那边通往何处？叶澄心头一紧，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惧，他脚下一顿，回转身来，手中不知何时已拿起两只灰色的灵符，他伸手递给了姜月华一枚。 叶澄伸出食指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他头顶的荧符随之熄灭，而他手中的灰色灵符微微一闪，却是被打开了，姜月华会意地点了下头，亦催动灵力激活了手中的灰色灵符。 黑暗仿佛与他们融为一体，脚步声与心跳声都没有了，这便是“隐遁符”的功效。 他们徐徐走向远处，眼前的白光逐渐明亮起来，不多时，他们接近了甬道的尽头，但见前方的岩壁上，有两个如同窗户般大小的方形洞口，一缕缕灿烂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把这隐僻阴暗之地也映照得明朗了许多。 叶澄、姜月华二人愈加警惕起来，他们来到了甬道的尽头，这里有一条转向左侧的通道，正是南北走向，比先前从石阶走下来的那条通道宽了不少，叶澄躲在转角处窥视通道内情况时，姜月华却走到了适才瞧见的方形洞口处。 她缓缓探出头去一看，却是吃了一惊，原来这窗洞外面竟是一条陡峭的峡谷，而这窗洞则是生在这峡谷的一侧峭壁上。 姜月华回身告知叶澄，叶澄看过之后，两人继续向深处寻去。 前面逐渐阴暗起来，他们离那窗洞越来越远，这时，他们来到一个岔路，一条较窄的通道向左转去，按照方向来算，正是向东延伸，他二人正犹豫走哪条路时，忽听见这狭窄岔路中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 他们对望一眼，朝东边的通道行去，才走了几步，他二人便发现，这通道两侧每隔三四丈，便有一个石屋，有的石屋房门紧闭，有的却是开着的。 叶澄几番窥视，发现有些开着的石屋内有人，他们有的在休息，有的在低语，还有的在打坐修炼，而相同的是，他们俱身穿黑袍，衣领处绣着一个黑底白边的太阳。 叶澄心中一凛，这些人竟都是黑曜成员，这里当真是龙潭虎xue，危机四伏，若非此处阴暗，又有隐遁符加持，只怕早已被他们发现。 叶澄暗付道：“这暗道内似乎都是普通成员，那日救姜道成的人身手不凡，想必并非一般人......或许他们在其他地方......” 他向姜月华打了个手势，决定回到那条南北走向的“主道”内，继续向前搜寻。 叶澄在前，姜月华在后，两人很快回到了这暗道的入口处，当他们正要离开这小道时，外面通道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二人当即贴着墙边，俯身隐蔽，叶澄在转角处瞄了一眼，但见两个身穿黑袍的人从通道南边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正抱怨道：“唉！晚上要去执行任务，现在还要放哨，真倒霉！” 另一人笑道：“怎么？那五灵宗的小子还没死？” “是啊，据说在渭西附近就失去踪迹了。曜使大人大发雷霆，所以，近日堂主几乎把所有人都派出去寻找那厮了。” “哼，说起来那小子是真倒霉，替我们背了黑锅，被其他门派的人四处追杀不说，连自己宗门也回不去了......” 这二人说到这里时，姜月华睖睁双眼，向叶澄看去，她终于确定叶澄是被构陷的，之前包括自己在内的其他人都冤枉他了。 黑暗中，叶澄看了眼姜月华，默默苦笑，而他却未看到，她的眼角渗出了一滴泪水。 两个看守从岔路口走了过去，他们并未注意到狭小暗道中的叶、姜二人，待他们向外面走去时，叶澄和姜月华从转角处偷偷走了出来，向南边深处走去。 或许这里的人手真的很少，他二人一路向前，走过大大小小几个甬道，也未见到其他人，直到他们走到这通道的尽头。 前面有一道宽约一丈的拱门，门内是一间宽敞明亮的石室，石室两侧的墙上挂着几盏长明灯，石室正中有一张很长的石桌，其上放着一盏圆盘青灯，石桌两侧摆着两排椅子，而远处石桌一头放着一张气派的虎皮大椅。 此刻，这张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色劲衣的男人，他的脸瘦而白，一双犀利的眼睛周围却像是涂了黑炭一般，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夜里失眠所致。这人斜依在椅子上，两条长腿搭在石桌上，显得很是惬意。 石桌的一侧还坐着一个人，此人脸长如马，眼小似鼠，正是那神农谷叛徒姜道成，他面前摆着一个隆起的灰布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