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泣
少年随手撕下那页“恨”,顿时古书周围的地板不断渗出红色的液体。他想跑出去,却发现整个村子的地面都在渗出这样的液体。 许多人痛苦地倒在地上,哀嚎声一片。他们全身上下也在渗出液体,但这也许是血液正从他们的血管破体而出,竞相拥挤着从每一个毛孔渗出,离开温暖的rou体。 “是恨吗?”一个老奶奶微笑着问道,转头见少年不语,便继续说道:“你也没事呀,我们内心无恨,所以我们没事的呀。” 少年一惊,跑到二楼父母的住所。 “mama,爸爸!” 然而,眼前只有两具血rou模糊的尸体,自然无人回应。不过是最近才发生的小矛盾,然而微小的恨意在此刻被煽风点火,即成大火又未能及时全身而退,如此结局也不意外吧。 “那你肯定也知道为什么有人在迷林中心摆阵吧?” “还不明白吗,小维,这就是契约的代价,当年我们签订神契获得祝福,后来背叛了那些神创造自己的世界,于是战争和纷争不断,冤魂和恨意源源不断地出现,最后祝福便成了诅咒。那些人不过是加速了末日。” 说罢,镜的世界开始慢慢崩坏,蔚蓝的天空出现无数条裂缝,宥维周围的世界在慢慢褪色,再一转眼,一道紫光降临迷之森林,宥维终于觉醒。 眼前是一名女子。见他神智终于清醒,她露出了微笑,双眸若有光。 “终于......醒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眉头微微紧锁,嘴角略微上扬,不知是笑还是愁,双眼亮晶晶的,好像有泪水湿润过。 在她身后,还有一名女子和一名男子。 男子头披一条紫色的围巾,围巾包裹着整个头部,只剩下一双眼睛,和那两头尖尖的眉毛,看起来很是凶悍,眼神里似有团火。而那女子,灰白得不成人样,况且没有哪个人的头会开花。 看到宥维惊奇的眼神,她连忙又把头上那朵大花合拢起来,变回本来的样子——与旁边的女人不同,她留着短发。 “我叫语心,是这里唯一没有被诅咒选上的。”她轻轻地一笑。 “那你一个普通人来这里作甚?”宥维大为吃惊。 语心摇头,她的秀发也随之而动。 “即使我没有什么能力,但是我想找到这一切诅咒的源头,并把它彻底消除,就这样带着这一点点的期盼和他们一起来到这里。话说,沁辛你还好吗,你......呻吟了有那么一会了。” 沁辛半跪着,垂着头,听罢,他这才反应过来,低了低喘气声。 “这些伤口是?”宥维看向他,他也对视过来,随着他微微瞪大眼睛,他那双眉蜻蜓点水般起伏了一下,又马上转过头去,“路上的魔物所伤”,他道。 雾气散开,无数鬼火照亮了周围,宥维这才发现,他们正站在一个石柱之上,下面是不见底的深渊,亡灵咆哮声,尖叫声,从下而上回荡万千。 鬼火连成一条条线在他们头顶聚合,变成硕大的火球,里面是无数张双眼空洞、血盆大口的鬼脸,嘴里似乎还在念叨着什么,倏地向他们扑来。 宥维伸出手,刚想用法,看到语心回头看他的手,突然觉得不应该太早用出“镜”,这里还有另外两个会咒术的,于是他又将手收回,转去捋头发。 “你不怕吗?”宥维看着她。 “不怕啊,有他们在,我们很安全。”说到这里,她又笑了起来。 “你们只是路上认识的吗,还是很早就认识了?” “是路上碰到的,当时沁辛和咒花碰巧路过吧,我就随他们去了。我们在迪斯大教堂碰面的。” 在伊鲁迩,世界第二次圣战后,许多神灵有的为了避人耳目,或是被封印于某个容器,几乎都销声匿迹,有一些被发现的信徒甚至会遭到公开处刑,于是人们经历了一段自我的战争,他们再一次捡起武器,为了永久的统一与和平而战。 后来,有个少年在战场上捡到了一枚戒指,他看见那戒指在阳光下散发着奇异的光芒,明明看起来不过是石头雕刻而成,却有着微弱的紫光。 “这也许是神的礼物!”少年兴奋地捡起戒指,才发现有一根断裂的树枝一样的东西缠在其上,他没在意,心想着它也许是埋藏在沙土里的,正好被不知名的植物带到了地面罢了,也许原本是一朵花,花被人夺走了,便留下了残根,可能那个采花人太粗心,以至于没有发现那枚戒指。 少年越想越开心,“果然我真的很聪明啊!”一路小跑着跑回主教家。 他向母亲展示了这个戒指,母亲却摔碎了手中的碗碟,恐惧扭曲了她的五官。 “啊......这是厄运之物。”她发出近乎嘶哑的声音,全身上下止不住地抽搐。“骷髅头.......为什么那么多骷髅头......?”她又突然笑了起来,眼睛却睁得大大的。 父亲叹了口气,放下饭碗,一把抢走他手中的戒指,将它扔到窗外。 他没想到的是,父亲第二天却戴上了它,穿着主教的服饰来到迪斯大教堂。 “忍受羞辱之苦,身心之苦,跪拜和祈祷——唯有最虔诚的圣徒才值得怜悯。”信徒们像往常一样随着主教一起朗读,向那主教台前的碑文祈祷。 他在农庄里玩着麦穗,突然周围的一切不再有金黄色的光芒,他看到天空被一大团棉花一样的东西覆盖,说是棉花,却更像是大块灰色的沉淀物。 它们快速地落下,整个村庄瞬间被覆盖。阳光透不进来,周围的一切灰茫茫的一片。 “mama......你在哪里?”他想回到屋里去找母亲,但那条回去的路似乎越来越长,没有尽头一般。 走错了吗?到底方向是不是对的呢?他走着,周围的雾似乎更加灰暗了,也更加的模糊。皮肤渐渐有刺疼和灼烧的感觉,先是双手和脸不断地出血,一小块一小块的皮脱落,有的还耷拉在脸上和手上,直到刺痛感遍及全身。
突然,几个人尖叫声和大力踏步的声音在旁边传来,他循声而去,才发现走到了教堂。 “爸爸?!你在吗?”他跑进去喊道,却无人回应,他望了望主教台,只见那枚冒着紫光的戒指戴在一个被烧焦的尸骨手上,那焦黑的手指耷拉在石碑上。 少年终于倒在了血泊中,身体各处不断地渗出血液,就像那被人夺走花朵的枝干,残风落叶中,生命在逐渐凋零,他的手脚微微颤动,纵使眼神死死地盯着那枚他带来的戒指,但它也再不能伤他分毫了。 那戒指等待许久,岁月的流逝似乎让它永远地被世人遗忘了,沉睡在那抔黄土之中,寂静而空荡的教堂就像是一座棺材,与它一同沉寂。 直到一个全身是伤的女人打开了教堂尘封的门,一道光刺入教堂。 她的身影抖了抖,歪斜着走到中央,腿脚微颤。她双手合十,膝盖直撞地上,紧接着便磕下了头。 三个粗壮的身影从门口走来。 “哟,屁股撅这么高是想勾引我吗?”带头的男子长得贼眉鼠眼,一笑起来连畜生都敬畏三分。 “把她绑住。” 另外两个男子上前抓着她的手,她挣扎着用脚去踢他们,被那带头的用拳头打了一巴掌,顷刻间鼻血混着牙龈流出的血流了半张脸。 一道亮光闪过,他望向台上那坨灰土,上面竟有一个光点在发亮。 紫色的光亮吸引着他不断靠近,他甚至能够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低语,他好像看到有一个全身果体的女人同样留着长发躺在他面前,只是比刚刚那位长得刚加貌美。 他挖开黄土,戴上那闪亮的戒指,感觉无穷的力量在他身上涌现,甚至像着火了一般,全身都在冒着烟。 他兴奋地叫着:“是神啊,那是永恒的伊甸园,是永恒的极乐世界!”随即,他便在一片蓝火中火化,他的rou体和那不修边幅的臆想一同化为灰烬,而戒指倏地发黑消散。 女人身旁的两人全身抽搐着,不断地渗出血液,手脚像提线木偶一样扭曲着,骨头关节破碎的声音犹如亡灵的哭泣,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语言表达痛楚,因为已经再无法说出话。 地上的血液聚集着向戒指流去,一条宽敞的红地毯便展现在眼前,一个全身充斥着黑暗的人形物从地上爬了出来,它趴在地上贪婪地吸食那门口冒犯的微弱的光芒。 “说不出话吗?那让我听听你内心的声音。”它的声音犹如混沌。 它手指在空中一点,她便漂浮了起来,她的眼里带着泪光,心却缓慢而平稳地跳动着。 于福光中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