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篇 旧信 还有两封

    第051篇旧信还有两封

    陈月平：

    你的来信收到，算是读完了它。

    真对不起，你的第一个求助目标失败了，我不能对你的文学创造提供任何有价值的资料，我想我以及我们全体普高班【我们是云龙中学最后一届两年制普高班】的学生都很“欣赏”你的文学作品吧，如果有那么一天，普高班也能出一位大文豪，那是我们普高班全体同学的骄傲。

    你的来信实令人费解，不知是因为老同学的关系而写信呢，还是因为，为了了解某人、打听某事或者是为了某项特殊的任务写信。总之，有点疑惑不解。在高中的两年时间里，我们并没有任何交往，就像你所说的，连说话的句数也数得清楚，又凭着什么来信呢？据观察和分析，只有交往密切，亲朋好友才来信通讯，你我之间如同一个陌生的过路人了吧。

    你信中提到过多次要我回信，看在的两年同学的面上，我写了这封信。但是，我不想解剖自己，我更不希望有异性来了解我，不希望得到别人的怜悯同情，我有的是父母兄弟，用不着，也不需要别的人来关心我，我奉劝那些关心别人的人，多关心一下自己为好。

    另外，就是你多次提到的陈****、******以及我的情况，也不知道你是为你的文学作品来点“锦上添花”。还是在你的文学资料上作点历史记录，总之，我在这里没有心思谈论这种极端无聊的事。如果，你要了解的话，你可以从别人的嘴里去淘金，随他们怎么说，也随你怎么听，我不干涉任何人对我的评价。如果有人愿意谈，也可以作何为他（她）们饭后的笑料，帮助他（她）们消化过饱的食物好了。

    还有，就是关于你，以及你的文学创造，我首先声明，我不干涉任何人的行动。另外，就是我不想了解任何异性的人生问题，更不想听任何人离奇古怪，甚至神妙莫测的故事，当然我决不希望有人把它记入历史资料中去【唉，还是记入了】，为别人提供饭后的趣谈。

    祝你青云直上！

    ‘早就物色好的鱼’

    86.10.13

    &&虽然也有人把我与她说在一块儿，但我与她是最没有可能发生感情纠葛的。在我这一面，父亲给我说了他年轻时候最中意的那人，只有一个改变不了的习惯，遭到家族的共同反对，再有心也白搭。这一稀有的习惯恰巧就在她的身上再现，无论她有多优秀，也不论在别人眼里有多登对，我也不可能再道父亲的覆辄——有了这我从未宣之于口的理由，与她关系的距离感也就是必然的了。而在于她，她的确是最优秀最务实是实干的的那种人，浪漫是不缺，儿女情长却憾动不了她的事业心。她的跑跳能力也是出色当行，身材标准之外，更出色的是她过人的体魄，能确保她有用不完的精力。那位奇女子说得不错“你展开这样的计划，实在用心良苦，不就是为了再去钓一条早就物色好的鱼。告诉你我很了解这鱼，你过去曾用过笨蠢的方法，失了灵，且让这鱼产生了反感和警惕。所以我提醒你小心，你的对手很强，她没有一般女子那么富于浪漫，并不像你想象的脆弱。”她一直是同学中学习最努力最专心的一个。二十多年来的岁月已经证明了她的优异不凡，据说她已经是一家规模不小的石油公司老总，很多人预期到她会很强，但能成为女强人，还是在人们的预计之上。

    这么出色的同学，当然是我当年稚嫩的“春蛾计划”少不了的试金石，她的态度，对我当年过于热衷的文学狂热起到了很好的冰镇作用。她的态度，代表了很大一部分优秀人物对我心目中神圣崇高的事业的看法。并不是人人都能把文学很当回事，是有人把这种总爱“无病呻吟”的货看得“极端无聊”的事。她的看法，终于使我下定了决心不再为了文学拼尽一切。

    不管这封信在情感情上多么令人我自责，但我“春蛾计划”还是有了收获。

    &&但当时的心情却不是这样，下面就是当天的记录：

    我已经给“文学”弄得臭不可闻，有不少的讥讽。我自己也不争气、不赌气，受了。三封信几乎要毁了我，好在我还有一点抗体。

    晚饭前我去交给‘早就物色好的鱼’和‘奇女子’的信。君子在小河边找到了我，我下看着自己的去信。

    他声言要报复我，要同我打架，【这是1986年10月16日，我不太明白他的所指，也没有心思要去弄明白，反正就是那样了】。这小小肮脏的河流载走了我太多的情思和目光。

    饭后，我们俩就去到铁路旁边的那座低山上，架自然不会打。

    他连我一句话都不信，他说我在追女人，追，而且手段太高明了。给他列数几个女性，还是‘什么英’才可追，但我并没有追。

    君子说：“正是这样，所以说你很高明。”他说我受小说的影响太大了，太艺术化，对‘什么英’太死心眼！

    其实我昨夜已经下了决心完全丢开男女之情了。追她，这辈子就只有那么荒唐透顶的三天。那时她行无多忌，完全表现了自己，确凿可爱。

    君子说，她十四岁时爱上了那个他，被吊过，打过，后来关过禁闭，还为他坠胎，却还是那么爱着他——君子说：“要是你得到她当初那颗心，还可说……还在替我“爱”！

    行迈靡靡，中心遥遥

    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彼何人哉

    我从来就没有抱过定要得到她的愿望，不过我很难再爱上一个人，我要跟每一个可能会爱上的人理清情感的债，要绝了自己的念头，才可以往下走。给‘早就物色好的鱼’去信，就是这个目的，我要她心里憎我，不留我的余地。

    &&&我那封没有记录收信人姓名的信，是这样子的：

    对不起，我找错了人，你也收错了信。

    我本要交给五月份在桥头遇到的那个人，混帐的邮递员却把它交给了你，倒让你那冷傲的自尊心受损了，实在对不起。

    世事就是那么爱阴差阳错，我给她的第一封信本意是要她不回的。我再去第二封信，告诉她——

    了却旧梦等闲看，

    世事本难如人愿。

    从此大可不必为他苦，

    双双公园、何处无坐栏？

    送君祝望空一句：

    十六高一错团圆。

    文学作品只不过是那写信人讨饭的碗，自从人人都报以贱夷的目光了。但他靠它为生，再丢脸也得捧着。这碗虽是又旧又破，又烂又臭，却还没有窘到需要“添花”的地步。世人都看不起叫花子，叫花子说——

    叫化本不惧羞耻，

    世上几人不是在吃白食？

    他要那么写信人受讥讽的恩赐已足以胀破肚皮，他只不过要随便告诉一个人，他要独自躲赶来好好消受消受了。没想到错给你听了。你回赏一大堆食品，感情心领，但无福消受，只她原物送回，望查【我现在怀疑她的那封回就是被我装在这封信中又寄回给她了】。等这碗也破了，再来领取如何？

    可是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人人都讨厌这破碗，他也未必肯终身捧定。

    “我们有过希望，但失去了。我得到过希望，却找错了。”

    虽然我们陌路相逢、一信相交皆是错，但我仍恳切地告诉你：你带来过阳光，你自信过。阳光不足珍惜，自己的眼光总该珍惜的，相信自己的认识而不是别人人认识。

    我是一个迷一般臭不可闻的人，给你臭烘烘的阴暗也只一瞬，别介意。

    “别深入别人内心里去，那是一件极令人讨厌的事，你等于在让人与裸*体相对。”可惜我从未遵守过，只有现在开始了。

    别人人叫我神经病，竟不自信，现在证明却真的。不过......

    完了

    不送，没有青云可上，一路小心保重！

    1986年10月16日教室门外砖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