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被吵醒的龙
程云将雷沐的话捡重点告诉了海洛。 他并不想和其他人谈起有关jiejie的事情，左手上的关于那个符号的秘密，他虽然也极为好奇，但海洛在他心中的信任程度还没有那么高。关于jiejie的事，他隐约有种感觉，自己只是摸到了恐怖秘密的边缘，既不适合与他人分享，也不适合采取任何行动，因为他现在所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 “你的录取通知书是最后额外签发的么？原来是这样……现在早就过了招生与录取的时间，而你口中的穿越却发生在近期，之前我就纳闷是怎么回事。”海洛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你是不是搞错了重点啊！程云挑了挑眉。 “这是你的委托啊，和我又没什么关系，就算听上去很有趣，我也不想插手。你不是说我是你的新手指导么？新手指导可不是保姆。” 海洛摆了摆手，还没等程云开口寻求帮助，他便提前回绝了。 “如果我不小心死掉了，你的新手指导工作就太失败了。”程云说道。 “可是你都死了，咱们的约定自然也就作废了。” “那你岂不是亏大了？”程云笑了笑。 海洛已经在扮演新手指导，而他所承诺的帮助却还没开始。 海洛眼皮跳了跳，程云所说的确实是个问题：“你最好告诉我你已经有办法了，我只需要随便弄弄就能获得两千万金币。” “……我什么时候说要分你一半了？” “你都来找我商量了？难道不应该分我一半么？”海洛理直气壮。 “我确实已经有办法了。” “很好，这才是你。” 如果同样的事情放在昨天，这孩子大概会说“所有的金币都是我的！”，今天能直接提出平分的提议，程云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不对不对，自己是疯了吧，平白无故被拿走一半财产竟然还觉得划算，属实是心理出问题了。】 “对了，雷沐还让我转告你一件事。”程云摩挲着下巴，没有再去计较报酬的事情：“当你看穿别人的谎言时，并不需要每一次要说出来。” 雷沐当然没有说这句话，这是程云自己想给海洛的建议，但他有觉得如果是自己说的，海洛多半不会听，所以给它冠上了雷沐的名字。 这样效果应该能好一点。 “什么意思？”海洛眼睛眯了眯，露出危险的色彩。 “我粗略想了想，可能有两层意思，一是能够直接看穿是否是谎言并不是一个适合广而告之的能力，如果面对的是敌人，而敌人不知道你有这样的能力，那么这将会是一种优势；二是有的时候，让对方继续说谎说下去可能会更好，更容易击败对方。”程云斟酌道。 海洛陷入了沉思，这种人与人之间博弈，对他来说理解起来并不容易。 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就算是魔法天才，终究缺少了一些经历。程云感慨道。但自己对一个孩子有这样的优势也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更何况自己差点死在这孩子手里。 “但是你说谎了……”海洛看向了程云。 “好吧，我承认，刚才那句话并不是雷沐说的，而是我说的。” “这才诚实嘛。”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窗外被夜色笼罩，仅余天边少许残霞。 程云蹲坐在屋中心的白色火焰法阵旁，开始阅读从铁匠铺带来的书，而海洛则在另一边摆弄着他的各种瓶瓶罐罐，像极了程云记忆中的化学实验，但又更为古朴复杂。 【……因为孩童往往更容易被未知的存在诱惑，所以在兰亚大陆上，十岁以下的孩童是不允许接触魔法的。通常而言，魔法的修习在十二岁开始更为合适。我们要时刻记住，魔法并不是一种工具，魔法就是魔法……】 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啊……程云有点感慨，他向海洛问道：“我读书读不懂了。” “你好烦啊！行吧，这听起来像是新手指导的工作，书拿过来，我给你看看。”海洛先是怒气冲冲，随后语气又缓和下来。 他放下了手中的玻璃瓶，转身看向程云。 “魔法并不是一种工具，魔法就是魔法。我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程云指了指书。 “啊，这是每个魔法老师都会说的一句话，意思就是要对魔法心存敬畏。”海洛解释道：“很多新手魔法师看见咒语生效了就非常兴奋，以为自己是超越人类的存在的，完全忘记了咒语只是向更高存在祈求力量的简化仪式，那些力量是魔神们的施舍，根本不是他自己的。只有在咒语中学习到了规律的本质，这些力量才能真正变成你自己的一部分。” 难得小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程云也听得十分认真。他隐约注意到，小孩似乎挺享受当老师的感觉。 「这应该也算人的本能吧，在对方不如自己时感受到的安全感。这么去分析，之前我故作强势确实在海洛这里获得了对等谈话的地位，但却也导致了他的反感，至少最开始的时候，他对待陌生的我比现在对我的态度要温和许多。也有可能这就是海洛的本性，一开始只是在掩盖罢了。」 “我明白了，多谢。”程云点点头。 “你竟然会说谢谢？” 程云无奈一笑，随后又将书合上，索性拿出了之前海洛给予的傀儡术详解。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么？”看了一小会，程云感觉耳朵里乱糟糟的，就像远方有什么怪物在咆哮一样。 海洛也皱了皱眉，走到门前向外张望了两眼。 “这片大陆有大地之神和光之神的守护，其实我们不必担心。”海洛说道。 “说的也是，说起来，我还被这种守护救过一次。”程云点了点头。 “呵呵，你也是胆子大，魔法都不会竟然还敢在血渊旁边散步。”海洛显然是从海明那里听说了之前的事情。 “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嘛。” 说着，那远方的怪声突然变大了，就连脚下的地面也颤抖起来。 海洛面前桌上的瓶瓶罐罐到处滚落，那惨白的火光也摇曳起来，似乎随时会熄灭。 程云看到，海洛的脸色变了。 “是那个家伙，怎么可能这么巧，海明刚好不在……”海洛抓住墙壁站稳，一个箭步便冲了出去，程云也赶紧跟上，离开了摇摆的房屋。 他当然很清楚，地震要往空旷的地方跑。 即便这是魔法世界，这样的规则依然是适用的。 迎着月光，程云看见了让他心跳骤停的一幕，海的那边，山崖之上，多出了三道巨大的隆起，仿佛一座小山一般。但这并不是什么古怪的魔法地质运动，而是一只巨爪。 攀附在悬崖上的巨爪，就好像有什么巨大的怪物在往上爬一样，现在，它已经爬到了终点。 遮天蔽月的黑影从海中升起，那是比山脉还要雄伟的头颅，比明月更恐怖的眼珠，它的脖颈警惕地弓起，对这片陆地似乎颇为忌惮。 这是一条龙。 冷静如程云，此时也有些呆滞了。和眼前这位比起来，如果说这是一座山，那之前在海崖边袭击自己的东西连一颗小石子都算不上。 仅仅只是搭在山崖边的爪子，就已经超过百米了。那头颅直接砸下来，能从这儿直接砸到克林镇去。 夜色下，朦胧的黑色更让那大家伙显得神秘而恐怖，程云简直无法想象这样的存在骨骼得多么坚硬才能支撑这样的身躯？ 「每天得吃多少东西才能维持能量的消耗？什么样的洞xue才能容纳这样雄伟的存在？如何进食？如何繁殖？」 「不不不，现在不是发散思维的时候！」 程云排除杂念，猛地意识到，刚才海洛似乎说了“是那个家伙……”，海洛认识这玩意！他迅速回头朝海洛看去，却发现对方正在地上画法阵。 “你在干什么？” “叫我哥从血渊回来。” “你打不过它么？”程云问道。 “这不是废话吗？要不你去跟它比划比划，这可是深眠之龙，梦境始祖——安塞克琉斯。”海洛显然是觉得程云疯了。 “原来这就是深眠之龙啊。” 突然，那恐怖的存在转过头，看向了二人所在的方向，低沉到难以听清的嘶吼从巨龙口中发出，它的鼻息中飘扬着白色火焰。 程云自然非常眼熟，他迅速认出，那白色火焰和海洛使用的火焰一模一样，和自己昨天在铁匠铺使用的咒语召唤物也完全一致。 “我看你一直用它的魔法，还以为你一点都不怕它。”程云小声嘀咕道。 但他也明白，海洛完全可以使用之前的传送魔法直接逃离，逃向克林镇，去找雷沐或者其他哥哥的朋友，但他没走。 “它是来找我们的……你到底干了什么？我使用咒语的时候它根本都毫不在乎，为什么咒语告诉了你一天，它就醒了？”海洛咆哮道。 “可能是因为，我昨天一口气用了上千次这个咒语？”程云似乎想起了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有病是吧？看人拉屎你都得上去把人肠子给扽出来？”海洛明显已经气急，开始口不择言了。 左手掌心又有刺痛感传来，程云不敢让这一秘密暴露，下意识将左手紧紧捏着，不让手心里的突然露出来。 而此时，程云看见眼前的世界停滞了，海洛的表情凝固在最愤怒的那一刻，巨龙的头颅也不再摇摆，但停滞不是终点，只是开始，周围的一切发生了新的变化。 程云看见天空消失不见，星与月退到了无穷远处；看见大地泛起金色的光芒；看见那巨龙变得极为渺小，变成了雨中飘摇的烛火，随时都会消亡；看见海洛周身泛起神秘的黑雾，掩盖着诸多秘密……隐约间，他仿佛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本……质……之……瞳” 这样的声音他非常熟悉，是程月的声音，是jiejie的声音，和自己记忆中一样，和之前的那场梦中也一样。 他张开左手，看见那不断旋转着的月相中浮现出一只眼睛。 「看到事物本质的眼睛？」 「这是jiejie送给自己的力量么？」 「可是jiejie，你究竟在哪？身处怎样的情境？」 程云并不想在这个世界成为舞台中心，他只想自己在乎的人和事能有好的发展。 如果真的可以许愿，此时的程云更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他回到地球上，jiejie从病床上醒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餐。 视线中的怪异景象褪去，程云感觉自己浑身的力量近乎被抽空，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上，大喘粗气。 “喂，你被吓瘫了？”海洛上前扶住了程云。 “你面前的这条龙，已经快死了。”程云咳嗽了两声，说出自己刚才看到的东西。 这是很不合理的结论，程云自己也明白，但他确确实实看到了本质，看到一切表象背后的真实。 那条龙，生命已经走到终点了，按照人类的说法，叫做只剩最后一口气。 就算大家什么都不做，它都有可能在下一秒直接瘫倒在地上，由一条龙，变成一坨rou。 「为什么它会在将死之刻现身？为什么恰好是这个时间点？为什么它要来找自己和海洛？」这些问题程云暂时都还没有结论，也没有足够的信息去猜测和推理。 他只能先强行压下这些疑问，处理面前的情况。 “这……怎么可能？”海洛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敢置信。 “去吧，可能你碰一碰它，它直接就死了。”话还没说完，程云就感觉自己彻底支持不住了，意识都难以继续维持。 明明几个小时前自己才起来，明明吃饱喝好，甚至还喝了古欣的大力药水。 jiejie给自己的魔法，真是奇怪啊……程云最后在意识深处感慨道。 ———————— “嗨，你们当时可是没看到，程云一个大跳，手中的火焰凝成数百米的长枪啊，那简直比白天的太阳还要闪眼睛，我当时还以为天亮了！” 黑烈的声音传到了程云的耳中。 「什么大跳？什么长枪？他在说什么？」 “海边的尸体是真的壮观，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孩子办到的。” 「什么尸体？龙的尸体么？」 “药师尹默说程云只是力竭，你们不用担心，等屠龙英雄醒了，我们给他过个大节。” 「屠龙英雄？」 “说起来，这件事连黎明神殿和大地神殿的主教都惊动了，我听到有传言说啊，这龙可是魔神级别的存在！” 「魔神？黎明神殿和大地神殿好像是信仰光之魔神和大地魔神的两个教派……」 “那还得了，你是说，程云轻松杀了魔神？” “我听古姐说了，程云是一万年不遇的元素魔法天才，被穆恩学院破格特招的！那可是全大陆的天才云集地，而程云是他们数百年招收的天赋最好的学生。” “古姐怎么没跟我说？你小子瞎编的吧？” “呵呵，古姐跟我是什么关系，跟你又是什么关系？” 「什么乱七八糟的？！」 程云气的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