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深入雨林
晚上十一点左右，一辆越野车整装出发，郑云开车，刘铭在副驾驶，宋婉在后排拿着一份地图指路。 目标失踪的位置附近有个小镇，叫拉缅因镇，直译意思是有矿的小镇，距恩斯港一千四百多公里。 那个地方太偏僻，基本没几个人知道，必须用纸质地图，而且还是法语地图，在场只有宋婉能看懂。 开车要二十四小时。 他们两个人轮流开，郑云先开六个小时，让刘铭先睡一会再说。 刘铭租了一辆CZE3型国产越野车，一千匹马力，续航两千公里，油电混动配有太阳能板和副油箱。 这车租一天就四千多，是恩斯港能租到的最好的越野车之一，极限扭矩、安全性和安静程度都不错。 晚上出发不安全，出了恩斯港周围，虽然还是法属，但路上遇到什么问题，基本上没人能管得了。 但他们别无选择，W-06一天有三十個小时，如果明天早上出发，到明天晚上时，他们还是得走夜路，而且还是在彻底没人管的雨林深处。 与其这样还不如今晚出发，明天深入雨林后，好歹还是个下午。 郑云开车比较稳。 前几个小时，车还在公路上行驶，但越往后路就越难走，最后直接变成土路，坑坑洼洼的全是泥。 唯一好处是路挺宽的，这地方原本都是雨林，早年把树都砍光卖了，后来常年过车，草都长不出来。 刘铭也是个狠人，在这种情况都能睡着，郑云看他脑袋晃得和拨浪鼓似得，偶尔还咔咔磕到门上，但偏偏就是没醒，甚至还能打个呼噜。 “郑哥，绕过前面的风景区后，就得往右走，上一条土路，然后一路顺着往北。”宋婉抱着地图道。 “好。” 郑云冲着后视镜点头，宋婉开着后排车顶灯，一直指路到现在。 其实宋婉也可以睡会，把路线标到地图上，郑云也能看着开，前面这一千公里出不了多大问题。 但她颠得睡不着。 这让郑云有点尴尬，索性全程认真开车，没事时一句话不说。 一口气开了七个小时，郑云把刘铭叫醒，自己倒头就睡，不知道睡了多久，起来时才发现出事了。 天蒙蒙发亮。 还下着点小雨。 车在一条小泥路上停着，前后都是满载水果的卡车，刘铭在主驾驶看手机，还啃着个黑不溜秋的果子。 “怎么回事？”郑云看了眼窗外，玻璃上全是泥点，披着泥的卡车和旅游车都熄了火，一眼过去望不到头。 “堵车，前面路断了，搜救队也没过去，在前面二十公里堵着。”刘铭摊了摊手，遇上这种事情谁也没办法。 “没小路吗？”郑云回头看向后排，宋婉带着耳塞睡着，地图在她腿上。 “搜救队的人在想办法，这里距离拉缅因镇还有八百公里，如果前面那座山上有路，能少走一百多公里。” 刘铭把手机递到郑云面前，翻出聊天记录，搜救队正在用无人机航拍探路，初步判断是有机会翻山。 “够专业的。”郑云感叹道。 “所以咱哥俩也不能露怯，完了见面时，你得把面子给撑起来，兄弟只能靠你了。”刘铭放下手机。 “你不是雨林生物系研究生吗，这不是你的主场？我怎么给你撑？”郑云摇头打趣，这面子他真撑不了。 “先从开车开始，要是打算翻山，那路绝对不是人走的，我真不敢开，只能靠你了。”刘铭表情认真。 郑云点了点头，自己走山路比较多，经验比他足，这种情况还真得自己来，于是又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两个小时后，搜救队那边说决定要翻山，还发来一个俯视地形图，照着图试试，总比在这干等着强。 郑云重回驾驶位，踩下油门，直接下路冲进雨林里，湿泥在轮胎下翻起四溅，灌木细枝被车体撞碎纷飞，整个挡风玻璃上都是泥土枝叶。 刘铭在副驾呲牙，倒不是心疼车，主要是这场面太刺激，后排宋婉抱着扶手，反倒是比刘铭还强点。 郑云开得满头大汗。 顺着图走了十几分钟，终于遇到搜救队，双方相互闪了闪灯，郑云跟在他们屁股后边，组成一个车队。 之后一路格外顺利，车队沿着一条石底河道走，路上全是大石块，车辆颠得厉害，但穿过河谷就过了山。 当天下午九点半，三辆车前后在小镇外的空地停下，下车碰了面。 搜救队一共五个人，四男一女，全部都是华人，领队的名叫胡锐华，四十来岁，刚下车就递来根烟： “晋槐路的江河典当行？” “是，你是？”郑云一愣，没想到对方居然知道自家的典当行。 “哈哈，早年跟人去过两次，当时是个十来岁的小孩看店，应该就是你吧，时间过得够快的，你都出来了。” 胡锐华感慨一句，他一开口，与他同行的人立刻上来，和郑云点头握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那种热情不是假的，握手都是正儿八经的姿势，站得板板正正，连带刘铭宋婉也都客客气气打了招呼。 刘铭目露惊讶，话也不敢乱接，在郑云旁边规规矩矩和人笑着握手，宋婉倒没什么，只是乖巧站着。 她啥也不知道。 刘铭没给她说过郑云的情况，她还以为郑云本来就有这种人脉。 郑云差点被整懵了，这一出搞得好像他有什么身份似得，不过仔细一想，这应该是养父挣来的面子。 但养父腿脚有恙，常年在典当行待着，哪来这么大面子，他以前做过什么？亦或者这是老江家的面子？ “您是家父的朋友？”郑云也不敢怠慢，挨个还礼然后追问一句。 “不敢不敢，当年也是跟人去长长见识，江叔身体还好吗？这些年也没顾上去典当行拜访。”胡锐华笑问。 “今年年初去世了。” 郑云轻声道，他只说了一半，其实典当行也没了，被他亲手给卖了。 “啊，唉，我就多嘴问这一句。”胡锐华一愣，表情拧巴着猛抽了口烟。 “咱不说这些，先吃口饭吧，今晚还得进山呢，那边那个小姑娘怎么称呼？过来看看今晚想吃什么？” 搜救队里的王姐连忙出来打圆场，拿出一堆吃的招呼宋婉过去，后者侧头看向郑云，等他点头才去。 “小哥这次出来，是专程过来救人，还是有些其他去处？”队里一个叫虎子的人开口，试探着问了一句。 “顺路过来看看。”郑云如实开口，他的确还有找个植物的任务。 “懂了懂了。” 虎子笑着点头没有追问，其他人也都是一副懂了但不问的模样。 郑云砸了砸嘴，他也不知道这些人都懂什么了，不过细品大概也清楚，估计是想多了或者想歪了。 回想养父讲过的淘金故事，再看他们的表情，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肯定是怀疑自己还有什么‘大买卖’。 搜救队都是江湖上的人，几句话就把关系拉住，两边人有说有笑，凑在一起看看车况，再给胎打点气。 郑云看了眼刘铭，后者满脸笑意挑了挑眉，这面子里子都给他撑足了，他心底的石头也该落地了。 这买卖是他接的，三个新手进雨林找人，出了事他扛不住，所以才千方百计自吹和搜救队搭个关系。 这一路他也紧张，之前还嘀咕说不能露怯，就怕搭不上伙遇到危险。 现在是好了。 他笑得和猴屁股似得，关系不仅搭住了，而且搭得挺紧，虽然责任还是他的，但之后起码能有个兜底。 只有郑云难顶了。 不管这到底是养父还是老江家的面子，他都必须得接着，不能露底出洋相，不能把老江家的名声给坏了。 这可有点难度。 他才第一次出海，除了听养父讲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故事，根本没啥所谓的‘手艺’，甚至连行当里传下来的风水也不精通，心里多少有点没底。 “这次任务有点蹊跷，我之前打听了一下，失踪的这个黛梦娜，已经是第三次失踪，每次都在这附近。” 胡锐华回头看了眼，饭还得一阵子，于是拉着郑云蹲地上商量： “第一次第二次，都是搜救队刚到这边，人就自己跑出来了，然后隔上几个月又来这边再次失踪，把好几个队耍得团团转，活都不愿意接。 她家里人也没办法，这次砸了大价钱，一定要把这女孩弄回去，我感觉这事有鬼，可能和这镇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