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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政治哲学演讲(二十二)

    卷一:正本清源话《周易》

    第三章:《周易》性质说

    第四讲:现代人们对《周易》一书的说法

    现代对《周易》一词,《辞源》里是这样解释的:“《周易》也叫《易经》,我们古代有哲学思想的占卜书,是儒家的重要经典。易有,变易,简易。内容包括《经》、《传》两部分……汉儒言易,多取象占,至三国魏王弼始以义理说易,现在通行的有唐孔颖达《周易正义》(注疏本),李鼎祚《周易集解》。”

    这是《辞源》对《周易》一书做出的解释,也可说是给《周易》这一概念下的定义。《辞源》给《周易》所下定义,即“《周易》也叫《易经》,我国古代有哲学思想的占卜书,是儒家的重要经典。”其它那些内容是解释《周易》一书的内容,包括如何用八种物象八卦式的推测自然和人事变化(后称算卦的那回事);阴阳二气发展出哲学上的本体论;易学发展上的流派与易学著作等。

    单就《辞源》所下的定义:“《周易》也叫《易经》,我国古代有哲学思想的占卜书。”这就使人们明白了《周易》一书的性质了,知道了《周易》原来是“我国古代有哲学思想的占卜书。”若不懂《周易》是什么的话,一查《辞源》就知道“《周易》是占卜书”,现在也叫算卦的说法,有哲学思想的算卦书。

    任继愈主编的《中国哲学史》(人民出版社一九六三年版)第一册,第一章里说:“商代甲骨文也是用来占卜的,但凿龟,看它灼裂的‘兆’,手续比较麻烦,《易经》占卜方法比较简易,因为是周人习用的一种方法,故称“周易””。(《中国哲学史》第16页)

    显然《中国哲学史》把《周易》当作占卜书了。

    胡适对《周易》一书的性质说法,在他的被早年学界里称为“一本划时代的著作”而享誉很高的《中国哲学史大纲》一书中这样说道:“至于《易经》更不能用作上古哲学史料。《易经》除去《十翼》,只剩得六十四个卦,六十四条卦辞,三百八十四条爻辞,乃是一部卜筮之书,全无哲学史料可说。故我以为我们现在做哲学史,只可以老子,孔子说起。”(《中国哲学史大纲》胡适著团结出版社2006年版第二十页)

    我们再听听大哲学家冯友兰是如何对《周易》一书定性的。冯友兰的《中国哲学简史》对《易经》和《易传》的说法散见于不同的篇章里。既没有把《周易》或《易经》作为专章专节来讲述,就连《周易》这一称谓也没有出现。冯先生的《中国哲学简史》在第四章讲“孔子”时说了这么一句话:“《易经》原来是一本卜筮之书,后来儒家把它作为形而上学来看待。”

    冯的意思应该是指做《易传》的儒家们,把卜筮之书当做哲学看待了。

    《中国哲学简史》在十五章里又说:“如前所述《易经》本是一部占卜的书,巫者取一把蓍草,每两根一次,取出放在一旁,最后剩下的或是单数,或是双数,记录下来,这样连续六次,后得结果构成一卦,《易经》中对这一卦辞就应是神对卜者所求问事的指示。”(《中国哲学简史》第148页)

    这无疑说明冯先生所认为的《易经》是卜筮之书。

    我们再听听现代史学家对《周易》一书性质的说法。

    郭沫若在他的《中国古代社会研究》一书里说:

    “《周易》是一座神秘的殿堂。

    因为它自己是一些神秘的砖块——八卦——所砌成,同时又加以后人的三圣四圣的几尊偶像的塑造,于是这座殿堂一直到二十世纪的现代都还发着神性的幽光。

    神秘作为神秘而盲目地赞仰或规避都是所以神秘其神秘。

    神秘最怕太阳,神秘最怕觌面。

    把金字塔打开,你可以看见那里只是一些泰古时代的木乃伊的尸骸。”(《中国古代社会研究》郭沫若著中国华侨出版社2008年版第21页)

    看郭沫若发出诗性般语言的说法,多么的诗意啊。郭沫若不但是甲骨文与历史学家,还是文学家与诗人。

    郭先生又说:“《易经》是古代卜筮的底本,就跟我们现代的各种神祠佛寺的灵签符咒一样,它的作者不必是一个人,作的时期也不必是一个时代。”(《中国古代社会研究》郭沫若著中国华侨出版社2008年版第25页)

    就连郭沫若这一身兼多“家”的大学者,把《周易》说的干脆利落,《周易》是巫术。既是古代卜筮的底本,又是灵签符咒。

    而另一位史学家侯外庐则认为“《易经》是杂乱伪书,最好不用”。(《中国古代社会史论》河北教育出版社2003年第2版第49页)

    金景芳教授既是历史学家,又是“易学”专家。

    金景芳与吕绍刚合著的《周易全解》一书“序”中说:

    “这本《周易全解》包括对《易经》和《易大传》的全部解释……

    一、首先需要说的,本书的说解是恪遵孔子作《易大传》所开辟的道路。这就是我们并不否认《周易》是卜筮之书。而着眼点却不在卜筮,而在于它内部所蕴藏着的思想……”

    (《周易全解》金景芳、吕绍刚著吉林大学出版社1988年第1版1991年第6次印刷)

    我们再看金景芳的另有说法:“《周易》不能说不是卜筮之书。但是学《易》时也要看到,从最初的卜筮到后来《周易》成书,中间有一个发展过程。即从形式上看它仍旧是卜筮之书,而从实质上看已变成一部蕴藏着深邃的哲学和社会政治思想的理论著作。当然,《周易》的这个思想是通过蓍与卦来实现的,并且依然把蓍与卦看成是‘神物’……《周易》之所以不易为人理解,固然在于它还披着一层神秘的外衣,但是这不是主要的,主要在于它的思想理论的高深。”(《周易二十讲》廖名春选编华夏出版社2008年版第37页)

    金景芳教授的这种说法,类似于《辞源》里对《周易》的定义说法,“有哲学思想的占卜书”。出现这种悖论,均是看到今本《周易》里的“六·九”爻式的这一外在形式所造成,不能弄清《周易》文本的改造历史。不能认清“六十四画符号”与《周易》一书的关系。把由“六十四画符号”洐生出的八卦筮术,硬往《周易》一书头上套。这是先秦巫史的作法,也是《系辞传》作者们以讹传讹说法的影响。

    《周易》的外衣不是《周易》作者披上去的,而是后来史巫披在《周易》身上的神秘外衣。金先生没有看破,历史上很多易学者跟着今本《周易》以讹传讹。

    金景芳说的“《周易》不能说不是卜筮之书。”“即从形式上看它仍旧是卜筮之书,而从实质上看已变成一部蕴藏着深邃的哲学和社会政治思想的理论著作。当然《周易》的这个思想是通过蓍与卦来实现的”。

    这种悖论是《系辞传》里“《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辞……以卜筮者尚其占”的变个说法而已。看似比《系辞》“四焉”说有进步,实质没有本质区别。

    总之,金教授把《周易》定性为“卜筮之书”,既然认为是卜筮之书了,还有什么形式与内容的区别呢?把《周易》说成内容是哲学而是通过占筮的形式来实现的,更是一种有害的说法。《论语》也是哲学,为何不去通过占筮形式来实现呢?金教授还认为《易传》是孔子作的,并且认为《周易》不被人理解,主要是在于它的思想理论高深。可想金景芳在对《周易》的研究上,还有很远的距离。

    在金景芳之前的李镜池先生就有过论述。李镜池的《周易探源》一书“序”里这样说:“《周易》是我国最古的一部书,其所以难解,除了它的文字古简以外,还由于它是一部占筮书,其中隐藏着编著者的哲学思想,而编篡时所采用的材料(占筮记录)时代当更加古远。”

    “《周易》的内容性质,我认为《周易》原是一部占筮书,为供占筮参考而作,但它由许多占筮辞经编著者的选择,分析,改写和组织,它就不单纯是占筮书,而是寓有作者的思想的占巫书……所以《周易》是以历史材料(旧筮辞)做根据表现作者哲学思想的一部占筮书。”(《周易探源》中华书局李镜池著1978年版第1页第6页)

    黄寿祺先生的《周易泽注》前言说:“冠居‘群经’之首的《周易》,是我国古代现存最早的一部奇特的哲学专著。这部奇书的思想光华,是通过神秘的‘占筮’外衣,焕发出恍惚窈冥的象征色彩。它那蕴蓄丰富的变化哲理出现之际,人们对之既向往又‘陌生’,乃至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周易》的性质,历来颇有争论。主要的分歧是:或以为是筮书,或以为是哲学著作。这一问题牵涉到对《周易》经传大义的认识,由此这里亦分经传两部分试作探讨。

    显然《周易》的卦形,卦爻辞创成之后,其最突出的效用是占筮。……因此《周易》的‘经’部分,虽以占筮为表,实以哲学为里,应当视为一部独具体系的哲学著作。”(《周易译注》“前言”黄寿祺、张善文译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

    再看《周易译注》对《乾》“用九(1),见群龙无首吉(2)”的注释:

    “[注释]:(1)用九,这是指明《周易》哲学以‘变’为主的一方面特点。《易》筮过程中,凡筮得阳爻,其数或‘七’,或‘九’。‘九’可变,‘七’不变,故《周易》筮法原则是阳爻用‘九’,不用‘七’,意即占其‘变爻’,若筮得六爻均‘九’时,即以‘用九’辞为占……。”

    黄先生一面讲《周易》筮法,一面又说《周易》哲学以“变”为主的一方面特点。

    高亨也是一位有名的学者,又是一位有名的易学家。其《周易古经今注》写于1940年,重订于1963年,分“通说”和“注释”。“注释”部分又经过1981年重修,到1982年中华书局出版。

    《周易古经今注》“旧序”里说:“《周易》古经是因古人迷信而产生的一部筮书,筮就是算卦。古代算卦,一般是巫史的职务,巫史们在给人算卦的时候。根据某卦爻的象数来断定吉凶,当然有些与事实偶然巧合的地方,这就是他们的经验。他们把一些经验记在某卦某爻的下面,逐渐积累,成为零星的片段了筮书,到了西周初年才有人加以补充编订。《周易》古经至此才告完成。”(《周易古经今注》重订本中华书局高亨著1984年版)

    这说明高亨先生把《周易》定性为筮卜之书了。但高亨又不像黄寿祺等说的那样《周易》卜筮是表,而哲学是里。而高亨并没有认为《周易》有哲学的思想,可高先生既然认为《周易》是筮卜书,又何必那么兴趣的去研究,还注释那些认为的“筮卜辞”又有何目的呢?难道是发扬算卦之术吗?

    高亨同李镜池那样是坚定认为《周易》是卜筮之书。《周易古经今注》“旧序”里又说:“讲《周易》固然不能抹煞象数,然而总是讲不圆满,反而使人迷乱。”

    高亨的《周易古经今注》里的“周易古经通说”共分七篇,其中把《周易》用“筮”来命题与表述的就有两篇,一是《周易筮辞分类表》,一是《周易筮法新考》。

    而陈鼓应在他的《道家易学建构》一书中开篇这样写道:“《易》本是殷周之际的占筮之书,自西周到春秋战国的漫长时间里,逐渐由哲理化而哲学化,其哲理化是春秋以降解《易》者的成果,而其哲学化则是受了老庄及稷下道家思想的洗礼。”(《道家易学建构》陈鼓应著商务印书馆2010年版第1页)

    陈鼓应这一段话表述了几个概念,其一,把《周易》定位与定性于殷周之际产生的占筮(现称算卦)之书。其二,一部本是占筮之书,逐渐由哲理化而哲学化,是春秋以降解《易》者的成果。其三,倒是陈先生与大多数学者说法不同的是,即所认为的一部占筮书,而其哲学化则是受到老庄及稷下道家思想的洗礼。这是说把“巫婆”变成“哲学家”,应归功于道家了。这说法可不同于大陆上主流说法本是儒家解《易》的功劳。这是在为道家争功。

    曾是北大哲学系教授,东方易学研究会会长的朱伯昆,主编的《易学基础教程》一书里的绪论开篇是这样说的:“《周易》原本是西周时期形成的占筮典籍,即算卦用书,但在后来流传的过程中人们对它的理解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又说:“《易传》解经的特点是,将西周作为占筮用的典籍哲理化,使其成为讲义理的典籍,为《周易》奠定了理论基础。”

    又说:“《易经》作为西周时期算命的书,由六十四个卦象和解释卦象的卦爻辞组成,其解释卦象的文字即经文十分古奥,后人往往不易理解。卦象如何组成的?某卦象下如何系之某卦爻辞?也难以理解。如何依《易经》算命?为什么《易经》一书能算命?也需要加以解释。这样,自然形成了解释《易经》的各种著作,先秦时期形成的《易传》即十翼,即是为了回答这些问题而写作的。”(《易学基础教程》朱伯崑主编九洲出版社2002年第1版)

    我们看到《易学基础教程》一书的绪论里出现的这些说法,是否是类似古代一则寓言里那个叫卖“矛”与“盾”的说法呢?既然已说“《易传》解经的特点是,将西周作为占筮用的典籍哲理化,使其成为讲义理的典籍,为《周易》奠定了理论基础。”可又说什么《易传》即十翼,是回答“如何依《易经》算命?为什么《易经》一书能算命?”这《易传》岂不还是解释本为占筮的《周易》如何占筮的吗?岂不与已说的“将西周作为占筮用的典籍哲理化”是个自相矛盾的说法吗?

    而《易学基础教程》所说的《易传》是将占筮的《易经》给哲理化,是如何的能把说成是一部占筮算命的书,由《易传》变成哲学书的,是点金术,还是换项术。正愁找不到学界里似一种普遍的认为“是《易传》把占筮的《周易》给哲学化了”的说法是个空白或空头理论呢,可《易学基础教程》给出了答案。因为前面也举了一些大学问家的说法,认为《易经》是占筮书,而《易传》是哲学书。也说是后来是通过《易传》才奠定《易经》的哲学基础。正如也是易学方面的专家廖名春总结说:“从古至今,人们对《周易》一书的性质,素有两种对立的认识。一是视《周易》为卜筮之书,一是视《周易》为义理之书。视《周易》为卜筮之书的,多是就《周易》本身而立论,视《周易》为义理之书的,多是就《易传》而立论。”(《帛书〈周易〉论集》廖名春著上海古出版社2008年版第129页)

    确实现在的易学界形成一般的认识是《周易》是占卜之书,而《易传》是哲学。过去学者往往把《周易》与《易传》混淆在一起来谈论,这是受于汉朝“三圣”说的影响,把《易》说成是伏羲画八卦,文王系辞,孔子作十翼。现在稍微有一些易学知识的人,应该能分清《周易》与《易传》两者关系。

    说《周易》是占筮书,《易传》是哲学书,这在当今易学界里是公认的。但都没有细说《易传》是如何能把占筮书变成哲学书,总听起来似天方夜谭。一部占筮书,在做《易传》者人手里变成哲学书。是否现在市面上流行的那么多算命的书,也能有谁一一给于改变成哲学书,多么的好啊。那么中国现在可就成了哲学王国了,会叫西方人刮目相看的。

    《易学基础教程》第三章第一节里这样说:“如前所述《易经》是周人占筮记录的系统化,古人依据其中的卦爻象和卦爻辞推人事断吉凶的,是一部算命的书。《易传》是对春秋战国以来各种《易经》解说的总结。早在春秋时期,有些人就企图摆脱宗教巫术的束缚,从理性的角度对《周易》进行改造。子服惠伯说:‘易不可以占险’,孔子提出易‘不占而已矣’,而注重‘观其德义’,已经开始不把《周易》用于占筮,而作为分析客观事物和提高人的道德修养境界的依据,人们对《周易》的态度有了一个根本的变化。这样,人们逐步赋予《周易》卦爻象和卦爻辞以新的内容和含义,使其成了表述哲学思想的工具。《周易》的性质一点一滴地改变。哲学观点也在一点一滴地积累。到了战国时期随着各哲学流派的出现和百家争鸣的开展,随着人们理性的进一步觉醒和思想的解放,人们对《周易》的框架结构作出了全面的哲学解释,根本上改变了它的巫术性质,终于打破了迷信的领域。《易传》就是这类解《易》著作的一个汇集。儒家的伦理观念,道家和阴阳五行家的天道观,成了《易传》解《易》的指导思想。占筮书变成了一部哲学书。”(《易学基础教程》九洲出版社朱伯崑主编2002年版第124页)

    原来是这样把一部占筮算命的书变成了一部哲学书,你听后能相信吗?总之我们是不相信的。把占筮算命的书变成哲学书,何必呢?累不累?为何不另劈溪路,独立自主的去写一部哲学书好了,在一部占筮书上,有哪么多人下功夫,去改变占卜性质,变哲学思想,都属不正常了吗?

    而实际是《易传》里一部分应属先秦时期的《周易》学术内容,确实继承了《周易》的义理思想,并用义理去阐释《周易》,而不是看到《周易》是占筮书而在改变它,变成义理(哲学)。而另一部分应属战国末期到汉初修订完善的《系辞传》、《说卦传》恰恰相反,才逐渐的把《周易》的解释为筮卜之书,并给予筮术的理论原则与方法,才真正的造成后封建社会至到今天人们受其影响,错误认为《周易》是卜筮之书。这就是当今“易学”权威者受其影响给《周易》的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