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赐
这对兄弟名为凌与齐,他们从记事起,周围的街坊领居便告诉他们:你们的名字是你们亲生父母取的,这也是他们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每当问起,邻居们也只会说,他们来的突然,也走得着急,只知道在那恬静的夜晚里,一个男娃娃在一个废弃的房屋里哭了整整一夜,而那个男娃娃就是齐,任他的哥哥凌在旁边怎么安抚都无法平息他内心的不安和惶恐。 后来他们长大了,哥哥依旧是那样活泼开朗,好似一个永远不落的太阳,弟弟也依旧沉沦于晦暗的思虑之中,太阳的光辉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驱散他那沉重的阴霾。 齐时常在一个人的时候看书和沉思,也因此,他常常困惑于书中的内容和细节。 当诅咒和祝福同时降临,会发生什么呢?祝福会把诅咒驱逐吗,诅咒会把祝福吞噬吗?还是说,所谓的诅咒和祝福都只是被人们定义的奇迹呢?但是,神一定是爱着人类的,因此才会把自己的力量分给众人吧。 齐犹豫了一会儿便合上书,走到阁楼的窗边,他望着在村里和士兵们比剑术的哥哥,凌果断而熟练的动作,在刀光剑影中行云流水的姿态让他不禁渴望神的恩典,哪怕只是诅咒,也能证明自己被上天宠爱着,而不是被遗落在这书房里,恍如隔世。 很快,他的疑惑得到了解答,愿望也得以实现。 诅咒和祝福同时从天而降,咒文残卷就落在凌的身边,而祝福则找到了齐。 诅咒化作血红色的气流蚕食着人们,他们身体内的血管变成一条条荆棘破体而出缠绕全身,荆棘上的刺随着心脏的搏动而蠕动着,一点一滴地将皮rou和骨头分离,直到刮去骨头上残留的组织,荆棘便会把其他地方挖出来的rou泥填回坑里,如此反复,想必这份爱也会因此变得深刻吧。 感悟苦难的人们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齐望着他们不禁莞尔一笑,他抬起手仰头亲吻着手指间的圣光,仿佛是在神交。 凌一脸恐惧地看着他们在地上匍匐蠕动,他一下坐到地上,流着泪轻抚枕在双腿上的女人,任凭她身上的刺伤得满腿是流血的小孔,而她双眼破裂,皮rou糜烂,但依然能够感觉得到他手中的温暖。 凌刚想说什么,那女人却被圣光托了起来。 “兄长,试着把她身上的诅咒取走。”齐双手背在身后,道。 凌试了一会,在齐的引导下运作身上的诅咒,然而诅咒依然在无限释放。 “试着平静一下心情吧。”齐边说着,他微微蹲下,伸出手抚在凌的背后,倏地,凌胸口的血溅在了那女人身上,胸口插着一把由圣光构成的匕首。 匕首又在齐的手中消散。他站起身,轻笑道,“兄长啊,也许你也需要一些苦痛,才能真正掌握那神赐的力量了。” “齐,无论你怎么对待我,冷漠或是一些......行为”,凌咬牙忍着胸口血流不止的痛苦,“但你永远是我的.......”凌尚未吐出最后两个字,便被齐一刀斩首。 他的头颅滚落在地,身体也瘫软在旁。 齐看了看周围,诅咒仍然延续着,身前的女人就快要变成不可名状的一团血rou。他不由得心生怜悯,想把双臂展开再合并,去引导圣光消融她的痛苦。 忽的,女人身上的荆棘和周围其他人的一同变成了漂浮的血珠,血红的诅咒汇聚到了凌的手中,他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然复原,他攥紧诅咒之力,却不知该如何将那漫天的血珠重回人们身体。 然而凌尚未发觉,生命正如烛火般转瞬即逝,当他发现那由血珠引导而成的荆棘有迹可寻时,他们的身体已经无比虚弱,轻微的擦伤造成的感染都将变得致命。 女人颤巍巍地伸出手,凌急忙用手握住她,却一不小心把她捏疼了。 “别捏那么紧......凌啊,救救我们吧。” “......好。”凌看着他们重新活了过来,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凌转过身对着齐道,“曾养育我们的村子,现在该轮到我们报答他们了。” “是啊。”齐笑道。终于能和凌一样拥有力量去守护什么,终于摆脱了这先天就无法cao控魔法的rou体,我不再只是映着阳光的月,我是第二个太阳,想到这里,齐更高兴了。 然而,村民们恢复得很慢,日复一日大量的捕猎和采集资源,让齐有点厌倦,以前回到村里都是和凌一起坐在村民们的床边,一勺一口地喂饱他们,他们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艰难地说着,谢谢......而现在,他也只想把这无聊的工作丢给凌一个人。 村民们到现在连坐起来都没有力气,洗漱和打扫没有人做,村屋里臭气轰天,虫子们到处爬着,又爬到他们的身上觅食,老鼠也嗅到了那香气,跑去啃咬他们的皮rou。 很快,凌也发现了问题,便向齐提议道,“齐,你觉得每天是我负责保护村子,你负责捕猎和采集,还是换过来,还是说我们每天交替轮流?” 齐面无表情道,“随便你。” 凌用力地一把抓住齐,疯狂地摇晃着他,“你能不能有点善心?!” 齐一把推开他,怒目道,“他们早都不是人了,看看他们那扭曲的五官和身体!” “你听我说,我方才说了这三种方式,要么就第二种,我负责打理村子,你外出。” “哥,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仁至义尽了,更何况......” “凌,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抚养我们长大,陪伴我们的那些人呢,在他们最需要我们的时候放下不管吗,这样难道不比啃食他们的老鼠虫蛇更残忍吗?!”凌激动得双眼发红,泪水淌过了脸颊。 然而沉浸在圣上的垂青中无法自拔的齐,已然听不进去这些,毕竟除了凌,这个村子也没有人关心,人们向来都是把好处留给凌或者村里土生土长的孩子们,自己只是顺带的,资源匮乏,吃饭的嘴巴却是很多,我们又是个外乡人,处处都会受到歧视。倒是凌啊,他怎么活的那么自由自在,风风光光呢,他不在意那些窃窃私语和目光吗。齐想着想着便无比烦躁,脑子被那些繁杂的思绪填满,就快要炸裂开来,耳鸣掩盖了凌的言语,也掩盖了周围的声音。 齐冷静了一会,望着天上那无边的黑暗,又叹道,“好,我会在村子周围留下印记,有什么事你也不要硬撑。”
听罢,凌笑着和他拥抱。 后来过了很长时间,村民们在凌的呵护下居然能走一段路了,而凌最为在意的那个女人恢复得最好,只是面容和其他地方依旧扭曲。 “凌,你的头发这么长啦。”女人勉强想做出笑容,然而歪曲的嘴巴难以控制。 凌冲她笑了笑道,“自从那会儿不知怎的还变成了红色。” “呀,居然是红色吗。” 在外打猎和采集材料的齐,也发现了外界的变化:动植物开始有了新的特征,比如羊的角和眼睛都消失了,留下的坑里长出了嘴巴和舌头,似乎也能吞咽,身上的皮毛脱落,被杂乱的牙齿替代,它们就长在皮rou之间。小草和花朵也会缓慢移动了,它们的根长出了小动物的脊椎骨,便于它们行走。 村民倒是对这些奇怪的食物没有意见,也许在诅咒之后能够活着已经是莫大荣幸,他们不敢有什么要求,反而还开始崇拜起了凌与齐,人们自发地建立起他俩的雕像,就建在村子的中央,人们如此热情的拥戴让兄弟俩好不适应。 后来,凌与齐也开始试着把力量分给他们,并教给他们使用的方法,逐渐地,他们能够运用低级的圣和咒力,并用之打猎和研究。但这引起了齐的顾虑,他对凌说咒文和圣文可能会对普通人有不良影响,凌却不太在意,他认为要适应现状就必须学会使用新的力量。除此之外,齐还提到了村子附近经常出现三三两两的士兵,他们身披战甲却精神涣散,齐想知道他们的队伍在哪里,还问凌愿不愿意和他加入军队。 凌沉默了一会,便道,“你去,我就去,但我想带上她,”凌指了指那个女人,“可以吗。” 齐略微有点不爽,道,“可以,但她看不见东西,是个累赘。” 凌信誓旦旦道,“没事,我会保护好她。” 就这样,他们仨人和村子道别后便踏上了旅途,他们去寻找军队的路上,却只能看到死去的士兵,无奈之下,他们穿上了骸骨的战甲,一路追踪到了一座守门的大本营。 这时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喝水,就连好不容易找上的士兵队伍也已经弹尽粮绝,兄弟俩召集了几个士兵和那女人一同去找河水,又用头盔和铠甲装了些水给大家带来,吃饱喝足后,士兵们便一起在大本营里休息了。 凌和她走了出来,在门口谈着天,“再往前就是九国之城了,没想到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凌笑着轻抚着她的双手。 然而她还没在凌的胸口躺上多久,大本营里便爆发了一阵骇人的尖叫,凌顿时想起了齐还在里面,便对她说,你留在这里,便一个人冲了进去。 她也才想起可能水里有着什么,便想追过去告诉其他人别喝这里的水,但是一个普通人又能做得了什么呢,况且也没有人能够顾得周全,然而,她还是想去帮助有需要的人,于是寻声而去便永远倒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