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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西北狼烟

    凉风从西边而来,天空云高去淡,大雁南飞而去,满山层林尽染,青叶叠翠流金,世间一片秋景。

    永安的初秋的风很是舒爽,至少百姓们是这样认为的,城中青叶微黄,淇水渐冷,水云街晨起的雾气也越来越浓郁,除此之外,城中一切如旧,仿若并无新事。

    对于国家而言,纪年就像每个人的名字,不见得响亮,但一定要有。自先皇离世,当朝虞皇陛下即位之后,大虞的年号时至今日,已有二十三年。

    大虞武德二十三年秋,当秋风落入城中之时,永安城便有一道不为明显的肃杀之气出城而去。

    大虞有神将六位,其中真正镇守一方被奉为镇国将军的则只有四名。大虞第一神将狄青,在这个秋季终于出城,这位常年镇守永安城的皇帝心腹之将,领命出山。

    大虞各郡皆有动作,无数的马车漕运开始运作,向着北方和西方的疆界运送粮草。各地的镇军也都悄然而动,向着两侧推进,所有人都明白,一场大战在即,唐陵两朝对大虞的所作所为,让当朝的天子动了真怒!

    .........

    拥雪关以南,茫茫白雪不见人烟,天时异常寒冷,寒冬提前到来,风雪交加,收成极差,北燕的国境之内不知有多少人选择向南迁移,军队的人数今年增加不如往年的一半,北燕最精锐的雪狼骑军出产数量更不及往年的三分之一。

    任谁来看,北燕国在这次三朝唐陵开启时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自取灭亡。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北燕会是三朝中最先主动发起进攻的那一个。

    虞皇陛下显然预感到了这些,所以大虞第一神将来到了雪拥关,镇北军也早已在关内集结待命,无数的神弩箭在弦上,随时准备着出城,一路杀向北方!

    然而这一切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数万雪狼骑早在唐陵之行未开始之时,便已经来到了北燕之南的冻土之中,此时隐藏在拥雪关外的雪原上,随时准备着搏命而出。千百辆巨大的投石车在修行者的驱动下,在夏末之时也已经到了前线,隐藏在数里外的风雪里只待一声令下。

    北方冻土一片茫茫之中,看不到一个人,甚至连一种别的颜色都没有。可谁能想到,这些数万里的白色中,早已隐藏着无穷杀机。

    大虞的军队还未从雪拥关走出,便已经被困在了其中,只能做防守之势。然而从将领到士兵,没有一位感到害怕甚至担忧,因为他们知道,北燕这是在以举国之力搏命,军队一路北伐只是时间而已!

    城头之上,长年甲不离身的年轻将领站在左侧,右手轻握铁剑剑柄,面容冷峻。右侧之处,同样有一位身着黑色铠甲的中年将领,饱经风霜的面容上,尽是冷漠。而这两位将领,便是雪拥关最高级别的指挥官——武圣大弟子武斌之一古青阳!和如今大虞第一神将狄青!

    两人各立城头两侧,冷冷的盯着远处,下一刻,有号角声从风雪中响起。

    无数重物的破空之声随即传来,风雪乱舞!

    攻城了。

    ........

    西凉郡,大虞最为西方的州郡。它不算出名,因为数百年来,这里并没有什么豪杰诞生。但它又很出名,因为这里有一个家族——陈家!

    从唐朝至今,历经将近千年,陈家一直都是大陆最有钱的那一个,没有人具体统计过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数字,只知道以四个字便可以完美形容,富可敌国!

    随着大虞王朝的立国,西凉郡的地位忽然特殊了起来,成为了大虞的边关要地。无论是军队驻扎,还是赋税民政,都享受着最好的待遇。当然这里的人也时刻紧张着,紧张着从西方随时可能来犯的离阳。

    从地图上看,现在的西凉郡宛如一把阔刀。西凤城在刀柄,怀阳关在刀口,而刀身则是巍峨的贺兰山脉。

    这把刀落在西北,那里是悠悠无尽的草原,也是西离的疆土。

    当然,西凉郡西凤大平原数千余里之中,除了十余座军寨及两座军府之外,其余都是茫茫的戈壁滩,非常荒凉。当然这里本来就是人烟稀少的地方,而且自从大唐改朝大虞,贺兰山外数百里的草原割让给了西离,这里也变成了未来的第一战场!

    但是无论局势再如何,贺兰山以西,怀阳关外,永远都是是非之地,兵家必争之所,但也是极难分出胜负的地方。

    西离再如何主动,也要在绵延数百里的草原中扎宅,然后向着贺兰山进攻,怀阳关与远卫城是必须突破的关口。如若不然,便要绕过贺兰山脉,长途跋涉,从极西北处的北辽而来,而那个地方已经临近极北雪原,同样有关口镇守。

    大虞想要举兵讨伐离阳,也会遇到同样的问题,怀阳关就如一个相对的葫芦口,也同样如一道天然的长城,挡下了两国之纷争。

    这也是为何,大唐在国乱四起的情况下,西离依旧无法举兵南下,当时的大唐第一名将陈程就是在背后无援的情况下,硬扛着草原骑兵,虽然最后身死在西离国师广安真人的谋划下,但依旧守下了国门!

    如今的坏阳关镇守很是特殊,因为他并非前朝名将或者大虞六位神将之一,而是当今的大虞大皇子方昂。

    大虞立国已经百年,皇帝陛下登基新立年号,已有二十三年的时间,大虞没有太子,而皇帝又只有两个孩子。二皇子从小不会修行,便在皇宫中读书。大皇子方昂从十六开始便远赴边疆,如今刚好二十二岁,已在怀阳关磨练六年之久。

    风起关外,这里屹然已经秋意深沉,在北燕主动向拥雪关发动进攻的一个月后,这里的局面也变的更加紧张,而且血腥,往日百里不见人影的草原上到处都是烟尘,无法算计数量的骑兵彼此冲杀着,遥远的天空上更是有无数奇异的猛禽在高空对峙,就像是天罚。

    震天的喊杀声里,双方的骑兵如洪流般对撞,血水与气浪宛若无数的花朵一般溅开,在短暂的时间里,便有无数西离铁骑倒下死去,同样的西离的草原劲旅骑兵也被早以设在草原中的阵法所伤,转眼之间便化为了无数血块。

    就算彼此的立场不同,大虞与西离的的鲜血却是同样的红色,人类的血洒在青色的草原上逐渐变的极为鲜明。然后随着死去的生物越来越多,那些鲜明也逐渐变成了浓稠,那些红色也逐渐化为了黑色,那些尸体堆叠在一起,无论是壮丽还是丑陋,也就此无法分开。

    死去的人无法分离,活着的人更是如此。双方的军队从撞击在一起,然后融合,再也无法分清彼此,变成了一片黑色的浪潮。青色已然不见,辽阔的草原被完全覆盖,在如此高密度,高强度的激烈战场上,是不是便有数到光芒闪动,然后发生激烈的爆鸣。

    那是术法,道法,法宝所产生的效果,不时有修行者冲天而起,在黑色的浪潮上杀出一片缺口,然后转瞬之间便覆盖,再也无法看到。

    能够看到的是更高天空中的浪潮,那是净观修行者的手段。每一处激浪而起,然后化作无数纯净的光芒,仿若流光雨落入人间,那是修行真气散去,重新化为天地之气的征兆,也就是一位净观强者身死的征兆。

    战争拼的不是单独的修行者,而是军队的强大和谋略,即便此时大虞青云榜中人齐至又或者是西离江湖强者的加入,这些对于战争都没有任何的意义,除非此时能有一位入逍遥境的人间大乘者,在敌人的后方施展神通,然后自曝而死,或者会有逆转战场的机会。

    然而这种逆转是不可能的,如若真的有那么简单,那也不会有大唐失其鹿群雄,进而群雄逐鹿的乱世了。

    战争是公平的,它的胜利与否取决于战场上的每一个人,当然这里的人存在的意义是有所不同的。其中将军不仅仅只是杀伐最盛者,还是那个最能带动气氛的人,或者说是军魂集中者。

    比如此时在坏阳关外,骑兵交替中不停挥刀的那个男人,只要有他身处战场不断杀敌,大虞的军队再如何惨烈也不会心生退意,战意只会越发的高涨。

    问题在于,战场上冲击的军人们,无论是大虞的军队还是离阳的军队都如潮流般向他靠拢,一方想护,一方想杀,所以这场的战斗的中心随人而起,不断的有人在赴死的路上。

    这个男人之所以被双方照顾,自然不是因为他修为有多强横,而是他的身份,大虞王朝大皇子下城墙亲自杀敌。

    皇族的人,无论是在哪方都是极为重要的存在,因为他们当中很有可能便是国家下一位的君王。中洲大陆历来的动荡之中,不乏有皇族中人率军杀敌。最近的,便是大虞如今的皇帝,当年便是起义军中的前锋将军。

    最重要也便最为容易死去,这些皇族中人,能够从战场上活下来的,更是微乎甚微!;理所当然的,是军中将士最为器重的人,也是对方军中最想杀的那一个。

    方昂在人群中不断的砍杀,毫不吝啬自己体内的真气,手中的阔刀宛如一道道流光一般撒入人群。窥天人定下的青云榜中有很多变态人物,方昂不入其中,却有入其中的实力。今年春日,三大榜单换榜之前,他便在坏阳关城头上静坐七日,一步入净观之境。

    有一身披黑甲的高大女子一直停留在方昂身旁不过百米的距离,她束着长发,眉眼间满是英气,浑身的散发气息锋利内敛,仿若一把深藏鞘中的长剑。

    她并非一位将军,却也是怀阳关的守将之一,而且镇守的时间比大皇子方昂还要长,她算是方昂的半个师父却也并没有大他多少的年岁,她叫关月。大虞武圣的亲传弟子,虞皇陛下册封文武七斌之一,紫杉院四武之中唯一的一位女子。

    有位西离将领踏碎了自己脚下的草原,一跃而起,瞬间便越过双方的骑兵洪流,化作一道巨大的流星直落方昂。

    这位将领不知来自离阳哪处部落,浑身肌rou乌黑扎起,宛若钢铁一般,他手握一把巨大的开山斧,竭力劈下之时,连周围的空气都产生隆隆声响,那是压缩空气然后破碎的声音!

    一直护在方昂周围的百米的护卫们皆是震惊,此人的实力非同一般,这从天而落的一击应该有净观上境的实力,就连关月也忍不住微微蹙眉,一时间准备出手。

    方昂大笑一声,然后脚踩马背徒然跃起,以刀迎之!

    “谁也不要动,本皇子要亲自试一试,这西离的净观上境是不是徒有虚名!”

    天空燃气了一道炙热的光芒,宛若升起了午时的太阳,隐有彭拜刀意。

    刀与斧便在这半空中抵在了一起!

    刀迎便是汹涌的气浪,分开便是隆隆的声响!

    方昂喷出一口鲜血,倒飞而落,一瞬间卸下的刀意宛若光雨洒落战场。那位西离的将领则一瞬间甲胄尽碎,乌黑如铁般的肌rou顿时失去全部光泽,如一块暗淡的巨石落入人群。刹那之间,便被双方的铁骑完全淹没,生机无多。

    这是送死,也是搏命!

    战争上,这样的死客很多,命与命的价值永远都不是等同的。

    早有将领从半空中接住方昂,然后在众多护卫的护送下回到了城头之上。

    关月检查了方昂身上的伤,面无表情的说道:“不必如此。”

    这句话的含义有两处,一处是方昂一处是战场。

    方昂笑道:“若非如此,怎能换那三十六人其中一人的性命。”

    西离有暗将三十六人,这些人中有将军,有戏子,有文人,有娼妓,庙堂与江湖,山上与山下,远方和战场,没人知道他们是谁,只是知道这些人的出自都来自西离那位著名的国师,广安真人。

    关月的脸色依旧不变,只是语气中多了几分失望,说道:“拿自己的命与那些死士做比,你这样如何能够成为一国之君。”

    方昂忽然伸手,想要抓住对方,却被关月的一个眼神重新按下,他无奈道:“一国之君哪有战场杀敌来的痛快,整日与那些文人大臣打交道我会活活无聊死,我又不是父皇,有治国大道!我就喜欢待在这里驰骋沙场,做一位逍遥快活的王爷。”

    关月不再多言,转身选择离去。

    远方的战场上,拼杀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