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九阁之剑宗（上）

    峰华派见剑宗前来，必是来插手此事的。那自鸣的龙啸神剑就已是异宝，可谓闻所未闻，而能唤来龙啸并驱使龙啸的人，也定非常人才是。大师兄眼中似乎可以冒出火来，望着洞中的小尘儿……若是早些看出来，她的来历，定不会让她从手上溜走才是……

    “小尘儿，你这是做什么？”三师兄靠在岩壁上，“我们不曾伤你不是，如今，你唤来此剑？你不念着我给你上药的份儿上？竟要对付我们？”三师兄语气忽转，无辜地看着她。

    小尘儿听毕，顿了顿，“不是的，我并非要杀你们，只是，你们要取火球的性命，火球是我带出来的，它即跟随着我，我便不能让它被你抓了去。”

    火球听毕，巴眨巴眨了眼，踩踩脚，发出断断续续地叫声。小尘儿听毕，竟笑了起来……人与灵兽之间是那么欢快的说……

    “你是神兽族的人？”溪枫终于把目光移向了她，满是疑惑，看着她的模样，溪枫又是一惊，散乱的头发，全身上下细细小小的伤口，虽上了药，却还是触目惊心，她经历了什么？脸上，手上，浑身都是满满的黑土，仿佛是在地上无数次的打滚过。虽然经过了一些清洗，但依旧可以看出她的万分狼狈。

    有了龙啸的守护，小尘儿胆子也大了许多，“正是！”小尘儿从洞内走到了龙啸附近，与他们对峙，倒有了几分气势。

    “那神兽族的事，就是真的了？”溪枫沉思了片刻，有些沉重。“神兽逆天，反噬族人，族……灭！”

    “你胡说八道！”小尘儿几乎同时脱口而出！紧接着紧握拳头，全然忘记了伤口之事，“你胡说八道！神兽没有反噬，它只是迷失了心智罢了，族人怎么可能……！”

    看着情绪激动，潸然泪下的小尘儿，溪枫不忍再说下去，“那我们带你去看便是！”

    “啊……”小尘儿又犹豫了，“我不去，我不能回去，毕方让我快离开。”又是一顿呜咽，“夔迷失了心智……毕方又受了重伤！我若回去……”其实，小尘儿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记忆之中，那混乱的场景以及那恐怖的风雨之声，似如鬼厉，小尘儿想至此，就不觉蹲下，缩了起来。

    “少宗主，我们耽误不起，如今，雨停了，若是再晚些，我们只怕帮不了多少了……”白衣老者——剑宗四大长老之一，白若隐上前，看着洞中的小尘儿，怜悯之心顿起，“小孩儿，我们此去鬼藤谷，是想去帮忙的，你不用害怕那些事会发生。若是他们也在找你，等你回家，那如何是好？”

    老者的话说到了小尘儿心里去了，毕竟，自己的家在那里。小尘儿抬头，看着一身白衣白发，面容慈爱的若隐，“我跟你走。不过……我们族没有被灭！”小尘儿举步朝那个老者走去，他长的好像族里的白长老，让人不自觉的感觉到安全，心定。小尘儿把手交给了他，回头招呼火球和龙啸：“我们走，回家去。”

    语毕，剑宗即和峰华派的人告辞了，小尘儿抱着火球，老者抱着小尘儿，踏着剑，急速飞起，消失在了云端……其余弟子纷纷跟随，熟练的御剑之术，让人望尘不及……

    留着峰华派八人在原地发呆……他们此行，感觉完全是个笑话……当初的想法，在此刻灰飞烟灭，“我们还可以去采雪叶！”一人突然想到，笑了起来。招来了无数白眼，就凭他们自己这身功夫么？这谷中的五岁孩童，他们都拿她没办法……进谷？那不就是一个笑话么？还不知道这谷中还有什么事等着他们呢。

    小尘儿看着身下的丛丛密林，不远处，即是鬼藤谷，曾经庞大无比的鬼藤，如今却残败了起来，到处都是断枝，从空中望去，坑坑洼洼的大洞，以及深如沟壑的线条，分散到处的大羽毛，是毕方的……小尘儿看着看着，眼泪就止不住了，迷糊了眼睛，再也看不清，只觉满山的绿林之中，有一处灰黑的大洞，那便是鬼藤谷……

    天空中几道白光之中夹杂着一道彩色绚丽的光芒，溪枫自小爱剑，看着龙啸，他喜爱万分，看的入迷，比自己的灵隐剑还神奇的多……目光始终不愿从它身上移开……想至此，脚下的灵隐一阵不愿……于是天空之中，齐刷刷的白光里，就有了一道忽上忽下的光线……

    “白长老，少宗主看上去不行了。”其中一名弟子追了上来，向长老禀报。“要不要帮他……”

    “不用，他心中有异念，自然驾驭不好，让他自己处理吧。这些，我们并不能帮他。”白长老看了一眼身后的溪枫，轻轻叹了口气。

    “是。”弟子退下……

    不一会儿功夫，他们就到了鬼藤谷上方，到处都是烧焦的残痕，齐刷刷被砍断的藤枝，藤液流的到处都是，还有神兽的血迹，它们打斗留下的巨大痕迹。谷很静很静，静到毫无生气可言，只有几道齐刷刷的白光飞过的声音。

    “到了！”长老先行下来……转而又对怀里的小尘儿道：“你去看看吧。有我们在，不用怕。”语毕放她下来，小尘儿擦了擦泪水，放下手中的火球，周围望了望，满目的苍凉，满山的枯藤，没有虫鸣没有任何鸟兽，一片死寂……灰灰的土地上，似乎还残余着它们的气息……

    “啊呀！”溪枫本想好好下来，却不料灵隐突然从脚下抽走，自己又摔了一跤……

    “你是不是又想别的东西了？灵隐本身就是有剑灵之物，你若总是贪恋世间的奇剑，它必然不服气。剑是有剑性的，它也有傲气！就像你……溪枫，别三心二意的。这次它没把你从高处扔下，算你走运了。”白长老一通说教，“你五岁从剑山之中，唤来了它，那也是千辛万苦的，怎就不好好珍惜呢……”

    “我知道了白长老，灵隐是有脾气的，也是百年难得的灵剑，可是我对龙啸着实好奇……忍不住多看两眼罢了……”溪枫摸摸摔疼的屁股，一路上没少受这把剑的气，嘟着嘴……看了一眼，空中颤抖的剑身，就知道，它又得意了……聚力一指，手一挥，灵隐瞬间飞入身后的剑匣。剑匣颤动，溪枫没好气地又敲了一下，“你就得意吧……哼。”对着身后的剑匣一通脾气。

    “毕方！”毫无人迹，大家都走了么？那毕方呢？大家都去了哪里？小尘儿大喊，却毫无回应……

    “白长老，莫不是真的……”一弟子上前，低头开口道：“我们来晚了吧……”语气中尽是自责之意。

    “自宗主用观星术看出来一二，就立即让我们前来，我们可是一刻也没有耽搁啊……怎么还是晚了一步呢？”另一弟子看着四周，“恐怕他们凶多吉少了……”

    “胡说！你们胡说！”小尘儿颤抖着，“若是死了，那也是有尸体的，现在空无一物……他们也许是离开了也不一定，去了洞谷也不一定。你们凭什么断言，他们死了！？”小尘儿激动辩解，向谷中深处走去……她就是沿着这条路逃离的，那一刻的景象还历历在目，有些走不稳，但还依旧坚持，火球叫声不断，似与她交流，但她不语，火球只能小步跟上。

    “我们也去……”白长老缓缓跟去，“大家小心四周……”

    “是！”齐声回应道。

    小尘儿不想相信这一切，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变得一无所有了么？好空……空的整个人都木了……

    穿过层层地藤枝，终于看见了谷底的山洞，毕方留下的大爪印还在，那不是梦，是真的……小尘儿缓缓望向谷口，自己就是从那里逃了出来的，加速了脚步，走了进去……

    “小孩儿，危险……”白长老喊不停，急忙跟上……黑黑的谷中，并没有任何照明之物，隐隐听见滴滴答答的水滴之声，剑宗的人正有些觉得跟丢之际，前方出现一束蓝光和一团火光。

    “在那儿！”一弟子轻呼，却印着淡淡的回音……借着蓝色的光亮，他们看清了他们所处的山谷，此山谷，浑然天成，没有一丝人工凿成的迹象，高不见顶，按照他们的认识，此处潮湿，应有蝙蝠之类的东西生存才是，然一丝动物的气息都没有。安静之极，寸草不生……

    山石之中隐约透着青色，却并非藻类覆盖，而是石头内的颜色……听见了声音，青光更盛，仿佛石头之内有活物存在……弟子们很是好奇地靠近，“回来！此处诡异怪常，不准碰，我们速速追上才是。”白长老一声冷喝。这洞谷诡异非常，毫无活物，也无尸首，必是有道理的。

    紧随着小尘儿走去，“是！”弟子们听话的远离，速速跟了上去，青光缓缓暗了下来。

    不一会儿，就看见了远处有洞口的光亮，几人更是加快了脚步……“啊！”是小尘儿歇斯底里的叫声……

    几人立刻飞奔而去，眼前的一切，恍如人间烈狱，残缺的尸首布满了整个洞窟，血迹到处都是，血腥味引来了无数虫蚁，却了无任何兽的迹象……

    原来神兽族所住之地，是鬼藤谷谷底，通过山洞之后，瞬间豁然开朗，奇花异草遍布，房屋沿山壁而造，望不到尽头，山泉涌入，林木深深，有农耕迹象，圈养家畜，仿若世外桃源……

    可如今，破败不堪，尸横遍野，泉水即血水，无数毒虫铺天盖地……看着裸露的白骨，已经有段时间了……小尘儿无力跌坐在了地上，立马就有八脚蜈蚣，七彩毒虫朝身上爬来。火球看着，在一边急的直转转……可小尘儿，却看不到……她的族……真的被灭了么？白长老，小青，小菊，阿爹，阿娘呢？看着森森白骨，布满眼前，小尘儿后悔逃离了……她竟然在那时候逃跑了……她怎么可以逃跑……若是自己在，也许……怎么可能，自己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想自此，泪如泉涌……

    白长老急急赶来，见状，即可运气，指尖生风，一阵阵剑风刮过，小尘儿身上立刻了没了虫的踪影，他动作很快，连贯地抱起了在地上独自哭泣的小尘儿，“走！”果断起身，身形一转，若隐剑既出，踏剑而起，“我们快些离去，这谷底已被毒虫所吞噬……我们还是来晚了……我们御剑去远处看看……大家小心毒虫！”

    “是！”弟子听命，其中一弟子抱起火球，紧随其后……

    溪枫被眼前景象吓蒙了，待回神，长老他们即要远去……咽了口口水，道，“灵隐，事关重大，你不可再胡闹了……我若被这些毒虫吃了，你便又没主人了……”溪枫交代完，才敢踏剑而起……望着脚下，地上，树上，到处都是毒虫，它们有些还跟自己一般大小，着实恐怖万分……神兽族……真的灭了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只神兽也不见？也被吃光了么？

    他们所到之处，无一例外，都是毒虫的身影……到处都是残肢残骸，小尘儿五脏六腑难受翻腾，终于看见自己原来的家……却被踏平，房屋残骸之中，却隐隐有动静……“那儿……”带着一丝希望，小尘儿指了指一处房屋……

    虽是残骸，但看的出来，此处房屋样式特别且大，是雪木所著，冬暖夏凉，还有一破损的木牌上，有族的字眼……“是族长所住之处？”

    “嗯，是我家……”小尘儿，多么希望有人存活下来，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

    “等等……”白长老停在不远处，隐隐觉得有异样……剑气聚指，瞬发，切开了有动静的屋顶……

    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巨大的蜈蚣，正啃食着谁……那人身上的衣物首饰……像极了……小尘儿眼前一黑，便无所知了……

    白长老见她昏厥……而他们也引起了那怪物的注意，怪物正欲放下猎物，赶过来……“速回！回剑宗再议！”白长老来不及心惊，聚气于指，指一挥，白色剑气顿起，多剑刺中它……一声哀鸣……

    继而急速离去……几道白光从谷底而起，飞虫惊扰，纷纷飞起欲猎食他们……只闻，一声龙啸遍彻山谷，震耳欲聋……溪枫回头，只见飞虫纷纷落下，仿佛落雨一般……窸窸窣窣掉入身后的林中……而山谷之中，虫子的哀鸣不断……彩色光影闪了几闪……是龙啸！

    一晃眼，龙啸已离自己不远，只见剑身污秽不堪，它杀了它们……它竟然能自己做主！“哦……喔”溪枫又是几抖，“灵隐，别闹了……是正事！”语毕，手指凌空一划，以定住剑身……

    再看龙啸……它剑身的污秽落尽，竟又是一层不染的一把木剑了……惊奇不已，但如今并不是观赏它的时机，得速回剑宗商议才行……想自此，手指往下，划了一圈，以气御剑，又快了几分……

    飞了几个时辰，终于能看到剑山，远远的青山绿水环绕，坐落于山台之上，依山而建，气势雄伟，白云环绕，数千弟子正在山台中心练剑，看见远远飞来的师叔和师兄，便停剑行礼，一人去通报宗主……十分诧异的看着泛着彩光的龙啸夹杂其中……

    他们缓缓而降，落于山台之上，“白老头，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紫修，紫长老速速出来迎接，他们回来太快了……难道说，已经晚了？

    “紫修，她昏了过去，你快帮忙看看……”若隐将小尘儿托付给了紫修，紫修是山上的医者，有他照料就不用担心了。

    紫修接过小尘儿，平躺于地，细细查看了番，“过度惊吓而已，又吃了很多野果，体力不支，身上的伤痕，未及时处理……咦，怎么有峰华派的伤药？”

    溪枫解释道：“我们遇见她的时候，峰华派已经找到她，还和她发生了争执……我们带走了她，他们并未做声。”

    紫修点了点头，抱起小尘儿，“你们快去前厅禀报，宗主已经等着了……她交给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