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贾蓉初定宁国府,尤氏惊异贾珍死
荣宁二府的入不敷出,有好些年了。 可以说当年贾府支柱,乙卯科进士贾敬出家,贾府就没有可以撑门面的男主人了,贾珍年轻袭爵,又无父亲管教,这些年宁国府尽是挥霍。 而荣国府那边,虽然有老太太照看,但贾赦是个不成器的。 若非贾赦当年过于混账,又岂能早早分家,搬去了东跨院?贾政虽然成了当家老爷,但人却迂腐,没什么本事,工部主事的官职,还是老太爷当年临终上的遗本,太上皇体恤,荫封的官职。 享乐成风,开销日巨。 两府的家底,是一年不如一年,贾赦分家之后,日子过得更难,如今有就会对宁国府上下其手,岂能放过? “都给我仔细咯,别以为你们府上老爷不在了,就能够偷jian耍滑。” “荣宁二府,乃是一体同胞。” “在蓉哥儿袭爵之前,这府上就由本老爷照看。” “珍哥儿惨遭不测,此事轰动京城,这丧事就必须办得透彻,不能出任何意外,否则还指不定让外人如何揣测呢!” “老爷我已经选好了相应店家,府上的管家便洽谈一翻,马上进货布置吧。” 宁国府的下人们不敢违逆,那些管事更是眼中泛起喜悦,大老爷吃rou,他们还有汤喝不是?大家上下其手,都有好处。 “慢着。” 可还不等管事们去办事,一声喝止便从屋外传来,接着是几个小厮抬着轿子出现在正堂门口,又拉开轿帘,露出了里面正趴在秦可卿大腿上休息的贾蓉。 贾赦一见,脸色微变。 但还是拢起笑容,起身过来,慰问道:“蓉儿旧伤未愈,不妨多休息休息,此间的事情,叔爷我自当替你料理妥当。” “蓉儿有伤,不能起身,大老爷莫怪。” “无妨,无妨。” “蓉儿不是不识好歹,只是,老爷的死因尚未查明,就此潦草下葬,老爷岂能瞑目?蓉儿别无所求,哪怕散尽家财,也请大老爷,请老太太,为父亲讨回公道!” 他说的声泪俱下,贾赦也尴尬不已。 贾珍平白无故被强人射杀在家中,这明显是冲着贾府来的,贾赦如何不怕?但老太太话里话外,都是赶紧办丧事…… 那小太监不收银子也就罢了,还说什么“国公爷显灵射杀不肖子孙”。 事情可能都涉及圣上。 他贾赦又如何敢去查?唯盼贾母能撑起家门,渡过此劫。 “蓉儿有所不知,这案子实在蹊跷,一时半会肯定查不明白,珍哥儿的死又离奇,指不定外界怎么传言呢?” “唯有我们风风光光的把丧事办了,让外人看明白一切如常。” “这才是最要紧的。” 仔细打听了案子,贾蓉眼中闪过一丝思索,随后又装起哭腔,说道:“至少得等太爷回来见过老爷,再摆出灵堂吧!” 贾赦一阵尴尬,只能应是,讪讪离去了。 拖延两日,到时候贾赦只怕还会来,真让贾赦cao办丧礼,届时宁国府的账面上,还能剩几两银子? “赖总管,府上还有多少银子?” 听闻贾蓉的问话,赖二愣了下,有点回过味来,蓉哥儿应付走大老爷,竟然是知道大老爷要捞银子? 当下打起精神,如实将账面报出:“还有17万5241两银子。” 明明江河日下,却还有如此雄厚的家底,这还不算那些产业,可见贾府原本该是有多富有,第一次知晓家业的贾蓉微微咋舌。 想了会,说道:“赖二留下,其余人散了吧,还有,去将太太请来。” 贾蓉被搬到了软塌上,秦氏正在喂他吃着莲子羹,赖二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尤氏赶来的时候看到这副场景,同样有些沉默。 自贾珍死后,她的状态就不对。 “太太。”赖二起身行礼,尤氏微微颔首,顿了一下,才迈步到上首,坐在贾蓉的另一旁。 “蓉哥儿是想商议什么?” 她低着头,也不看他,只是轻声问道。 “老太太的意思是,案子不好查,为了避免被人非议,老爷的丧事得风光大办,儿子也是这个意思,但老爷的死不能不查,还得向京都府衙施压才是。” “至于丧事如何办。” “西府里的大老爷方才来过了,儿子的意思是,还是自家人办着放心,所以请太太作主。”
尤氏捏着手绢的手指微微发白,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老爷不明不白的亡故,蓉哥儿又伤着不能动,我这里光顾着伤心确实不像话。” “接下来,赖总管便通知一下各位管事。” “在蓉哥儿承爵之前,府中事物都在我院里来汇报,丧事名目也一应呈上来,我亲自督办。” 言罢,尤氏起身。 说道:“今日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蓉哥儿好生养伤。” 赖二总觉得贾蓉和尤氏有什么交锋,但看不明白,只觉得这府里的二位好像都不是省油的灯,老爷一死,都开始露出锋芒了…… 贾蓉也没有更多的事,便就回了院子。 在瑞珠和宝珠的帮助下,秦氏开始给贾蓉换药,忍着羞涩揭开裤子,看着那满是青紫的伤势,她忍不住惊呼,眼泪又如同豆子一般落下。 知道贾蓉这是为她受的伤,便愈发心疼了。 她小心翼翼的擦药,但犹觉得只要碰上去,那定然是痛的,可仔细擦完,贾蓉竟然连哼都没哼一声,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这才明白,自家夫君,是个真正的英雄人物。 有勇有谋,赤心孝诚。 …… 秦可卿还以为贾蓉对贾珍是孝心可鉴,故而方才言及父亲,都是真情流露,是个敢保护妻子,又恪守人子本分的大好人。 而那边尤氏回到院子里,便腿下一软,若非银蝶儿扶住,当是要摔倒了。 “太太?!” “无,无妨……” 坐在榻上,尤氏的手依旧还有些抖,她不由摸着左手的手腕,那里,数天前贾蓉捏出的红印已经消失了,但仿佛还在一样,烫得吓人! 她是明白的,蓉哥儿力气很大,隐藏得很好! 贾珍的死,贾珍的死…… “太太,老爷毕竟是去了,您还是节哀吧,我看蓉哥儿是个孝顺的,今日还把管家的事托付于您,往后的日子,应当是好过哩。”银蝶儿天真的劝慰着。 尤氏却喃喃道:“孝顺,他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