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无事发生（二）
基金会办公室里。在老李耐心的讲述下，苏晓樯了解到了这个世界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对于这件事，她冷静到令她自己都感到奇怪。 “我需要，签什么保密协议之类的吗？”她有些茫然地问道。 “没必要。大部分没有切身经历过这些事情的人，都不会相信这个世界还有这样一面。” 老李拿着保温杯，笑着对苏晓樯说道。潜台词是，即使她说了也没人会相信。 她点点头，捧着装有热茶的纸杯，小抿了一口，视线不经意间瞥见不远处正没心没肺嗑着瓜子的路明非。 他正在和张楚老师进行着和自己这边类似的谈话。 “他真的是那个什么混血种？”她问道。这时路明非注意到她的视线，愣了一下，嘴角的瓜子壳掉在地板上，她白了他一眼，路明非嘴一撇做了个鬼脸应对。 幼稚。她在心里哼了一声，再次看向老李。 “他的父亲和母亲都有着十分优越的血统，就在前几天，他体内的血统也开始对他的身体产生影响了，我们这边通常把这种影响叫做觉醒。” “优越的血统？还真是看不出来……”苏晓樯的语调里带着点不服气。老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那他之后呢？会被抓去做人体实验吗？”苏晓樯斜瞅着路明非，语气里带着些不善。 “苏同学，我个人作为一个过来人的建议是……”老李说到这里，有些犹豫。 “一般来说，混血种，尤其是路明非这种，可能有着很高浓度血统的混血种，他的人生注定和大多数人不同。” “大多数我们这种普通人，对吧。”小天女有些不甘心的问道，说到“普通人”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的语气不由自主的加重了些。 “啊，这个……到不是在说你们俩就一定不能在一块儿。” 苏晓樯一呆，继而脸上泛起一道因羞愧而生出的红晕。显然这位李叔叔是误会了她和路明非的关系。 “什么在一块儿，我没要和他在一块儿，谁要和他在一块儿。”她的话语开始变得急促而忙乱。 “不是，我，他，哎，李叔叔你误会了。” 老李连忙放下保温杯，摆摆手，示意她别着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李叔叔是个，现在年轻人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直男，直男癌。”老李的记忆里办公室里的某个人曾经这么说过他，可当他试图回想起那个人是谁的时候，记忆却出现了奇怪的断层。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和路明非，也就只是同学而已。我只是不觉得他像你们说的……那么特殊。” “……苏同学，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同的。”老李终于明白了小女孩的心思。 “我也曾羡慕过一些人，羡慕他们拥有过的波澜壮阔的人生。”老李说着，目光越过苏晓樯，看向静静坐在王爱思工位上的楚子航，他正在翻看着被王爱思数据化了的论文资料，第一作者的名字被用黑条粗暴的抹去，但内容却非常完整，是关于尼伯龙根空间污染的相关研究。虽然楚子航已经自学了高等数学，复变函数等理工科大学基础课程，但这篇论文对现在的他来说依旧很难读懂，所以他准备了一本笔记本，将自己实在搞不清楚的部分记在了上面。 “我曾见过一个男人，那是我一生之中见过最优秀的混血种，如果放在过去，他会成为神话史诗里的英雄，这话我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忆及往昔，老李的话渐渐变得悠长，可那悠长中又有着一种按捺不住的激情。 “但到最后……”说道这里，他停住，叹了口气。 “到最后，我发现，那个我无比羡慕的男人拼命去追求的，反倒是像我这样的，平淡而波澜不惊的生活。做着普普通通的工作，得闲了就接孩子放学回家，晚上一家人挤在不大的房间里吃饭，一边看电视一边听老婆抱怨日常的琐碎，一天天的就这样过去。” “那样一个了不起的男人，最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老李说完，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接着露出歉意的笑容： “不好意思啊，苏同学，我好像有点跑题了。” 苏晓樯则是摇摇头。 “没有，李叔叔，我明白了。” 苏晓樯并不是接受了老李那套人生有梦各自精彩的说法。 其实她很早就已经规划好了属于她自己的人生道路。 龙族的这些事情造成的短暂冲击结束后，她意识到其实这些并不会影响她为自己规划的人生。 她也不觉得龙族的历史，混血种的命运比自己选择的道路更了不起。 她可是天之骄女，小天女苏晓樯。 “奥丁？路明非同学，你确定就是那个奥丁？”张楚敲着手上的写字板，看向坐在他对面的路明非。 “八条腿的马，瞎了只眼睛，还拿着疑似昆古尼尔的长枪，不是奥丁就是在cosplay奥丁。”路明非的手到现在还在微微发着抖，嗑瓜子的时候好几次磕到牙缝里，可他还是在不停的磕，他必须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所以总的来说，明非你是在上周周末从一个叫酒德麻衣的剑道老师那里第一次知道龙族的事情，期间在一个——由某个人的梦境改造而成的尼伯龙根里——救下了一个小女孩。然后，今天又在学校遭遇了类似的尼伯龙根侵蚀现实事件。楚子航，你以及苏晓樯同学一起试图逃走，可楚子航却在中途陷入梦境。不久后，学校变成了一条被暴雨笼罩的高速路，同时所有的尼伯龙根猎犬汇聚在了一起，构成了一个类似奥丁的生物？” “我去，好精准的概况。”对于张楚表面上是学校里的落魄老师，实际上是某个秘密机构安插在学校的办事员这件事，路明非并没有感到有多惊讶。他觉得张楚老师就是有这样的气质，就像是那种间谍片里看上去老实巴交最后总能扮猪吃虎的主人公的气质。 “再说说你是怎么打败那个奥丁的吧。” “老师你还真抬举我，你看我像是能打败奥丁的人吗？”路明非笑了笑，带着点自嘲的意味。 “为什么不像呢？”张楚微笑着注视路明非，少年努了努嘴，将又一粒瓜子送进嘴里。 路明非并不想将自己见到少年的事情告诉别人，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就连说出酒德麻衣老师的事情他都感到有些抵触，只不过他实在想不到如何在不提及酒德麻衣老师的情况下解释自己是如何知道龙族以及混血种的事情的，所以这部分就只能如实汇报。 “我也不知道那个奥丁怎么就没了，可能就和奥特曼一样只能在地球上呆三分钟吧，都是奥家人嘛。” 虽然这是个不太好笑的笑话，但张楚老师还是很给面子地笑了。 他不再继续追问事情的经过，像是切换到了老师模式，开始询问一些学习上的琐事，军训感觉怎么样，适不适应高中生活诸如此类。 不久后，对三人的询问结束。楚子航提出要留下来继续翻阅论文，而且还有一些问题需要请教王爱思。楚子航算是少数几个能和王爱思一起讨论学术的人，听到他的请求，王爱思便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着老李。 “行吧，子航你还是先跟家里打好招呼，别让你mama太担心。” 路明非倒是干脆，把一桌子瓜子壳拢了拢推到垃圾桶里后，拍了拍裤腿，和办公室里的人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走去。苏晓樯见楚子航留下了，也有点犹豫，想着是不是能和这位高价值目标多来点相处的时间，不过见路明非走的那么干脆，她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你溜这么快干嘛！”忽视跟上来的苏晓樯，把路明非吓了一跳。像个受了惊的猫似的身子缩着退了几步。 “你这是什么用词啊，人说没事儿了我才走的，我在里面都已经坦白从宽了。” 见路明非还是这样一副怂怂的模样，苏晓樯心里莫名感到有些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