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挡住亮光的身影挪开,屋里传出模糊的人声,随后,门开了,一个并不高大的人影出现在门前,手里垂握着一把菜刀,看向院子外的桑久璘,警惕地问:“你是什么人?” 桑久璘抬手摸了摸脸上的木面具,突然觉得自己不像个好人,但也没有扯下面具,只是斟酌一下,才答道:“过路的,下了雨,天又黑了,想找个地方投宿。” 那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看看桑久璘又看看马,带着几分抗拒:“家里屋子小,没空屋,住不下,你去别处看看。” 桑久璘不好硬闯,只好问道:“那麻烦你指点一下,你们村里哪家能住?” 男人伸长脖子,往村里看了看,哪家能住? 可以说根本没有,这个村子也就六七户人家,村里才二十来人,也不富裕,加上距荆琼其实不远,附近还有个镇子,来这个村子的外人一年也难见到两回,更别提投宿,是以,整个村子都没空屋,甚至都没有多余的铺盖。 往年只有春末秋初,会有小行商途经此处,赶着驴车,去深山收收草药皮货,也会来这儿做点生意,但这里算是无崖山外围,似这样子的小村子颇多,一般是不会有什么好东西的,也因此,就连盗匪,税卒都很少来此地,也不怪这男人如此警惕。 可这男人警惕,村里其它人不警惕吗?把其他村人吵起来也不合适。 这方圆十里,就这一处村落,加上山路崎岖,外人不甚熟悉,别说晚上,就算白天也可能迷在山里,而现在夜深露重,把人挡在外面也不太好。 于是,男人走出屋子,打开稀疏的木篱笆门:“你进来吧,屋里就灶房有空,可以遮遮风雨,你要是有什么歹念,别怪我手里的刀不客气!” 桑久璘手摸上了披风下腰间的剑,没说什么话,人家只是警告,而且是自己有求于人,没必要武力威慑,弄得自己像个坏人。 整个木篱笆围着的院子不大,左侧有间小房子,窗很小,门上有把锁,右侧是一小片才冒出嫩苗的菜地,正对面是一排两间屋子。 “多谢。”桑久璘道了声谢,准备牵马进院子。 “唉唉,马不能进。”男人拦道。 “啊?”桑久璘看了看菜地,明白了,“哦,好。”找了较粗的篱笆桩将燃云拴住,想了想,又将帐篷布披在了燃云身上,防寒保暖,最后又捋了捋马首上的雨水,拧了拧马鬃。 之前下雨时,桑久璘披上了帐篷布,不仅给自己遮了雨,也遮住了燃云,因此燃云只有头部淋了雨,还有马蹄四肢略有雨水,但此时别说擦洗,就连草料桑久璘都弄不来,只能等明早再说。 桑久璘抽出手帕擦了擦手,才拿好包袱,随男人进院子。 “不知大哥怎么称呼?”桑久璘犹豫了一下,主动问道。 “我们这一村的人都姓胡,叫我四柱就行了。”胡四柱把桑久璘带进屋子,说道,“兄弟,坐,家里就有口热汤。”然后招呼屋子里的妇人,“三娣儿,去盛碗汤来给,给这弟兄,”并问,“你叫个什么名儿?” 进屋后,胡四柱招呼着桑久璘,不过还是没放下手里的刀。 “我姓云,行九,大哥叫我老九就行。”桑久璘边说边打量这屋子。这乡野村庄,不适合文绉绉的称呼,小九的话显得太嫩,所以桑久璘这样说。 “老九……”胡四柱借着屋子里昏暗的油灯仔细看了看桑久璘脸上的木面具,又发现了披风下露出的剑柄,心头一怯,强撑着让桑久璘入座,“坐,坐下说。”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桑久璘是这么想的,但没有开口,坐在了屋子里惟一的桌子旁,看着胡四柱坐到对面,手有些抖的拿起桌上已经没什么热气的半碗汤,吨吨两口喝下肚。
这屋子着实简陋,还很是空旷,桑久璘面前的这张桌子,借着桌子上昏黄的油灯,看着很是老旧,还有些晃悠,桑久璘和胡四柱坐着的,是屋子里仅有的两条长凳,除此之外,就剩屋门内的两三个堆在一处的小板凳。 屋子左侧是个门框,挂着布帘,隐约来看,那边是厨房,右边是张床,还有一二箱子,光线太暗,桑久璘看不太清楚。 三娣儿听了胡四柱的招呼,就进了厨房,端了碗热水,放在桌子上,又取了胡四柱的碗,又进了厨房。 胡四柱开始叙叨:“也是巧了,我今天下山的时候,淋了雨,回家的时候都湿透了,也是三娣儿心疼我,平日里可没这热汤,兄弟你快喝点,暖暖身子。” 桑久璘看着桌子上的粗瓷碗,碗看着有点脏,还有个豁口,但确实只是热水,并且正在迅速变凉。桑久璘心里是嫌弃的,但是吧,这种情况下有碗热水已经很不错了,便端起了碗,确认了只是水,才尝了一口,不得不说,喝口热水,身体是舒服点。 随后,三娣儿又给胡四柱端了碗热汤。 胡四柱也不嫌烫,又吨吨吨把水喝完,放下碗,站起身,指了指布帘:“兄弟,晚上你在灶边睡,火没熄,包你暖和。”一手刀,一手拉住三娣儿往床边去,“村里人睡得早,我们先睡了。” 如果不是胡四柱还紧握着刀,桑久璘说不定会信,桑久璘还真挺怕胡四柱睡着了,刀会伤着人,可若桑久璘敢提上一两句,只怕胡四柱会更警惕。 见此,桑久璘站起身,想了想,端起碗喝了半碗热水,才走去厨房,以桑久璘的耳力,听到胡四柱轻抒了一口气,大概是见桑久璘是真心想投宿,放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