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
一声脆响。 那对泛着金光的匕首正架在沁辛的血刃上,两刃相接之处,金光和紫光相互争斗。 “为什么,你不也是人类一边的吗?” “人类?你们也配叫做人类?不过是一群恶魔的信徒。” 凌星手持金刃,旋转周身,脚底风起而悬飞,悬飞每一击的力道没有丝毫减弱。 “不可理喻!” 沁辛双指抚过血刃,一跃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血色的弯月,血气伴着诅咒,将弯月递至凌星,倘若此刻的匕首未曾受过祝福,即使是上好的材料也定将其人之肺腑碎裂。 凌星双刃交叉做御状,接过弯月,双脚在地上划过一道不浅的痕迹,他有点喘不过气了,纵使持有金刃,诅咒的粒子也没能全被防住,它们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的身体。 突然,紫光乍现,周围的黑暗之物化作了烟尘飘散,死去的士兵们散落各处,它们的尸体又恢复了原貌,只见一把红伞在远处的桥边悬空,一个女人在底下接过红伞,从斗篷人的头上拔出手里剑,又转身避开斗篷人倒下的尸体。 女人一惊,发现那躺下来的是一个裸身的男孩,他的头上流着鲜血,死不瞑目,而方才站着的斗篷人头上的伤口和血迹都消失了,她想将手里剑扔出,而那斗篷人的手先快一步,就在要抓到她袖口之际,红伞往后旋飞,那女人也随之而去。 她的秀发在空中飘逸,她华美的动作仿佛是在歌舞台上起舞,在这样一个横尸遍野的荒原上,她就像一盏明灯,照亮无边的黑暗。 一道黑影在地面高速移动,在斗篷人面前变成一个巨大的突刺,那根刺极为快速,然而一眨眼的功夫,突刺被切成一半,断口上残留着紫色的粒子。 “放弃旧人类吧,我们才是真正的新人类,是以前永无法抵达的高度,永生和无尽的力量,难道你们就用来为这些无能的蝼蚁做事么,然后在被利用完后丢弃,被敌视......一切都没有意义。” 唰—— “顺从于我或是与我敌对,选择吧。”斗篷人将手挥了出去。 一阵紫光的压力之下,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 “不行,现在还不能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复仇,不行,我想死啊,不行!” 紫光的光芒愈加闪耀了。 脚下越陷越深,头顶仿佛被十几个人踩着,宥维似乎能听到膝盖和脚骨碎裂的声音。 “镜......啊。” 镜应声而出,却在顷刻间变得粉碎。 视线开始模糊了,天上一个个暗淡的白点落了下来,好像又要下雪了。 宥维倒在地上,紫色的阵法在周围展开,直到将咒花和沁辛也囊括在内,法阵才停止扩大。 咒花和沁辛感到抽骨一般的疼痛,灵魂的白尘在一点点从身上渗出,它们一齐流向了宥维,纵使身上的咒文有一定的抵抗作用,然而灵魂介态终究不是他们的强项。 斗篷人发现了诅咒之魂的聚合,连忙撤去了他们身上的紫柱,然而来不及了,宥维漂浮于空中,双眼红得通透,他伸出手指,隔着斗篷人一公里开外,对着他点了一下,斗篷人即刻七窍流血,动弹不得,他躺在地上抽搐着,呻吟着,灵魂在不断地流逝,他向宥维伸出手,内心恳求着救赎,然而宥维那双被诅咒的眼睛里,似乎只有对死者的怜悯。 又一个裸体的孩子分离了出来,她的尸体双眼空洞,似是被挖去了双眸,嘴巴大大地张着,全身蜷缩在一起,唯有头仰着天。 宥维再一挥手,天上落下无数碎镜,一半化作影刃,一半化作血刃,半空中形态的转变,让它们看起来好像突然地消失了一般,它们的速度变快了几倍,斗篷人犹如任人宰割的羊羔,黑色与红色互相交织。 “只是个空壳么?” 宥维望着那破碎的斗篷道。 他双眼微闭,黑暗中有两个淡淡的白光,还有一个亮得宛如白昼的光芒正向他飞去。 “你吞噬了他们,那些信任过你的人。”一个混合着许多孩子的声音传来,在宥维的印象中,那混合声似乎比第一次听到时要少人,声音好像也因此清晰了许多。 “两男一女?” “求你了,别杀他们,要杀,就杀我吧!” 一个声音从远处刺来,是一个女孩子。 伞和影寻声而去,斗篷人一挥手,紫柱从天而降,伞下女人被另一道紫光带走了,影现出了人形,他将左手伸向一边,五指作爪状,一道黑影从他身体飞出,原本的黑影顷刻消散。 “终于从土里出来了么。”斗篷人道。 大量的灵魂白尘向宥维聚拢着,他展开双臂,仍旧闭着双眼。 “呐,我接受你们的一切,无论是痛苦,亦或是幸福,记忆和感受,我都将感同身受。” 宥维睁开了眼睛,红透的双眼一边流出了血泪,另一边流出清透的泪水,他嘴角微微上扬。 “那么,镜之塔。” 斗篷人周围倏地升起面直捅云天的镜,头顶和脚下都是他自己的倒影。四面的镜都能看透,他看到一面镜外,是那初阳的光影穿过茂密的树林,其他各面分别是一个上锁的窗台,一个鲜花满地的风景,还有一个满天雪花的场景。
斗篷人不明何意,它将诅咒之力向周围释放,然而全都被镜所吞噬,它又将紫光柱从天上刺下,本应能听到地面剧烈震撼地嘭的一声,而此刻没有任何声音,紫柱透过了镜,就像流动的空气,此刻的存在与不存在都不重要了。 斗篷人怒不可遏,一记重拳打在最后一面镜上,镜碎了,它如愿来到了雪地,向四周看去,才发现那另外三面镜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一个女孩子光溜溜地跪在雪地上,她的身体除了头,其他部位都是黑色的,旁边躺着一个年老的男人,他睁着眼睛,瞳孔却是无光的,一只手直直伸向前面,掌心打开着,像是要捉住什么东西。 “父亲?!”斗篷人抱着他痛哭着,只见他的身体逐渐被一片片暗黑色的斑块覆盖,接着血rou以rou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化成无数漂浮的黑色颗粒,最终只剩下一具白骨躺在斗篷人的怀里。 “不,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它狂乱地抓着空中的颗粒,想把它们握在手心里,然而它们却不断地往上飘着,一次又一次地从它的手中逃脱,像握着一盘散沙。 朦胧之中,鼻涕和泪水结成了霜,寒风刺痛着它每一寸肌肤,也刺痛了它的心,突然,它才发现自己忘记了呼吸,大口地吃着寒风中残存的空气,身体从内到外饱受着折磨。 它顺着父亲手伸的方向望去,一个留着条缝的门矗立在树林中,没有房屋,没有其他的建筑,只这一扇门。 “不要......不要过去,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她哽咽着嗓子,扯着它的手。 然而她的手逐渐消散了,化为黑色的颗粒,身体也开始四分五裂。 它有些惊讶,但那扇门更加吸引它的注意,因为也许那门背后便是父亲离开的原因。 它跑了过去,打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门,走进里面,发现地上什么都没有,唯余一片黑色。 一对小孩的鞋子掉在它的旁边,它抬头一看,顶上一只偌大的眼睛正盯着它,那深邃的瞳孔周围挂着许许多多的人,一条条血红色的管子连接着他们的肚子,他们的头和腿脚都背在身后。 它认出了父亲的那一条,他那一条后面还连着十三个人,尾后是个女孩子,她只有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