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观察者

    “啊啊啊，好无聊啊......”头上包着浴巾的慕青百无聊赖的抱怨着，不时还偷瞄一眼莫得，发现他依旧无动于衷后在沙发上打了个滚，继续喊道：“好无聊好无聊......”

    “无聊你就出去转转呗。”莫得头也不抬，继续慢吞吞啃着课本。

    总算有人搭话，慕青抱着靠枕滚到莫得身边，躺在沙发上望着莫得追问道：“这附近有啥好玩的地方没？”浴巾散落，乌黑柔软的发丝滑散开来，散发出醉人的清香撩拨着莫得的鼻尖。

    “有，而且有很多。”不自觉吸了吸鼻子，莫得终于放下手中的笔，扭过头自上而下俯视着不停闹腾的慕青。

    “都在哪呢？哪天带我去玩一圈呗。”听闻莫得的话，慕青有些雀跃。小手撩开遮挡视界的额发，顺道将光洁的额头露了出来。

    “不过因为月相潮汐的缘故，那些景点都关门了。”莫得呵呵一笑继续说道。

    慕青立马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逗自己，气的小脸鼓起。“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

    “等月相潮汐结束之后我会带你到处转转。相比较大家都喜欢的夏天，我倒是觉得秋冬季节的秦市更加美一些。”合起书本，莫得也打算暂时休息一会。毕竟劳逸结合才能够有效提升学习效率。

    “那还得等多久啊......人家是真的太无聊了......”慕青伸手从旁边的茶几上拽过一袋薯片，撕开包装闷闷不乐吃了起来。“而且你明天又要出门，到时候我连个能说话的活物都找不到......”

    “不光是没有陪你说话的活物，还没有给你做饭的活物。明天我中午兴许不回来了。”莫得伸了个懒腰说到。

    “那我吃啥？！”慕青一个打滚爬了起来，盘起腿紧盯着莫得。

    “你难道不会做饭么？”莫得反而有些诧异。

    “会做啊，就是做出来的我不吃。”慕青一脸认真回答。莫得有些无语，他头一次见能把炸厨房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明天你要去干嘛呀，难不成是跟小女生约会去？是咱俩头次见面时的那个姑娘吗？为了别的女人你竟然忍心让咱饿肚子，真是狠心的男人......”慕青倒回沙发，开始自导自演脑补出一幕苦情大戏。

    “不是去约会，还有，那姑娘是我班长，别乱说话。”莫得有些无语，起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浴巾放回洗衣篮中。

    “那你明天要去干嘛？”慕青开始不依不饶追问道，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能比给她做饭更加重要。

    你仅仅只是少开了一次火，而我可是少吃了一顿饭啊！愤懑的将薯片全部倒入嘴里，慕青起身离开沙发去往冰箱。

    “约法三章......”莫得话未说完，便被慕青打断。

    “我又没说非得要跟过去，你不同意的话咱肯定不会擅自行动的，这不是太无聊所以才问问的嘛。要可乐还是雪碧？”白嫩小脚丫踩在地板上，慕青打开冰箱门后扭头询问莫得想喝什么。

    “绿茶。”莫得回答。“你这一天天的不是吃就是睡，我看也挺乐在其中啊。”

    随手扔过去一瓶冰镇绿茶，慕青倚在冰箱门上，掀起可乐罐子上的拉环，幽幽叹息道：“子非我，安知我有多无聊？就跟我说说你到底要干啥去呗。”

    莫得有些犹豫，他有些话想对眼前女子说，可却始终无法开口。

    “瞧你这模样，犹犹豫豫个什么劲儿。真不想说的话咱也不会再逼问你。若是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便是，我会好好听着的。”仿佛看穿莫得心底的纠结，慕青提着可乐笑着说道，语气之中多了几分柔和意味。

    莫得叹了口气，终于决定将自己不愿带着慕青一起行动的理由向她坦白。

    “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带着你一起出去么？”

    “因为咱长得太漂亮了容易引起围观？”温柔贤淑不过三秒，慕青便笑嘻嘻打岔道，不过在看到莫得那张脸越来越黑的时候也便收起玩笑态度，认真说道：“是为了保密吧，其实你不用担心咱会泄密的，咱只是单纯的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已，跟我那憨憨大哥可不一样，咱是绝对不会走漏半点风声出去的......”

    “不光是这个原因。”莫得其实相信慕青不会出卖自己，这不光因为慕青与李长生有关，还源于二人相处的这段不算太长的时光。莫得相信自己的判断，身旁的这个人值得他的信任。

    但是他不想再去依靠别人。

    “从我遇到李长生开始，便在他的庇护之下走到现如今。他在的时候我只需要做好眼前的事情便可以高枕无忧。我渐渐的将这被安排好的一切视作理所当然，也习惯了有人能够依靠的感觉。”发现莫得罕见的打开话匣子，慕青走回沙发，安静坐下，聆听莫得的话语。

    “在我看来，虽然有时候长生叔很不靠谱，但他其实是无所不能的。每一次同他一起外出执行任务，即便面对再危险的局势，我依然感受不到死亡的压迫感，因为我的身旁有他在。重伤也好，失败也罢，总有人为我收拾好残局。听起来很可笑吧，就如同随身开了一个逆天级别的外挂一样。”莫得扯了扯嘴角，眼眸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直到他离我而去的那天之前，我都没有好好想过一个问题。如果那家伙不在了，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已经习惯性依靠他来解决一切难题，但是他如今确实已经不在我身旁了。”

    “直到秋狩那天，我再次面对那只雾蛛之灵，阔别已久的死亡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才发现自己先前经历的战斗究竟缺少了什么。死战之外，尽皆儿戏。平日里我引以为傲的强横身体，与刚刚觉醒的金属异能，在更强大的力量面前显得是多么的滑稽可笑。我终究是太弱了。”

    “不要依赖任何人，永远相信你自己。这句话是他在那天教授给我的最后一课。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我选择相信你，选择让你留下来。但是我不想再度依靠你，依靠一位如意境强者作为保障，继续去执行任务。心底肯定自己不会死亡，那少了生死历练的战斗有能让我变强多少呢？倘若又有一天，比你更强的家伙出现将你击倒，到那时依旧羸弱如蝼蚁的我有嗯呢该做些什么？”

    “我想要变强，我想要向长生叔那样成为别人的依靠，所以我不想再依赖别人。我相信你不会泄露任务情报，也明白你会是强力助臂，若我开口有求于你，有一名如此强力的打手在，肯定能横扫绝大多数麻烦。但那终究不是我的力量，我依旧是那个弱小的自己。”

    “虽然我不愿回忆起九岁之前的过往，不愿再回到那个独自一人、孤独陪伴的炼狱之中，但我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的我，能够为了‘活着’二字不惜一切代价去变强。”

    “死亡如潮，推人前行。虽然一不小心便会被吞噬撕碎，但我更不愿躲在别人构织的安全舱内浑噩度日。我想走出那层保护，真真正正活在这个世界上。”话语诉尽，凉茶已温。

    “我明白了。”指肚轻轻抹过可乐外壁，凝集的水雾汇集成细流积坠而下。

    “我的存在或许对你来说就是第二个李长生，这也在某程度上消解了你的危机感，对吧。”

    莫得轻轻点头表示肯定。

    “那么问题就简单多了。以后若是你我一同出行遇到危机，我不对你出手相助不就结了。”喝下一口可乐，打了个嗝，慕青说到。

    “不是你帮不帮的问题，而是你在我旁边我就......”莫得有些傻眼，这家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脑回路啊？”

    “总觉得会有人蹦出来捞你是李长生给你培养出来的坏习惯，咱慢慢给它改了不就好了。”慕青语气轻松道。“我将会以观察者身份随你同行，即便你真正陷入死局，最后被人杀死，我也不会出手相助。”

    “顶多是帮你选一块风水宝地下葬，然后静静等待黑火反噬而亡。”话语中带着打趣笑意，但是莫得却能从茶色墨镜背后那双眸子中觉察到认真的目光。

    “我不会骗你，我可以看着你死去，我说到做到。”话语平静，却铿锵有力。

    “当然啦，这只是我的担保而已。我不会阻拦任何危机向你袭来，既然你已经有直面死亡的觉悟，我又有什么权力去替你拒绝死亡呢？我与李长生的角色完全不同，不过适应这一点或许还要些许时间，所以在外出行动时候要不要带上我，依旧是你的权利。”

    “约法三章依旧有效，若你不希望我在身旁，我便不会悄悄跟去，现在你明白了嘛？”慕青走上前来，俯身捏住莫得的脸蛋揉来揉去。

    “咱不是保姆定位，而是观察的角色。不用担心我会过度干涉你的成长，咱只是想跟在你身边继续开开眼界。况且在我看来，已经逐渐明白到那人最后一课真正含义的你，已经不需要再依赖任何人了。”慕青继续打趣说道。

    “知道惹知道惹......”躲过慕青的蹂躏，莫得揉着脸颊躲到一旁想着什么。

    慕青也不再言语，就在一旁盘腿托腮看着少年陷入沉思。

    莫得有些明白，他最应该转变的其实是自己的依赖旁人的惯性思维。

    “晚上想吃什么？”明心见性，莫得不再犹豫，起身向厨房走去。

    “啊？想吃麻辣小龙虾配蹄花汤还有......不对啊，怎么话题突然变成晚饭菜单了？！”慕青顿时有些傻眼，不过还是老实报出自己想吃的菜品。

    “明天要去干什么，等吃完晚饭再告诉你。”莫得系好围裙后，冲着慕青笑了笑，随后转身进入厨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