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羁绊

    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菩提从久远的苦修中醒来，他看向前方那一片渐渐散去的乌云。

    当命运的轮盘已经开始转动，九天之上的大能们用他们的力量掌控这个世界的时候，谁又能想到这个从来都不争的菩提会暗参天机，穷毕生之能改变天机呢？

    一切好似都在昨日，那只怯生生的猴子叩开了方寸山的门，然后见到自己。

    “你为何不断叩门！”

    “俺只为了求道。”

    “我们师尊通晓万物，你来自方寸山，他自然知晓，若是不见便是不见，若是见便早已经看见。”

    “俺确实知晓老神仙的大能，但和俺有什么关系，俺只是过来求道的，老神仙若不见俺，俺便不求了吗？”

    “你这泼猴！”

    “求道，求长生，俺若放弃便不是求了，老神仙若不收俺，俺便这般一直求着求着。”

    “……”

    这一番对话菩提自然是一直记在心中，他却也知道当日孙猴子求见他的情景。

    猴子桀骜不驯，但毅力却又极为坚强，菩提本不欲收他，他知若是收他便应了天地之验了。

    菩提方寸从不与世争任何东西，但却也不会放任那无端宿命算计到他的头上。

    但最终，猴子的大毅力却不得不令人菩提收了他，天庭之上的许许多多神仙能够通过预兆判断出大道所向，也知道这猴子会上天受封，甚至知道猴子接下来的结局与宿命。

    有些东西已经注定好了，就如同命运的轨迹一般，你有大能，你有力量，但你始终只能做一个旁观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已经注定好的命运在你眼前发生，然后你无力改变任何东西。

    菩提终归还是收了孙猴子，并教他七十二变与其他神通，然后在孙猴子完全学会后任他离开。

    “这天地棋局，难也，难也……”菩提想起多年前，那个与自己下棋的年轻人，他自然知晓这位年轻人也许能够改变那些已经注定好的宿命，但是，毕竟那个年轻人所面对的人并不是诸天神佛也不是其他大能……

    他所面对的，是整个世界。

    菩提因为无力改变这个世界，所以隐居方寸山，闲暇时候教导弟子们……

    菩提闭上眼睛，其实输赢对方寸山对菩提都没有任何影响，在许多年前，菩提便不再参与这个世界的纷争了……

    …………………………………………………

    清风看着明月，明月也正望着清风。他们曾经是金银两块金属的时候，他们彼此产生了某种奇怪的羁绊，在老君面前化为两位童子之后那份羁绊却一直未曾消除过。

    起初，他们并不懂这种羁绊到底是何东西，但是当他们偶然从大黄牛口中听到爱情两个字以后，他们就呆住了，他们相望彼此，虽然无法剥离存在，但却只能遥遥相望。

    “清风，为何，我化形为童子你也化形为童子！”

    “明月，为何我们不能如同凡间男女一般，有着单纯的爱情，偏偏生为同一个性别？”

    “哎……”

    “若是同性，同样拥有那种如同爱情的羁绊，能够在一起吗？”

    “不知道……”

    他们趁着老君离开时候来到月老宫中，然后看到弯腰牵红线的月老。

    月老看着他们眼神非常复杂，月老知晓他们的来意，他们甚至尚未开口月老便开始了叹息。

    “孽缘，孽缘啊，老君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月老，我们……”

    “红线为道，你们的道已经牵连在一起，若是你们不曾开启灵智那该多好，偏偏可惜为何开了灵智，开了以后又偏偏遇到了老君……难也，难也……”月老叹息，他抬头如同老树皮的脸已经皱在了一起。

    “可有解脱方法？若是可以，我等欲投胎为凡人，下辈子当一对夫妻。”明月不甘心看着月老。

    “我也有此意。”

    “姻缘虽是我牵，但却并非我定，正如天篷与嫦娥一般……哎，天篷只是爱上了一道月光，而嫦娥……却是注定孤独……若是可以，我也想改变什么，但是……”月老摇摇头，他便是一个被什么东西掌控的傀儡一般，只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牵着红线，凡间有些不般配的姻缘却始终牵在他手中。

    不可更改，也是无法更改。

    “那……我等……”

    “回去吧，莫要再来了。”月老下了逐客令。

    清风与明月来到炼丹炉前，他们都盯着那燃烧的火炉，心中却不是滋味。

    盯着火焰盯了许久，清风看向明月，两人对视几许后点点头，一同走向旁边的栅栏前。

    “阿黄，难道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有一个办法。”

    “什么？”

    “下去凡间，当两个逍遥天地的妖怪，无人会管也无人肯管，待你们修行到能够超脱轮回了，便是一切困苦结束之时。”

    “阿黄你好像很懂这些。”

    “是啊……”

    “阿黄你也经历过爱情吗？”

    “爱情？呵呵。”黄牛低下头，躺下来闭上眼睛仿佛陷入了沉睡。

    但是在久远久远，非常久远之时，有一头牛，爱上了一只乌鸦……

    黄牛以为自己忘了，但是当真正想起之时，心脏依旧会感觉到疼痛。

    宿命的枷锁如同牢笼，若非遇到老君，一切是不是不同了呢？

    世人都当神仙好，但真正成神的，又有什么好的？

    还不如不知任何之事，傻乎乎地当一个凡人的好。

    “听说孙猴子已经打出南天门了，赤脚大仙也被孙猴子给废了。”沉默许久，黄牛忽然说道。

    “那又有什么关系？”清风明月同时问道。

    “呵呵……”

    黄牛只是轻笑，笑得很神秘。

    他仿佛已经听到地动山摇的声音，同时，他仿佛听到那在远方的怒吼声……

    “我本生来自由，你怎能囚禁于我？”

    “我宁愿死，也不愿意低头！”

    “纵然，天打雷劈，烈火焚烧，冰雪冻身也无法阻拦我的意志。”

    孙猴子与当初的他真的很像。

    呵呵。

    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清风明月相互对视几许，他们始终不明白为何黄牛如此心态。

    他们自然不懂，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年轻人，他们只知道追求所谓的爱情，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到底什么东西才是爱情。

    爱情仅仅是一开始就存在的羁绊吗？

    不是，远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