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九停恶鬼之名曰浮定

    一番话，听得苍古心惊rou跳，它现在才明白过来，那种诡异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原来是天赋进境被封锁的感觉，之前它根本无心仔细琢磨此事，此时醒悟过来，更是后怕不已，它作为异兽族，本身就更加倚仗天赐禀赋，况且它还如此年轻，身负着幽冥虎族的重任，若是真的就这样断了修行之路，怕是往后余生都会生不如死。苍古这才明白了老人的一番苦心，刚刚虽然看上去是他对自己的威压，但其实是老人以剽悍的实力生生帮他对抗了天道法则之力，拔除了禁制之毒，化解了这番危机。

    想到此处，苍古俯首，向老人郑重致谢，随即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你不必如此，人族对你们的伤害岂是化解一次修行危机可以弥补的。年轻时，我也曾残害多诸多异兽族群，直到这几年，遇到了小哼唧，才发现自己过去错得有多离谱。”老人招招手，苍古化为猫形，在老人面前的石凳上坐定，老人给它沏了一杯茶，随后冲着木屋打了个响哨，就看到一只米茶色的闪电貂窜了出来，扑到老人怀中，亲昵的蹭着老人的双手，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

    苍古仔细观察了下，发现老人并没有与闪电貂定下血契，闪电貂对老人的信任与亲昵完全是发自本心的，只不过小家伙被养得着实有些肥美了，与闪电貂一族轻盈灵巧的身形大相径庭，让苍古不禁有些失笑。“小哼唧是我无意中捡到的，当时母貂已经被杀，他们的父亲也不知所踪，一窝里只有它，躲在母貂身下，逃过一劫。当时我也是孤身一人，看到它就像看到了自己，所以便把它带在了身边养着。本想着，养大了就将它返归山林，却没成想现在反倒离不开了。”老人用粗糙的右手顺着小哼唧的背毛，小家伙舒服得打起了小呼噜。苍古闻言，彻底打消了对老人的怀疑，如果老人愿意为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虎族对抗天道，又把小哼唧抚养地如此无忧无虑，修为也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实在没必要在自己身上图谋什么，它正色道，“晚辈幽冥虎族苍古，还未请教高人尊姓大名。”“姓甚名谁早已不重要了，我已无门无派无宗族，叫我浮定就成。”

    浮生如尘，无定无着，大戏一场，落幕成殇。

    “浮定前辈，您把我带到此处，是有什么要交代的吗？”苍古问出心中的疑惑，浮定老人抱着小哼唧，左手从护灵法器中将残魂取出，“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这个魂魄感兴趣？据我所知，幽冥虎族一向不曾与人族有过多牵扯，这个残魂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苍古神色一黯，也没有隐瞒，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尽数讲给了老人。

    修为到了浮定老人这个境界，判断对方言语是否属实再轻松不过，他看得出苍古没有撒谎，说话间的情绪波动也很真实。“也是可惜了，我活到老才明白的道理，他年纪轻轻就看透了，如此天赋，若是正常走下去，应该也能够成长为人族的一位大能，可惜世事无常、变化难料，你也不要太过悲伤。”老人接着说到，“照你所说，我估摸这个家伙应该是因为偷天阵法的生之眼先于死之眼断了气机供应，才有机会残留下这些灵魂碎片的。我把他交给你，没有人比你更合适处理这件事情了。”说罢，直接把残魂装回护灵法器放到苍古面前，示意它收起来，“这……不合适吧？”苍古有些无措，心想这样会不会太随意了，毕竟那么多人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就这样轻飘飘地给了自己，就这样？！“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一把年纪了，你不会还要我去处理这些事情吧，我可没那个闲工夫，我家小哼唧也离不开人。你是小辈，就多担待些吧。”听着浮定老人的话，苍古觉得自己好像被绕进去了，还想再说些什么，老人一记眼刀甩过来，苍古赶紧麻溜地把护灵法器收了起来。

    “看你体内的翻橹藤心之力，你应该没有全部吸收吧，剩下的藤心呢。”浮定没有拐弯避讳，处理完残魂的事情，直接开口就问到藤心，“的确还剩了一大半，我第一次见识此物，也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苍古正准备从法则结界中将藤心取出，就被浮定拦住，“那群老家伙现在都在盯着这个藤心呢，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什么后手，藤心还是放在你的结界里最安全，如果连我都没有发现它，人族里能找到它的也没几个。只是这东西带在身边终究是个祸害，还是要想办法尽早处理掉才是。”

    随后，浮定老人取出一个小玉鼎，摆在石桌上，“此鼎名为随至，为具山玉所制，有克邪扶正之效，专门用于炼化邪祟之物，或可一试，也许能炼化这颗藤心，但效果具体如何，眼下我也难以判定，你先收下吧。”苍古听说过具山玉，那是在地府边界，生死交接处才有的玉石，据说此玉可夺天地气运，所炼宝物，皆有福运加身的奇效，只有经历过大机缘、大磨难之人才有机会取得。眼前的随至鼎为整玉所制，体积虽小，却光华耀眼，细看去，玉石内似有流光浮动，仅仅是静置在桌上，就让人感到宝气十足、气韵飞凡，此物恐怕整个世间也就仅此一尊，尊贵非凡。

    “这太珍贵了，我不能收！”苍古连忙推却，浮定老人却说，“我垂垂老矣，这些东西留在身边早就没什么价值了，况且若我真要延年益寿，也必定是从修为进境上有所进展！我可不是那群没出息的老家伙，只会指望着外物苟延残喘！”老人说话时，眼中神采奕奕，颇有俯视万物的气概，苍古依稀可以瞧见他年轻时意气风发、纵横驰骋的模样，心中感叹，这便是人族大能的气魄吧，仰可摘星辰，俯亦悯苍生。

    苍古推辞不过，便又将随至鼎也收了起来，心底莫名想起从前与季路在人族城镇过大年时的情形，那时苍古也是送了自己好多人族的各色礼物，倒是跟眼前的情况有些相似。“我也只是尽力相帮，年岁大了，见不得腥风血雨了。至于结果如何，还要看你的造化了。我必须要提醒你，我活到现在一共见过两次翻橹藤心现世，一次成熟，一次未熟，但这两次都在人世间引起滔天波澜，江湖武林死伤无数，才止住风波！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今后要万分小心！切不可心存任何侥幸！”浮定老人又与苍古讨论了许久，甚至到苍古的法则结界中实验了一番，随至鼎果然对藤心有所作用，只是速度甚慢，粗略估计恐怕也要几十年才能将其炼化彻底，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这样磋磨着。

    晚饭时，老人亲自捉了几条溪鱼，烤了从山下买来的羊腿，取出自己酿的果酒，请苍古对酌了一番。席间，杯酒入腹，苍古心头翻涌，浮定老人见状絮絮叨叨讲了自己这些年的见闻，用过来人的视角开导着苍古。酒后，苍古卧在谷中，山中静谧，星河灿烂，酒气朦胧，似梦似醒，伤痛也在点点星光的抚慰中，平缓了许多。

    日出如约而至，陶醉了整个心房。临别时，苍古送给浮定老人一株漆吴山特产——化吴仙草，此草对异兽族有着类似人族易筋洗髓的功效，可以帮助异兽淬炼躯体，提升修行速度，正适合给小哼唧使用，老人也没有二话，爽快地收下，苍古拜别老人，踏上了归途。它先去了扶焰狐族，请狐王为结界中还昏迷的众人拔除噬魂术的灵魂烙印，随后带着他们一同返回北域漆吴山，与阿岫见面。一时间，漆吴山上虽然多了许多人，却也多了许多凄云惨雾，大家心中好一阵萧条，倒是阿岫显得较为平静，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一直消沉萎靡下去。

    这日，阿岫找到苍古，跟它说明了心底的想法，“苍古大哥，这段时间，我忙着照顾新来的伤者，一直也没有空闲。这次来，主要是想跟你真诚地说声谢谢，你为我们一家人做的，我们母子此生铭记于心，今后若有需要，定万死不辞。”说罢，郑重行礼，苍古赶忙将阿岫扶起，“弟妹言重了，我和季路这么多年的情义，不必言谢！当时若是我能早一点察觉到他的心思，也许就不会留下你们孤儿寡母孤苦伶仃的了。”苍古心中仍旧感到万分遗憾与歉疚，“大哥千万不要这样想，这是我们夫妻共同的决定，虽然他未曾与我明说，可我们夫妇一体，我早就知悉了他的想法。我也明白，现在这样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我和孩子都能接受，大哥不必担忧。况且此事已经牵扯你这般多，幽冥虎族一向鲜少与人族打交道，若因此让整个虎族涉险其中，我们更是余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