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资助人听明史时目光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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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如慧开始讲述。 她娓娓道来:“我先说说明朝万历末年那些主要党派,他们分为东林党和浙、齐、楚、宣、昆等党派;东林党由一些在无锡东林书院讲学的人士为主,那些是退下的官吏加上一些在朝的官吏,他们常聚一起讽议朝政,抨击当权党派;而另一批以地域或以代表人物组成浙、齐、楚、宣、昆的官吏士绅党派,则主要以东林党为攻击对象;到后来,党争形成东林党和齐、楚、浙的三党之争,再后来则演变为东林党与当朝的阉党之争;现在都可以想象出当时政治上乱斗的景象。” 李如慧有个特点,讲解知识时,语速一改平时的急躁,变得十分平稳,宗镇磊早就说她将来适合当老师。 洪锡泰认真听着;宗镇磊觉得,洪先生想有重点地听听关于明万历末年党争的事,除了增加对历史的认知,大概是想借此机会考察李如慧的知识水平;估计他已经看出,李如慧在课题研究人员组成中,应该是最有意愿去新加坡留学读硕的,而他作为资助人,肯定不希望被资助的人是个花瓶或草包。 李如慧的讲述还在继续:“党争就好似以前是大家坐在一起吃蛋糕,服从皇帝的分配,后来越来越多的人不愿意服从分配,于是就发起抗争;这与神宗皇帝执政的行为有关,他在位的中后期,厌倦政事,几乎很少上朝,朝臣们便各立门户,最后演变成群起要求分得更多的蛋糕;党争实际上是不同利益集团之间以及地方上的利益集团与中央集权的抗争;数年激烈的党争大大涣散了人心,削弱了朝廷的凝聚力量。” 洪锡泰插了一句:“可以讲讲实例吗?” 李如慧点点头说:“好的。比如立储,也就是立太子的问题上就是这样;由于立太子问题涉及到不同团体的利益,先是东林党人上书反对,后来各党派又群起反对东林党,东林党与它的反对派在立太子问题上展开了长达二十年的争论。立太子就意味皇权的传承,在政治层面上,关系到王朝的稳定,而神宗正是犯了这样的大忌。” 洪锡泰对李如慧说:“我想听详细一些的历史,可以吗?” “不好意思,我讲得粗略了,那就再细些吧。先从明神宗的长子说起。神宗大婚后以后一直没有子嗣,有天他到慈宁宫,准备去向母亲李太后请安,见到太后宫中的宫女王氏,忽然动了心思,便偷偷临幸了她;王氏怀孕后,刚开始神宗不认账,李太后便让宫内宦官拿出记录,神宗不得已只好立了王氏为恭妃;王氏后来生下了神宗的长子朱常洛,但神宗嫌王氏为宫女出身,所以一直没有将皇长子朱常洛立为太子;不过朱常洛似乎得到李太后的认可,因为他是李太后在五台山召开‘祈嗣大会’一年后出生,李太后或许认为是她求来的。” 李如慧看了一眼洪锡泰,他点点头,这是表示他听明白了,可以这样继续讲。 “后来,神宗宠爱的郑贵妃也生了一子,取名朱常洵。神宗在郑贵妃的挑唆下,总想借机立朱常洵为太子,但因为朱常洵不是长子,遭到大臣们的极力反对;当时太子又称国本,因此,皇帝与大臣间的这场争端又被称为‘国本之争’。虽然神宗对敢于反对的声音一再打压,但大臣们仍然力争,宫廷斗争变得错综复杂,而郑贵妃由于想借一本说历史上贤妇烈女事迹的书抬高自己的地位,更是招致朝野的唾骂。这时,有一份借为郑贵妃的书作跋的文章出现……”李如慧说到这里停下了,看了一眼宗镇磊。 宗镇磊想起她曾抱怨那篇文章名字特别拗口,猜她大概是忘了,便小声提示道:“《忧危竑议》”。 李如慧开心地冲着宗镇磊点点头:“那篇跋名为《忧危竑议》,内容专议历代嫡庶废立事件,影射‘国本’问题;但由于此事涉及郑贵妃与外戚结党营私之嫌,被神宗淡化处理了。” 宗镇磊很熟悉这段历史,他中学时代作为阅读小组的领头人,比别人读得多也知道得多,后来上大学时更进一步接触并细读过历史的记载和后人评论;他用眼神为李如慧鼓劲。 李如慧继续讲着:“李太后似乎从愈演愈烈的宫斗中觉察到了隐含危机的气息,‘国本之争’进行了多年后的一天,明神宗到慈圣太后那里问安,李太后问神宗为什么迟迟不立朱常洛为太子?神宗说,他是都人之子,意思是他是宫女之子;此话当即招来李太后怒火,指着他说,你也是都人的儿子,这说的是李太后十六岁被临幸时也是宫女;神宗听了惊恐不已,由于他从小受到李太后的严格管束,知道事态严重,回宫后不久便立了朱常洛为太子,将朱常洵封为福王。但郑贵妃却不想见到这个结局,为此跟神宗大闹了一场;神宗又开始动摇,以‘典礼未备’为由,要改期册立太子,最后是大臣不同意改期,才正式册立了朱常洛为太子。但对这位太子,神宗并不大喜欢,郑贵妃也对其位虎视眈眈,想要‘易储’,就是想更换太子。就在这节骨眼上,京城又出现了一篇文章……” 李如慧又将目光投向宗镇磊,脸红着,伸手去端茶来喝。 宗镇磊会意了,也端起茶来,嘴里好似无意地漏出了一个字:“续”。 李如慧捂了下嘴,笑着强咽下了嘴里的茶水,如果不是在这里,估计她早就成了喷鲸;她平息了一下情绪,才接着说:“这时又出现一份名为《续忧危竑议》的揭帖在京城出现,指责郑贵妃意图废太子,册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 宗镇磊见到洪锡泰笑了笑,伸手为两个年轻人的茶杯里续上茶;从洪锡泰的微笑中,宗镇磊感觉这位睿智的老人似乎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了,并包容着一切。同时,也看得出他十分欣赏这个女孩子的聪慧和她那种直爽、不扭捏作态的个性。 李如慧学着宗镇磊的样子对洪锡泰做了个手势谢茶,又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说:“这个揭帖出现后,由于影响巨大,被称为‘妖书’。神宗得知了大怒,下令东厂、锦衣卫等机构追查与此贴相关的嫌疑人;一些被抓的人屈打成招,便又牵连出另一些人,‘妖书案’由此而起。后来在抓、杀一大批人后,虽然平息了‘妖书案’,但影响已经波及朝野,宫廷与党争并没有就此平息。由于郑贵妃家人组成的郑氏集团仍思谋夺取皇位继承权,一再策划谋害太子朱常洛,后来又发生了明末著名的宫廷三案,梃击案、红丸案、移宫案,这些案子实际上都牵涉到了朝廷与党争。” 这段历史说得宗镇磊很有感触,坐直了身子吸了口气,想说点什么。 李如慧像是看出来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轻声说:“没完呢,等我讲完。”便又接着前面的讲述;“神宗去世后,党争愈演愈烈。最初是东林党人的人得到执政的机会,浙、昆、宣各党派一度受到排斥。为时不久,以太监魏忠贤为首的阉宦与浙、齐、楚各党中的一部分人结成联盟,把持朝纲。东林党人激烈反对阉党掌权,遭到阉党不断捕杀。后来崇祯帝继位,又捕杀阉党。这样反复的政治斗争如同翻烙饼,甚至直到1644年李自成攻占京城,南明政权流亡至福建的福州时,东林党人与阉党的斗争仍在继续。”
听到这里,洪锡泰停顿了手中准备去煮水的动作,目光凝重地看着李如慧。 李如慧没察觉到,继续讲着:“到了最后,君臣关系变得相互不信任。以致整个朝廷成了一盘散沙,一遇大事,或是长时间议而不决,或是相互攻讦,大家都怕承担责任,皇帝、大臣和外面征战的武将互不信任,相互怀疑。而此时,距离李太后逝世也不过三十年。” 洪锡泰眉头紧锁,手端着茶壶,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这才继续刚才停顿了的煮水动作。 宗镇磊无意间抬起头,看到了洪锡泰的凝重表情。 李如慧依然心无旁骛地讲述着:“李自成进攻京城,崇祯皇帝命城内十五万锦衣卫抗敌,结果锦衣卫们率先投降了;而就在李自成攻陷京城前七八天,为了给防守京城城的士兵发军饷,崇祯放下皇帝之尊,去求大臣和国戚们捐款,但效果甚微,他们仿佛在说这是你朱家的天下,由你负责,与我何干!李自成攻入的最后关头,崇祯皇帝把自己女儿杀死,又让嫔妃们自杀,以免被农民军玷污,随后自己用衣襟写下遗诏,在煤山的一颗树上吊自杀……” 这时宗镇磊轻轻用胳膊肘碰了下李如慧,用眼向她示意了一下;李如慧看了一眼低头锁眉的洪锡泰,立即停住了自己的讲述。 听到李如慧声音嘎然而止,低头正在用茶巾慢慢擦去茶台上水珠的洪锡泰,似乎觉察到什么,抬眼看着李如慧,重重叹了口气说:“崇祯没了,大明就离完结不远了。” 李如慧端起茶杯说:“不好意思,讲着讲着就超出范围了。” 洪锡泰感叹道:“讲出了因果的关系,讲得好。来,这茶淡了,我换泡茶,请稍候。” 宗镇磊赶紧转换话题,聊起了新泡出的茶。 洪锡泰继续和颜悦色地跟两位聊着,但是只聊茶、佛、人生,完全没有了之前想听万历末年历史时的那种迫切。 李如慧似乎还没刹住车,还想继续刚才党争的话题,但几次都被洪锡泰不经意地转走。 宗镇磊在心里细品刚才看到的洪锡泰的表情,觉得这表情里一定有故事。 又坐了一会儿,宗镇磊借口还有事想回趟读研的学校,起身向洪锡泰告辞,并婉拒了先生派车送。 出了门,等公交车时,李如慧指了指工作室那个方向,问宗镇磊:“你看出什么没?” 宗镇磊看着她,态度严肃地说:“你也察觉出来了吧?”随之又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