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归德战役（三）
当侦察兵给刘肇基报告归德城外的清兵已经放弃工事，全部进入归德城里时，刘肇基有些后悔了。 此前刘肇基只想着防止清军拼命，却没想到清军会收缩防守。归德城里火炮不少，也有大量清兵装备了火器，利用城墙，这些火器还是能发挥很大的作用，起码工兵再想靠近城墙爆破就极为不易了。 不得不说李国翰出的这个主意是清军目前所能采取最好的防守方式了，第二天一早一军的进攻受挫充分证实了这一点。 除了安排两个团作为预备队，防止清军骑兵偷袭以外，其他的攻城基本就是攻打虞城时的翻板，然后这次情况从一开始就完全不同了。 当一军的山炮团开始对城墙进行炮火准备时，刚打了一次齐射，刘肇基就在望远镜里看得非常明白，因为城墙上用沙袋堆起了工事，炮击效果并不好，如果想对这些工事实施有效破坏，除非炮弹直接在里面爆炸，这对炮兵要求实在太高，刘肇基知道他们不可能做到。 而一军目前只配备了三十六门山炮和三十六门迫击炮，就这些火炮还得分出一半来对付清军骑兵可能的偷袭，一半的火炮想要对城墙进行毁灭性的打击根本是不可能的。 尽管并没有肃清城墙上的守军，甚至上面的大将军炮都还在，一师一个营的攻城部队还是掩护着工兵冲了上去。 刚刚冲到离城墙不到一里的地方，城头上的各种火炮开始开火了，十几门各种火炮全是发射的实心铅弹，拳头大小手铅弹呼啸着冲着攻城部队飞来，尽管采取的是散兵队形，但十几枚铅弹还是打翻了五六个士兵，其他士兵赶紧卧倒在地上。 趁着火炮发射的间隙，部队继续向城墙边上冲去，眼看离城墙不到二百米了，城头上的火炮又响了起来。这次发射的全部都是霰弹，一阵弹雨几乎覆盖了整个攻城部队，又有十几个士兵倒了下去，还不等士兵们站起身再次向前冲。又响起一阵爆豆般火铳发射的声响，士兵们赶紧又卧倒了下去。 不少士兵开始举起手里的步枪对城墙上露出头的清兵攻击，然而近二百米的距离，躲在沙袋后面的清兵士兵目标实在太小，攻城士兵的火力并没有对清兵造成任何伤害。 庄子固举着望远镜看着士兵们在清兵的火力打击下一个个倒了下去。顿时着急起来，“命令部队赶快撤回来！”随着庄子固的命令，士兵们抬着牺牲和受伤的战友赶紧往后撤退，撤退的过程中，清军的火炮又发射了一次，又是造成了三个士兵牺牲。 攻城部队休息了一刻钟左右，再次向城墙冲击，同样的场景再次发生，庄子固觉得不能这么打了。 庄子固命令部队原地休息，正要去找刘肇基。却接到了通知，让师团主官到指挥帐篷开会。 “军长，不能这么打了，部队伤亡太大了，鞑子的火炮都是藏在工事里，咱们炮兵没法清除。”庄子固一进帐篷，抬头看了一下，见大家都到了，这才对刘肇基说道。 “不用你说，我都看到了。你说怎么办？”刘肇基盯着庄子固说道。 “军长，咱们干嘛要打归德城呢？咱们打归德的目的就是断了满清朝廷的粮道，我看我们可以绕过归德直接向许昌进军，一旦攻占了许昌。他们的粮道就彻底断了，我看他们还守不守归德？”庄子固想了一下，来到挂在帐篷上的军事地图说道。 “这恐怕不行吧？咱们从这儿绕过去，清军有三四万骑兵，也可以随时断了咱们的后勤补给线，咱们的枪炮没有了弹药那可是连大刀长矛都比不上啊。”楼挺盯着地图看了半天。有些犹豫地说道。 参谋长何英也在盯着地图仔细看着，琢磨了半天，这才开口说道：“放着归德不打这肯定不行，汪师长说得对，咱们的后勤补给无法保障，仅靠咱们现有的弹药和粮食储备，咱们打不到了多久。” 听了庄子固和其他两人的话，刘肇基冷笑了一声，“这个主意好，以后咱们遇到鞑子缩在城里，咱们要么躲过去，要么就绕过去，然后等他们再出城作恶，以后打到北京城也这样可好？” 自何英以下，所有军官此时都看出刘肇基的怒火已经到了将要爆发的边缘了，果然不等几人再说话，刘肇基使劲一拍行军桌吼道： “你们都是什么意思？豪格把脑袋缩进乌龟壳里，你们就都没办法了？我看你们打顺风仗打惯了，见不得部队有点伤亡了，我就不信归德城是钢打铁铸的，真的就是钢打的，今天我也要把它给敲个窟窿！” 刘肇基见大家出的主意都是不打归德城，实在有些冒火，他不仅是在冒这帮手下的火，其实也在冒自己的火。 看来这种怕伤亡的思想不仅自己有，一军上下都有，刘肇基觉得这种思想比打不下归德城更严重，长此以往，一军恐怕就要变成老爷军了。 刘肇基这么一发火，帐篷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庄子固还有些不服气，“军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咱们朝里打，肯定能把豪格给引出来，只要他出来了，咱们干掉他就轻松了。” “什么引出来？他缩在城里就是不出来，城外他还有四万多骑兵呢？你待怎样？才过几年好日子，就把当初的血性全丢了？当初在扬州城头跟耿继茂血拼的庄子固哪儿去了？”刘肇基越发火大，指着庄子固吼道。 庄子固一看军长真的发火了，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明天一早再次攻城，参谋长下去督促多制作几个攻城车，多制作一些云梯，攻城车的钢板要加厚实一些，最好能扛住大将军炮的轰击，炮兵团下去赶紧时间准备，明天不要再节省炮弹了，攻城时务必把城墙上的火炮都给我敲了！” 刘肇基指着汪泽诚和防守清军骑兵的两个团长说道：“明天所有火炮全部用来攻城，不会再给你们配属火炮，但如果放了一个清军骑兵过来，汪泽诚这个骑兵旅旅长你也不要干了，你们两个团长也不要当了！。” 命令下达完了，刘肇基脸色严峻，看着眼前师、团军官们，“咱们一军是最早跟随大都督的队伍，是的，大都督给我们带来了最好的武器，让我们从当初的忠贯营发展到今天强大的一军。是的，我们打了不少胜仗，不少大胜仗！” 刘肇基提高了声音，“这些战斗我们老一师从来就没有大的伤亡，这点我很高兴，也非常自豪！诸位，这些胜仗都是你们的功劳吗？没有了新式装备，你们能打胜仗吗？” 刘肇基的声音冷了下来，“我看这样下去，咱们一军很快就要变成‘老爷’军了，鞑子还有上百万军队，以后咱们遇到的会越来越强，可是咱们一军的血性都没了，我真担心啊，咱们以后的仗还怎么打？” 指挥帐篷里鸦雀无声，听着刘肇基的话，所有军官脸都红了，头也低了下去。 “军长，我庄子固不会怂了，我们一师更不会怂了，请军长放心，明天我庄子固会第一个冲上归德城！”庄子固眼睛都红了，梗着脖子吼道。 “不是要你庄子固第一个去攻城，你是师长，把全师的血性给我带出来，这才是你的责任，也才是你应该做的事。”刘肇基冷冷看了一眼庄子固说道。 “都不要给我表决心了，都回去好好准备明天的战斗，把士气给我鼓起来，明天务必一战攻下归德城，如果你庄子固和楼挺拿不下来，我刘肇基亲自带人上！”刘肇基双手撑着面前的行军桌，盯着一众军官沉声说道。 庄子固和楼挺还想说话，刘肇基挥手止住了他们，两人只得带着自己的部属从指挥帐篷退了出去。 帐篷外已经传来阵阵怒吼声，刘肇基坐在椅子上把头靠在椅背，闭着眼睛想着一军的战斗历程，心里很有些庆幸，如果不是在归德城下遭遇了一些挫折，一军从自己往下恐怕还不会醒过来。 豪格和李国翰对国防军攻城作战一触即退颇有些不解，国防军的那种炮弹确实恐怖，尽管落到城墙上的不多，但对人员的杀伤和对工事的毁坏却是极大，要是国防军的这种火炮再多一些，豪格和李国翰都不知道城墙上还能不坚持住。 “王爷，卑职觉得他们今天就是要靠近城墙，象在虞城一样把城墙炸塌，一定不能让他们靠近城墙才是。”李国翰看着城墙上被炸坏的工事对豪格说道。 “传我的命令，给今天用火炮杀伤国防军的士卒每人赏十两银子。明天他们肯定会全力进攻，如果再有大量杀伤国防军的，本王不会吝啬赏赐，有怕死避战的，不要怪本王刀下无情！” 豪格今天亲自守在城墙上看到了整个战斗过程，尽管今天打退了国防军的进攻，但豪格心里却愈发觉得危险正在一步步逼近，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心里也没底了。 尽管国防军并没有围住归德城，但豪格知道国防军根本用不着围城，一旦丢了归德城，国防军将长驱直入，一旦丢失了许昌，通往北方的粮道就会被切断，到那个时候，不用国防军动手，多尔衮也会杀了自己。 想到这里，豪格有些悲哀，这次到移兵河南，实在是看在太后面子上。同时也知道大清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这才顾全大局来到河南，没想到河南的形势竟如此糟糕，自己一到河南就对上了国防军最精锐的一军，为今之计只有拼死一搏，但愿能让国防军知难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