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九停恶鬼之魔气出世

    魔气能感受到苍古对于刚刚诞生的它来说过于强大，内心恶念也很少，远不是它能够挑战附身的对象，还是更加弱小、内心更加黑暗的寄生者对目前的它来说更加合适，它一直潜伏着，直到苍古再次打开放置着翻撸藤心的小结界时，它敏锐地察觉到里面有对自己的生长极为有益的“大补之物”，就借机溜了进去。在苍古为随至鼎提供灵力离开后，它才显出形来，围着随至鼎绕了几圈，却没有靠得太近，它似乎感觉到眼前这个小鼎对自己十分克制，却又忍受不了里面那个“大补之物”对自己的诱惑，只能不停地在原处打转，似乎在寻找着突破口。

    魔气几番尝试，都没能突破随至鼎，反而自身还被消融了一点，随至鼎虽然没有什么攻击力，可克邪制祟的能力确是世间无双的，魔气多次碰壁，直觉告诉它，眼前的“大补之物”自己当前应是无缘，便消停下来，准备先寻找一个合适的宿主，再徐徐图之。它静静隐匿了许久，终于等到苍古闭关结束，它也趁着苍古离开结界趁机溜出。这是它第一次来到真正的天地间，一瞬间，世间无数邪恶阴暗的情绪扑面而来，这是魔气诞生以来第一次知道“满足”的感觉，数十日的饥肠辘辘一下子得到了缓解，它贪婪地吞食着周围环境中一切肮脏的情绪，狠狠饱餐了一顿，之前在结界里，啥都吃不到不说，唯一能吃的“大补之物”还根本无法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比干饿着更令它难受。

    近乎报复性地暴食之后，魔气开始寻找寄生者，它现在还太弱小，必须依附着生命体才能存活，它在探寻了半天，发现山下人族聚集的地方比较适合自己生存，只是距离比较远，贸然过去，风险比较大。这片山头上，人类并不算多，不过有一个家伙还挺合自己的胃口。是夜，弯月当空、阴气最盛之时，魔气趁着众人沉浸在睡梦中时，悄无声息地从那人的七窍中钻入，在他的身体里停驻下来，游走在他的经脉骨骼之间，一点一点渗透入对方的血rou，接下来，就是灵魂诱捕的时间，魔气造了一个梦境，梦里有一切对方心底深处的黑暗渴望，那人根本没有挣扎，就在睡梦中接受了魔气的附体，“没想到我们居然还有着相同的目标，合作愉快！”魔气诱骗着，正式开始享受在人间的第一次驻足。

    这一切都发生得悄然无息，没人知道季怀思在他生命的终点处，用最深的执念和对这个世界的满腔恨意，引来魔气现世，替他将这方天地搅得天翻地覆。

    苍古自然也不知道，它一直断断续续地闭关，研究翻撸藤心的事情，时不时出来查看阿岫他们的情况，据说他们终于联络上云弋长老，他已经得知了前因后果，正从海外全力往回赶，一行人约定在山下杨关镇碰头，这几日，山上众人正在收拾行装，准备下山与长老汇合。事到此处，苍古能帮不上忙的地方也不多了，而且大家都要小心提防，避免让其他人族发现阿岫他们与幽冥虎族交往过密，这会给双方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苍古只能暗中带领着幽冥虎族族众一路护送。

    苍古没有在杨关镇逗留，将众人平安送到他们提前置办的宅院后，就直接返回了，众人都在宅院中收拾行装，只有阿岫和小阿凭默默望地向苍古离开的方向，在心中暗暗告别。这是苍古与阿岫和小阿凭之间的约定，也阿岫对门下众人提出的要求，离开漆吴山后，幽冥虎族之事断不可再提，否则即刻逐出山门。众人也都很清楚一旦让其他门派知道他们与幽冥虎族之间的关系，他们将永无宁日，别说重建集云派，就连他们自己也会即刻变成修行者眼中可以用来引诱异兽的诱饵，变成板上鱼rou，任人宰割，其中利害，他们自然知晓，所以哪怕没有阿岫的叮嘱，也不会向外界透露半句的。

    离开漆吴山之前，苍古将季路留给它的传音玉珏送给了小阿凭，叮嘱他有事记得找自己，千万不要客气，还将自己蜕下少时的一颗乳牙赠与阿凭，并在其中注入了它强大的法力，关键时刻可以护他性命。看着阿凭与季路七分相像的稚嫩面庞，想着他以后的艰难前路，苍古心中很是不忍，倒是小阿凭，小小年纪便经历了这么多生离死别，长大了许多，虽然还是一副奶呼呼的模样，却不再是刚来漆吴山时总缠着父母要抱抱的奶娃娃了，他凑到近前，轻轻靠在苍古身前，用rou乎乎的小手抚慰着父亲的挚友，他一定会好好长大，定不会辜负父母与苍古的期望。

    这一别，就是十七年。期间，阿岫和阿凭时不时会通过传音玉珏跟它联系，偶尔，它下山游历的时候，也会幻化成黑猫，去新的集云派看望他们，每年漆吴山萝碧果成熟的时候，苍古会送到杨关镇外的小草屋一些，那是他们约定的地方，每年人族新年的时候，苍古也在草屋里收到他们给自家准备的礼物，阿凭还会特意收集很多人族小朋友的玩意儿，送给归川，可惜归川当时还懵懵懂懂，搞不太清这些礼物的含义。虎族幼崽不似人族成长那么迅速，由于寿命比人类绵长许多，所以幼年期也相对比较长，导致归川虽然只比阿凭晚了一年出生，阿凭已是一副独立的少年模样，归川才刚刚开始踏上修行之路，还没有摆脱稚气，对阿凭送来的礼物，也只是觉得新奇好玩，还感受不到其中的心意。

    “我确实记得小时候，洞xue里总是有很多新奇的小玩意儿，木偶、藤球、果脯、点心……而且似乎只有我有，族里其他的小朋友好像压根没有见过这些。只是您出事之后，母亲悲痛欲绝，就把这些人族的东西都毁掉了，我从不知晓，原来它们都是有人精心挑选，不远万里，特意送来给我的礼物。”幽玄秘境里，归川跟着苍古的讲述，逐渐找回了那些埋藏在时间深处，尘封已久的记忆，“他是不是还来看过我？那个叫季凭的孩子？”“对，在你十六岁那年的生日，他和他母亲一起过来小住过几日，专门给你庆过生，那是一年春分，春寒未散，他俩带着一大堆的食材，来给你做了烤rou宴，咱们幽冥虎族主要以生rou为食，那是你第一次吃熟rou，吃得满嘴都是油花，小肚子撑得像个小皮球都不肯停嘴。”苍古回想起它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模样，又看着眼前这个为了救自己，连rou身都被毁了，只剩下魂魄的归川，心中悲喜交加。“我记得的，小时候有一个清瘦的人族男孩陪我住过一段时间，他总是絮絮叨叨地跟我说很多话，可惜当时我不太懂人族语言，只能半知半解地听着，也接不上话，可他好像一点都不介意，还是手舞足蹈地跟我聊着天，开心地陪我玩耍。”归川一点一滴地想起了它与季凭之间温暖的过往。

    苍古伤痕累累的身体有些支撑不住，它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这期间，他们真的一点一点把集云派给重新建立了起来，就在那片废墟上，他们母子二人来给小归川过生日的时候，眼神里都是对未来的向往，当时我也很替他们开心，只是没想到，后面会发生那样的变故。”

    集云派重开山门的那天，季凭刚过了十九岁生辰不久，那天他正式成为集云派的新掌门，也是当年江湖仙门中最年轻的一位掌门。万幸他们请回了云弋长老坐镇，虽然老人家不太关心门派俗事，一心醉心修行，常年仙游海外，很难联络上，但他修为实力极高，心中对集云派还有着很深厚的感情，也对没能及时赶回来挽救门派于危难，心中十分愧疚，便中断了四处游历，专心帮助阿岫和阿凭重建门派，有他的庇护，江湖上没有人再敢打阿凭的主意，集云派的筹建也顺利了许多。阿凭也非常争气，小小年纪，心思通透，对门派事务上手非常快，修行天赋也继承了他父亲，在年青一代中十分出众，江湖众人没人敢小觑这位年轻的小掌门，毕竟没有人愿意得罪一个有高人庇护的超级潜力股。

    山门重开那日，苍古没有离得太近，只是远远观察着新集云派上的热闹景象，满山红色，喜庆非凡，人来人往，步履繁忙，恭贺声、碰杯声交织鼎沸，酒水、美食应接不暇，苍古远远感受着，心中也十分替他们一家人欢喜，季路若是泉下有知，心中也会宽慰不少吧。

    时间就在这样的平静中向前推进，所有人的生活都渐渐走上正轨，一晃两年，在阿岫的cao持下，阿凭也成了亲，他的修为在云弋赵老的指导下，飞速成长，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苍古在北域，修行也有了很大进展，法则周身已经可以覆盖全身，对天地自然的运行轨迹有了更深层次的体验。

    这日，它正在天地之间神游，突然察觉到一点异样，似乎有一种黑暗的气息在北域附近的人族城镇活动，扰乱了苍古的心神，但当苍古定神去细看时，那股邪气又突然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