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情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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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掠过长街,提前将女孩的气息送入他的身畔。 叶子启微微张口,想打声招呼,声音却哑在了嗓子里,他应付过远远比这更难言的场面,这时却惊讶到不能开口。 他记得离开的时候,女孩说过会等他回来。 他回来了,她真的在等。 “咚,咚,咚!” 女孩忽然踩着云丝绣鞋快步跑来,一点儿也不温文尔雅、端庄淑女,跨越一条街的距离,像一只碧色的猫儿,一把扑入他的怀中! 没有犹豫,没有语言,只有震颤。 每一天,每一天,长望城关的等待,已经再容不下虚伪的客套和故作从容。 只是自然要把少年给吓坏。 明明她是还没有出嫁的女子,明明这里是大庭广众。 是预料之外,还是也曾暗暗期待? 叶子启觉得大脑空荡荡的,可先前所有郁积不发的感慨突然在这时强烈鲜明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这时为何眼眶刺痛。 他抬起手僵了僵,最后还是合拢,拢住女孩背后的翠绿薄纱,隔着纱衣感受女孩冰凉的体温。 他突然惊醒,这就是活着的感觉。 在短暂的时间里经历过太多次失去,他已经对生死有些麻木。 可这一刻,他触碰到女孩的心跳,即使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他居然也由衷地感动,女孩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我回来了。” 他低头时嘴唇就在女孩的耳边,女孩脖颈在他肩头蹭了蹭,摆换了一个方向。 “嗯,回来就好。” 人也悄默,风也偃息,整条街道安静得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渐醒的晨光中久别重逢的少年和少女四目相对。 零星的行人都把眼光望向这边,顾峰叹了口气,却没有提醒他们一下的意思,人家姑娘都不怕了,他还能替人cao什么心呢?反而是自己站在这儿,显得有点儿多余了。这时候,他明白了什么叫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你受伤了。”唐菀蝶说,收回身子,摆手召出法宝净心白玉瓶,从里面倒出一颗丹药。 “我没事的,不用费事,一会儿这位医师要带我去王宫里用药。”叶子启说着扭头指向薛影。 薛影一脸茫然地回答:“我说过吗?” “啊?”叶子启也迷茫了。 唐菀蝶低头抓起叶子启的手,把药丸扣在他手心里。到了这时候,她反倒开始有点脸红了。 叶子启只好把药丸吞下去,说:“军务在身。我——等等再去看你。” “现在和我走一段路都不许了?”唐菀蝶跺脚道。 “不,行,不是,我是说行,行。”叶子启一句话就把自己给说乱了,本能地向顾峰投去求助的眼神,可顾峰正皱着眉头,看向另一边,叶子启便也顺着望过去,顿时感觉有人在那边的墙角后面偷窥自己。 不待他仔细查探,那墙角后的人已经窜了出来,白衣翩翩,不是柳惜言还是谁? “柳公子?”叶子启心中惊诧,唐菀蝶之后是柳惜言,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这样的迎接阵容未免太大了些。而且,出来的不仅是柳惜言,后面还被他拉出来一个青衫文士,看着面貌要敦实些。 “叶兄弟,顾兄弟!”柳惜言拱手笑道:“托二位的福,我把弟弟给找出来了!” 青衫文士在后面看着兄长满眼嫌弃,可看向叶子启三人又有点难为情。 “那恭喜公子了。”走至跟前,叶子启说:“昨天得罪了,还望公子海量,我们兄弟之后打算好好招待你的。” “咦?是你。”唐菀蝶突然开口,她看着青衫文士,记起对方和自己偶遇过好几次,姑且都算是那几家城口小店的老主顾,也说过话。只是不知道他一个男人,老往首饰店跑什么。 “在下柳惜时,见过唐小姐。”青衫文士连忙作礼回答,脸鼓得红红的。 “不必啦,不麻烦啦!”柳惜言冲叶子启笑道:“来雎国这趟经历,也让在下明白许多事,‘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注)嘿,在下就权当交学费啦。 而且,在下也要谢谢叶兄弟你啊,若不是你,我这弟弟还真不一定肯跟我走呢,哈哈!”说着,他便猛拍了拍那青衫文士的肩膀。 叶子启不太明白柳惜言话语何意,但以眼下蛮军随时可能犯境的情形,对方显然是急着离开的,他也不可能挽留,便只是说些客套话。 到最后,柳惜言一把抓过叶子启肩膀,说:“叶兄弟,我看好你啊,哪天改主意了,随时欢迎来宋州。”又互相说声:“有缘再会。”便彼此分别了。 叶子启四人走去王宫,柳惜言、柳惜时这对兄弟却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驻足在原地好一会儿。 许久之后,柳惜时依然有些失神,柳惜言拍拍弟弟肩膀,说:“该回家啦。” 带着兄弟重逢、感慨万千的温情,柳惜言神色、语气皆十分动人,手上动作却是从弟弟背后的包裹里,偷摸出一卷画轴来。接着窜开两步,打开便看——
只见这画卷上是一位女子,手举琵琶,担在肩膀上,反手弹奏,而女子的面貌竟与唐菀蝶十分相似,画像旁还有题词:“反手琵琶奏,弦乐满西楼,绕梁蝶轻走。谁言无波?荷风吹皱,女儿花上举香袖……” 柳惜言啧啧称赞:“原来那姑娘还干过这事儿啊,难怪你动了心,浪迹在这起兵戈的地儿,也不想着回家。不过我贤弟现在词画双绝,这趟离家出走也没白走,将来我柳家的前途,可就指望在这幅画上啦……” 若是让叶子启等人看到这场面,一定会立马想起来,这位青衫文士柳惜时,就是那日画楼奏乐的座上客之一。 原来,自从那日闻曲之后,柳惜时便对唐菀蝶一见钟情,留在城中打探唐菀蝶的消息,留恋不去。后来,知道唐菀蝶常去城口那几家店铺闲逛,便好几次装作偶遇去攀谈。 可他天性内敛,又通过只言片语猜到唐菀蝶是在等人,在摸不清究竟前,不敢表明心迹。 直到昨日,他也去王陵观看武殡,立刻被柳惜言通过柳家秘术察知行迹,一路追踪回了寒叶客栈里。 兄弟相见,自有一番话说。可谈到回家的事,柳惜时却显得并不请愿,这可让柳惜言大为意外。到了晚上,柳惜时自己点了烛灯,摊开一卷画轴,彻夜相对,柳惜言自然好奇,可他一过去,柳惜时马上就把画收起来,柳惜言也就只能好奇了。 又到今天早上,柳惜时早早出门,终于是因为兄长的到来下定了决心,想要到唐菀蝶常去的地方,向她表白心迹,给自己做一个了断。可是,还没到地方,就看到了那一幕。 自己钟情的女人等到了她要等的人。 柳惜言紧紧跟在后面,作为风月场的老手,只看弟弟的表情,和眼前的场面,他就明白了一切。 正如这幅画词中所言—— “望断高楼,此生堪可换回眸?” 不可啊。 不过,对柳惜言来说,能让弟弟安心回家,这个结果就是最好的了。 此刻,面对兄长的无礼,柳惜时冲上来,几番伸手,没抢回画轴,神色大怒,全身撞上去,一下子把柳惜言撞开,才夺回画卷,小心收起来,气冲冲地朝城门外走了。 “喂,等等为兄啊!”柳惜言笑呼一声,提脚追了上去。 —— 注:语出《左传·成公·成公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