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卫己身也
江涵的神经紧绷，早已做好了一个箭步冲出去的准备。可眼前的黑影只是在原地跳着类似踢毽子一样的动作，不停的反复的做着踢毽子的动作，时不时的在陈书身边打转。 它像一个孩童，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孩童。 可即便再像，江涵也知道他不是，他也永远不会是！他站在硕大的石像前宛如一只蚂蚁般渺小，飘散的头发以及栩栩如生的面容都让他的心中充满了胆怯以及畏惧。曾经的他总以为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自己的母亲，看着眼前的孩童忽然想到以前，以前那每一个午后，每一个哭泣的傍晚。 他哭着地泪眼朦胧地看向四周，期望得到一点帮助。可人们并没有对他的帮助，也没有对他的怜悯。或许曾有过，可怜悯又有什么用呢？它没有任何用，只会让自己更惨罢了。 他怔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是可怜自己，还是可怜陈书亦或者陈书身侧舞动的孩童黑影。看着陈书和其他的人身影，每个人都拖着背，神色痛苦，畏惧甚至一两个已然开始抽泣。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幻觉吗？”江涵喃喃自语地说着，因为他知道这些妖魅精怪出来第一时间的‘冲身’，那么就只剩下制造‘幻觉’。人在悲伤的时候情绪低落，周身灵火骤然缩小。也就是老一辈常说走夜路莫回头，人的身上三盏灯一个道理。在悲伤低落的情绪灌溉下，这一搓火苗十分的微弱，也给了精怪攻身亦或者窃取气运的机会。 而江涵的梦呢？江涵的幻境呢？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每走一步都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声音告诉他让他低下自己的头，和陈书一样虔诚的跪拜。 一步.......两步.......江涵手中的棍子愈发松垮，摇摇欲坠，好似随时都会脱离他的手中一样。这是一种莫须有的无力感，他这短短的数年，甚至在往后的数年里，这一个无力感都始终伴随着他。 他极力逃避着，想要躲开些什么。 可他不清楚的是有些时候，奋力的躲避一些东西，到最后反而会什么都躲不掉的。 “你也是....一起来玩游戏的吗？” 江涵斜着眼神看着这个黑影，他很想回答，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这种感觉就像是鬼压床，看着周边的一切，却怎么也行动不了。 “你有什么愿望.......告诉我.......我们会满足你.......” “我们？”江涵想到“原来你不是一个人。” “桀桀桀桀，你居然还如此镇定.....你倒是我们见过为数不多的人了........只可惜你与我们一样，都是一类人。”凑近，江涵发现这一团黑影没有狰狞的面目，只是和蔼可爱。 好似一个邻家弟弟“不......我们不会是一类人。” “你只是自己不觉得而已。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与我们一样，但不同的是他们不守信用，随时会变。可我们不会，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小鬼影背着手在江涵的身前一蹦一跳，走到林翔面前指了指他“你说他是好人吗？” “他啊，偷家里的钱。甚至连自己的父亲重病都能拿来打趣的，最要紧的是一点自己错误的想法都没。他难道就是一个好人吗？他配做一个好人吗？”说着黑影将手放在陈书的肩膀上，江涵猛然蹿了过去，一个猛虎下山手中铁棍送出用力一戳。 人在面对未知的时候总会有所惧怕，而江涵也不例外。尤其是在看见手中的武器无力地穿过黑影时，整个人冷汗直流。 左手中直觉得一股热流涌动，一个踉跄拍在了黑影的身上。他痛苦的哀嚎起来“凡人，你竟然敢这样对五通神！” 在他的眼里江涵就好像是一个小鸡，而他就是那个突入。他从不觉得自己的猎物有伤害自己的能力，可身上炽热的痛让自己的大脑无比清醒“你不是普通人.......你是......道家一脉。” “我自认没有得罪与你，为什么你要来寻我们的麻烦!” 江涵一双桃花眸子死死的盯着他看，嘴里没有一句多说的话。双手掐决，数张符纸直射而去在空中飘荡落地。 也仅仅在那一瞬，江涵的双手自然而然地起势太极。而黑影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前，恐怖的面容狰狞并让人觉得恶心，虽然与常人无异但面容的扭曲与他五官的不对位让人只觉得头皮发麻。江涵一式太极柔劲死死地缠住了五通神中的最小的恶鬼。 但也就在这一瞬，他的周身瞬间出现了四个不对等。极为魁梧的恶鬼，自古以来五通神的描述都不等，有慈眉善目，有金光万丈，有正气凛然。但只可惜当亲眼见到它们时，只觉得一阵畏惧。复杂的情绪萦绕在自己的心中，在这个道场里只差郑颖和林雅雅。 如果她们也被抓来，那么就当真是回天乏术。 江涵不断地在于五个恶鬼纠缠。许多人想的能与恶鬼大战三百回合都是虚假的，一个人正儿八经的能够一两分钟高强度的运动就已经很不错了，能不能坚持下去就是另话了。江涵的额头上已经汗流不止，但他从没有被动挨打。在他的每一步里都是为了更加接近被死死的压制虔诚跪拜的陈书等人。 每个人都背上都塞有两张符，一直到六个人都完成江涵轻喝一声“解！” 空气中顿时一声巨响。 五通神的头发瞬间色泽消散，也就在那一刻他看清了他们的脸。每一个都是青面獠牙，更别提所谓的和蔼可亲，正当之光等形容词了。 江涵颓然地靠在墙壁上蹲坐下来，会不会就这样死了？ 他已经没有力气了，甚至小腿都抽筋了。 他忽然觉得好像这样子死去，会蛮难过的，为什么难过？他不清楚，但他只觉得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没有做完。他闭上双眼，五通神已经近在咫尺，下一秒他们的手就能够贯穿自己的身体。 也就在这一刻，一张茅山符从额头上缓缓飘落，上面画着一个诡异的小人，旁边则是一道隶书。 江涵看着看着笑了起来，他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力通天，而是在冥冥之中强大的命运没有让自己死去。在这一片天下，有的人天生紫薇星下凡，有人武曲星下凡，有人命入贱格，有人命入贵格。而人之穷通夭寿皆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他一时间也出现幻觉，好像这个曾经这里没有那么坏。有着许许多多的民间术师，有茅山的，有阴山的，武当山的.........大家在这里百花齐放，最终一个民间术师力压群雄。所有人其乐融融，只见他忽然站起身来“今日，既见各位。与之探讨术数，实乃我之幸事.......” 一眨眼，画面转到另一个场景。这个男人一改往日姿态，周身好像有股奇怪的气质，他的嘴里喃喃着“起死回生符......” 江涵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不理解人为什么要追求虚无缥缈的东西，人活着为什么要去想着起死回生。人都死了，再生的还是自己吗？ 他轻蔑的笑了笑，无力地抬起手挥了挥。 画面顿时烟消云散，不远处昊九站在自己的身前，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他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结束了？” 江涵摇了摇头。 “为什么？” 江涵还是无力的摇了摇头。 “术法从来不是这样用的，并且你也从没有认真看过所有的术法。你有想过为什么这里会是茅山术法吗？” 见着江涵没有说话。 “术法里相对较容易弄到手的就是茅山术法。因为他的体系驳杂庞大，其符就包罗万象，上至天文下至小打小闹孩童哭泣都有。可你连气都不认识，仅仅凭借茅山敕令就觉得他是茅山的........”昊九叹了一口气“符法，每一个符诞生之后都有属于自己的气。龙虎山有自己的气，佛教有自己的气，茅山也有独独属于自己的气，你的也是。” 江涵眼帘低垂，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一个普通人，他连最基本的都不知道，也从不愿意去了解。好像这是一种负担，当人心里对这个觉得是一种负担的时候，会本能的抵触。 下一瞬间，江涵只见所有的一切如同幻影般破灭。张入山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坐在自己的身旁久久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入山只是淡淡地说着“我想以后再也看不到你了。” ‘这不是好事吗？’江涵想着‘自己终于不用应付这些鬼怪了......’ 张入山好像看破了他的心思，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在那一瞬，江涵迷迷糊糊地好像看见了郑颖和林雅雅。 她们怎么来了.......她们不应该来........ 天空轰然下起大雨，电闪雷鸣。刺骨的雨水让江涵彻底清醒过来，只见林雅雅和郑颖双眼失神，垂头丧气的走着宛如一具行尸走rou。 江涵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他的浑身都在颤抖。可他却怎么都动不了，嘴里不停的念着“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他的脑袋轻轻的摇晃着，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嘴角不停的喃喃着，忽然间只觉得浑身的力气恢复，他的声音也逐渐有了起来。不再是卡在喉咙里一句话也说不出“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说着，他缓缓站起身来。 “六甲之神，四灵卫己身也！” 话罢，江涵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掌手气浪翻滚。好像夏日被捏在他的手中，扭曲着世间万物。仅眨眼间洞穿五通神，这一击与读书人的浩然正气，与道家至宝效果无差。 也就在这一刻，他颓然的笑了笑眼前一黑就这样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