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 互相伤害
几天的加班加点,东关驿内外环绕了三道土墙,又有壕沟相隔。 原本的东关桥西桥头也立起了军寨,同样是三墙三沟,河里打木桩设水寨,可以防止水军经过。 伯颜亲率两万三千大军并一万民夫,号五万,抵达东关驿后并未立刻进攻,而是安营扎寨打制器械。 他是要把东关驿当做坚城来打,很是有耐心。 清晨,忽剌出带着五百军兵,押着民夫出了大营砍树。 加固营寨需要木材,制作器械需要木材,生火煮饭需要木头,这是必不可少的工作。 到了林子里,董三木寻了一块石头,擦干净后搬过来,说道:“千户,坐。” 忽剌出说道:“你伤势未愈,不必cao劳。” 董三木谄笑着回道:“此乃属下分内之事。” 当初在上虞县,董三木被砍了几刀尤自逃脱,如今仍然跟着忽剌出,鞍前马后的忙碌不止。 忽剌出坐了,取下水囊扔给董三木,说道:“来一口。” “谢千户。”董三木忙不迭地打开,喝了一口,叹道:“好酒。” 忽剌出伸手,道:“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搞来的,莫要声张。” “末将明白。”董三木识趣地把水囊还了回去。 忽剌出灌了一口,满足地哈了口气,又把水囊递给左右,道:“一人一口,莫要多饮,若是丞相察觉,必然啰嗦。” “多谢千户。”大家兴高采烈地接过喝了。 忽然,正在外面拖木头的民夫尖叫着四处逃散,忽剌出回头一看,只见杨镇龙正策马而来。 忽剌出心中一惊,叫道:“速速进入林子深处去!” 先锋营只有步卒,可没法和马军对阵,况且对方还有一个杀神一般的存在,元兵并不头铁,一股脑钻进林子里,又结阵以待。 杨镇龙也不入林,只在外面叫道:“鞑虏无道,率兽食人,百姓速速逃离,往南去朝廷自有安排,或入会稽山自谋生路,归乡定然再次被擒拿至此。 助纣为虐者,若能迷途知返,依旧为朝廷之民,待刀兵相见,立杀无赦。” 民夫不懂率兽食人是什么意思,但是元军随意杀人,又不给饭吃,能逃肯定是逃的。 眼看着民夫逃向远处,忽剌出又气又急,却又无计可施,因为杨镇龙就在外面盯着。 这时,一队元骑策马而来,远远地放箭射杀了几个民夫,杨镇龙大怒,立刻挥军去战,却不想那队元骑立刻勒转马头就跑,一边狂奔一边回头放箭。 “放箭!” 杨镇龙呼喝着取出弓箭,随手射翻一人,身后军兵各自张弓掣弩,射翻了十多个元兵。 元骑骑射无双,宋骑可都是精挑细选的,无一不是弓马娴熟武艺精湛的,加上元骑返身回射而宋军正面射击,因此元骑吃亏。 然而宋军骑兵匮乏,其实一换二三都是亏的,因此追射了两轮,杨镇龙不再追击。 元军知晓这点,所以并不忌惮多换少,甚至领军大将还在谋求这个,因此这队元骑绕了一圈后,又兜了回来。 硬实力差距,杨镇龙无奈,只能且战且退。 嵊县城外,一队元骑狂奔而过,同时对着城墙上放出箭矢,守军毫不犹豫地放箭,只是效果寥寥。 邓家村,嵊县下属一村,本为元军焚毁,回归的村民历经艰辛,将将恢复了一些元气。 就在村民们外出翻耕土地时,远处的哨塔上突然响起了铜锣声。 “鞑狗来啦~” “快快回堡里躲避。” 村民惊慌失措,里正黄大郎叫道:“莫要慌乱,按照演练行事,老大老二,带人上去据守,其他人老实待着。” 他是朝廷委派的里正,素有威信,本是军伍出身,虽没了一只手掌,经验犹存,因此说话相当有用。 村民们忍着惊慌回到村里,扶老挈幼钻进土堡里,随后堵上大门,老幼在下躲避,青壮在上准备接战。 铜锣响起未久,元骑忽至,把放哨的乡民射成了刺猬。 不一刻,元骑至堡外,见防备森严,放了一阵弓箭后退去。 因为百姓藏在墙后,又用了木板遮挡,倒也没有伤亡。 黄大郎并没有急着开门,而是吩咐打水做饭,待大家吃饱了再说。 堡里有井,各家粮食皆存于此,坚持三个月没什么问题,并不急于一时。 果然,半個时辰后,元骑去而复返,见村民未出,点燃了外面的柴草堆后悻悻而去。 这一幕不止一处,自从决定全面出兵,元军就四处撒出马军,sao扰各地。 好在林景熙要有预计,以退伍老兵充实地方,并筹建城堡,有效地抵御了元军的肆虐。 元军并未因为没杀人而退却,反而是一直游荡在野外。 不杀人,可以遮蔽消息,亦可耽误对方生产。 宋军同样在干这事。 浦阳江,又因西施浣纱沉鱼而名浣江,江钲东征,沿河进兵,为保诸暨万全,撒里蛮亲领三千兵驻扎苧罗山,牢牢阻拦着宋军。 撒里蛮十六岁时跟着忽必烈打阿里不哥,至今十六载,官至福建招讨使,管军万户,佩金符。 能够阻挡宋军,撒里蛮的本事是其一,苧罗山地势险要是其二。 此时天色将黑,十余艘小船于牌头镇下水,沿着浦阳江疾驰而下。
天黑时分,进了苧罗山,因为此处多大石,水流又急,元军水师不能至。 指挥使管大原为本地私商,与手下兄弟都是惯常走这条水路的,摸黑也能过苧罗山。 深夜,一行人顺利地到了诸暨城外水寨。 或许前方有大军驻扎,元军并未派出船只巡视江面,让管大顺利通过了诸暨县,又往前十多里,到了新店船场。 因为前日水战中受损船只太多,张弘范安排了一部分轻伤船只到此修缮,管大观察了一下,调转船头驶向船场水道。 这里防备甚严,刚刚拐进去,迎面一船划来,有元军喝问:“来者何人?” 咻~ 一箭射出,当场射杀了那元兵,随后各人齐齐放箭,把船上五个人全部射杀了。 临死的惨叫在寂静中传出很远,管大挥手喝道:“随我杀!” 十余艘船直接搁浅,三百余人全部登岸,管大手持双刀在前开路,挡者披靡,后方的到处砸火油罐,随即点燃。 工匠民夫受惊,埋头乱窜,此间驻守的百户急忙组织时,却被人群冲的七零八落。 管老大看到呼喝组织人手的百户,双刀一指,身后弓弩手齐齐放箭,把那百户射杀当场。 没了领头的,元军无法组织,任凭管老大左右冲击,把一艘又一艘船只点燃。 “节约火油,莫要错过仓库。”管大话音未落,迎面撞来一人。 刚举起双刀,只听对面叫道:“管大,别。” 借着火光看清来人,管大欣喜地问道:“罗老头,跟上,某家带你走。” “好。”罗老头没有犹豫,跟在了队伍后面。 罗老头无名,早年间也是走私的,对江浙水路了如指掌,对后来学了手艺开始造船,管大的船就是他造的。 有了熟人指路,管大很快杀到了木材仓库前,撒了火油后点燃。 此时各处火势蔓延,火光映照了半边天空,诸暨城内一片sao动。 “撤!”管大打个忽哨,带着众人溜之大吉。 回到船上,管大清点人数,发现无一伤亡,不由大呼痛快。 当阿尔塔斯·玉昔贴木儿带人赶来时,火势已经不可制。 三十二艘伤船,正在修造的半成品五十一艘,以及大量的材料,全部付之一炬。 当帖木儿喝令水军搜索水面时,管大一行人已经往下游跑出了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