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笑
看到一向都非常冷静的卫轩，此时深皱着眉头的样子，韩小笑像是感受到了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感，想了想，还是问道：“阁主，能否告诉小笑，发生了什么事情？” “唉...告诉你也无妨，不出多久，自然便是长安城人尽皆知的事情了，你听没听说，从前段时间起，京城中突然多出来许多匿名信笺，因其中内容涉及到封国公上官喜而使得在百姓间疯传，听说，这件事早已经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卫轩说道。 “哦......”韩小笑若有所思的点头应了一声。 卫轩早已习惯韩小笑的说话方式，没做理会，接着说道：“按照常理，皇上听起这事，本应该龙颜大怒，毕竟这民间舆论涉及到了皇族一系，可怪就怪在，除了一开始皇上让卫尉寺和大理寺联手调查此事外，直到今天，宫里都没传出任何消息。” 韩小笑不懂卫轩想表达什么，直接问道：“那...与我们有何关系？” 卫轩说道：“有何关系？当然有关系，宫里没有传出来任何音信，只说明两个问题，第一个可能，是皇上已经知晓了传讹之事的始作俑者是谁，但没有查办。那第二个可能性嘛，就是皇上不知道是谁在传讹，但他...已经开始相信了封国公的所作所为确实如信上所说之恶劣。” “小笑还是不懂...” “唉...你啊，可惜了一身精湛的杀人技...若你再聪慧一些，这暗阁之后，还不是掌握在你之手...实话告诉你吧，肃王叫我等去王府商讨过，王爷认为，不论猜测宫中的意思是前者还是后者，此次事件，都是收拾上官喜那老头的最佳时机，特意叮嘱暗阁，伺机配合王府之行动，一是要暗中保护王府中人的安全，另一方面，则是小小的推波助澜一下，除掉那些横在路上碍眼的小石子...” 卫轩之所以将这些说给韩小笑听，实在是他培养的所有杀手当中，最让他惊艳的就是韩小笑与生俱来的暗杀技巧。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女娃时，她是一个流浪在长安街头的小乞丐，虽是乞丐，但她的表情却是微笑着。 就是那仿佛看透人心的纯真微笑，引起了当时还是金鱼袋杀手的卫轩的注意。 若寻常人看去，这瘦弱的小女孩不过是众多流浪街头的小乞丐中的一员，但卫轩却发现三四岁年纪的她的眼里隐藏着更深层次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就连六识异常敏锐的卫轩都说不上来。 正赶上刚完成了一项暗杀任务，闲来无事的卫轩便潜伏在暗处偷偷的观察起这个小孩子来。 一段时间下来，令卫轩惊异的是，这三四岁的小孩子，竟然懂得到各个酒楼中，随着楼里的乐曲翩翩起舞...逗的食客高兴后，得到了赏的铜板，便一颠一颠的捧着钱回到一处肮脏阴暗的巷子里。 追踪到那个巷子后，卫轩看到当时三四岁年纪的小女孩，将得来的铜板，放在藏在墙角的破瓦罐里后，对着一席草席自言自语... “娘亲...孩儿就快凑够葬你的钱了...你且再等上一等...给孩儿一点时间...” 当时的卫轩心中震惊，这是三四岁孩子能想到做到的事情？巷子里似有似无的臭气传进鼻子里，卫轩很熟悉，这是尸体已经腐烂到一定程度才能发散出来的气味。 还没等卫轩惊讶完，那巷子里的小女孩，突然转过身，微笑的看着卫轩藏身的黑暗处，脆声说道：“叔叔，你跟着我做什么？是要看我跳舞吗？” 那时的卫轩心里，已经不仅仅用震惊来描述了，作为暗阁最出色的杀手，潜伏本来就是完成任务和保命最重要的技能。 从来都十分有自信的手段，却此时被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看破了，她的六识....得恐怖如斯啊！？ 从黑暗中走出，卫轩来到小女孩的面前，看着她纯真灿烂的微笑，又仿佛意识到了她深藏在笑眼后的深层次意思。 “你...是在攒铜板想葬了自己的娘亲？”卫轩轻掩鼻子问道。 小女孩依旧笑着点头说：“是呀，叔叔，若再过几天，娘亲就...” 就着刺鼻的恶臭，卫轩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忙后退了几步，说道：“我...我帮你葬了你娘亲...” 听面前的这位叔叔说要帮自己葬了娘亲，小女孩仍旧是那副灿烂的微笑，对卫轩说道：“叔叔真好，作为回报，我跳舞给你看好吗？大家都说我跳舞跳的好看呢...” 卫轩问道：“除了跳舞，你还会什么技能？” 小女孩想也没想的就回答道：“我还会笑。” “会笑？”卫轩头一次听人说起，笑也算是技能的，还是出自一个年幼女童之口。 但卫轩瞬间就明白过来了，设身处地的与这小女孩对调位置的话，三四岁的年纪正是在娘亲爹爹怀里撒娇打滚的时候，突逢娘亲去世，尸身摆在肮脏不堪的破巷子中，不知过了多少天，尸身已经散发出浓重的恶臭气味，这小姑娘身处其中，还能浑然不觉且思路清晰的考虑问题，还去到食肆酒楼里给人跳舞赚铜板要葬了自己的娘亲，面对自己这个不速之客来访，依旧能笑的这样的完美。 这已经真的可以称作为技能了。 卫轩点点头，心想，如此年纪便能熟练的掌控着自己的情绪，还有异常敏锐的六识之能，加上可以隐藏一切的笑容，真是老天爷赏饭吃啊...... 本来刚才的怜惜之情，瞬间转化为爱才之意，点了点头，说道：“我出银子帮你风光的葬了你娘亲，你以后随我一起生活好吗？我教你比更笑容更厉害的技能....” 小女孩仍是微笑的点了点头，说了句“好”便转头去墙角，搬出那个破瓦罐，将之送到卫轩的脚下，说道：“叔叔，先给你这些，其余的等我长大了还你成吗？” “不用还了，没事的。” “娘亲说了，不要欠人家东西的...算我借你的，等长大了我一定还你..”小女孩坚持的说道。 卫轩没办法，只得点头答应，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娘亲又姓什么？我找人为她纂刻墓碑。” 小女孩脆声回答：“娘亲姓韩，都叫我幺儿。” “哦，那叔叔给你起个新名字好吗？你娘亲姓韩，你又这么爱笑，便叫...韩小笑吧.....” “嗯！小笑谢谢叔叔....” 此后，卫轩为这个女孩提供了可以让她精进舞艺的最佳场所，许多年来，随着她长大，除了卫轩提供的授艺场所，所有衣食住行，都是这女孩自己为她人跳舞所赚来的。 她一直执拗的执行着娘亲生前对她说的话，不能欠人家的东西...可卫轩永远不知道的是，那躺在破旧肮脏巷子里已经腐烂的尸身，在生前，还对她宝贝女儿说的另一句话，就是“爱笑的女孩子，一定会幸福....” 娘亲的这句话，深深的刻在了小笑年幼的心底，不论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困顿、饥饿又或是陌生人的喊打，她都保持着最灿烂的笑容，因为....她真的想幸福呢... 密室中，从回忆的思绪中被拉回现实，卫轩之所以从来不要求韩小笑去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即使刚才落了小王爷的面子也在所不惜。 不是他身为暗阁阁主对部属的掌控不够，实是因为，这许多年来，韩小笑唯一欠他的，仅仅是在她小时候，自己借她葬了娘亲那一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