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章 贱妾

    秦姨娘看封询气势冲冲走上前来，一时之间也顾不得什么，当下将封晓七抱起，又节节后退。

    封询愣在当场，目光对上秦姨娘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却看秦姨娘一双眼中仿佛冷漠而带着怒气一般，看得封询一时之间竟是愣住。他仿佛极少看那个最是擅长迎合自己的女人露出这样的目光。上一次却也是在此，那女人都在外边，听到了封逐月说的话，而后更在他面前说了一通胡话，那时候她便是如此目光！仿佛他做了什么人人得而诛之的事情一般！

    从前在他面前一向来温顺而擅长迎合的女子，有朝一日也会三两次对他怒目而视！封询对眼前这般场景当真是万万不曾想到过！

    他微微皱紧了眉头，目光直直地落在秦姨娘身上。一旁的丫鬟已经被眼前这般场景吓了一跳，却好在倒是也回过神来了，晓得事情再继续这般下去，之后只怕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当下走到秦姨娘身边，在秦姨娘耳边规劝：“姨娘，你这是做什么，姨娘你开口说说话，别再惹怒老爷了。”

    秦姨娘听了这话，一双眼不禁朝着封询看去，封询的目光正直直地对着她，看得一时之间也不免生出慌乱害怕，但秦姨娘却将封晓七抱得更紧，好似一副老母鸡护着小鸡仔的模样，生怕自己一松手，那封询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情。秦姨娘顿时觉得自己虽然也和封家待了那么久，自己对封询却并非真的了解。是啊，她从前以为封询是个温润如玉一般的男子，以为封询虽是个商人，却更有文人雅士的情怀，有君子的风度，却不曾想到封询明明知道清姨娘背地加害封家的嫡出小姐，他却还能这样气定神闲！仿若无闻！

    秦姨娘这一生都不曾对封询这样失望，这样愤怒过！

    她从前虽对封逐月这人并不如何在意，但是虎毒不食子，高门之中的妻妾再是如何抵死相斗，封询身为父亲，却怎么能对封家的嫡出小姐都如此不在意？且不说封逐月是封家的嫡出长女，封询难道忘记自己从前是如何愧对王夫人的吗？封询这人，哪里是什么翩翩君子一般的人物，分明是世间最是狠毒的小人！他为了清姨娘，可以不顾自己亲生嫡女的死活，也同样可以将自己心底的怒气撒到无辜之人身上！他有什么做不出来。

    秦姨娘不但不曾让步，反倒是往后退却数步，一副对封询万分提防的模样。封询见了如此状况，一双眼居然顿时便充了血。

    看得秦姨娘心中如何不惊？不得不开口问道：“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封询看着秦姨娘此时此刻那张平静的面容早就不再是先前那般平静，却变得比之先前更为之复杂！

    她目光深处的感情，已经是封询再也轻易猜测不到的复杂。

    “秦姨娘，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呢？”封询冷冷开了口，语气重听不到怒气，但是却也始终让人松懈不下来。

    秦姨娘怀中的封晓七对眼前的情形已经是半分也摸不着头脑了，只探出一个脑袋，目光甚是无辜，也不再落泪了，看着却仍旧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一双大眼却是看了看封询又看了看秦姨娘。秦姨娘看封晓七眼下已经不再哭闹，目光也在站在自己身前不过几步的封询面上看了一眼，最后无可奈何的让身边丫鬟将封晓七带下去。这一次封晓七倒是也不哭闹了，只是面上仍旧不舍的模样。

    秦姨娘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安安静静看着封晓七被人带下去。秦姨娘身边的丫鬟退下，四下一片空寂，只剩下秦姨娘和封询两人。秦姨娘面色更是凝重几分，心中却已经没有什么畏惧慌张了，只因为很清楚封询这人并非什么君子，而是个无耻小人。封询对待家中女眷和公子小姐都是笑脸盈盈的模样，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封询会这样对她。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封询是气愤也好恼怒也好，她都得守着，那便守着吧！

    如此一想，秦姨娘也不敢再去看封询的目光，只将脑袋低得更下。

    四下一片缄默，唯独轻微的呼吸声，断断续续。

    “秦姨娘，眼下四下无人，你同为夫说说看，你最初那话是什么意思。”却听封询缓缓开了口，面上的怒气仿佛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秦姨娘微微低着头，听了这话之后面上顿时便一愣，继而缓缓抬起头来，想要去看那封询的目光，却看那封询人已经转过身去，她心中顿时有些失望。最后只冷冷开口道：“还是那句话，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的意思就是我做了什么亏心事？”封询冷声笑着。

    清姨娘也冷声反笑一声：“这么说，也不为过。”秦姨娘觉得封询是个很聪明的人，必定早就猜出自己想要说什么，他眼下故意如此发问，又有什么意思？

    “都说秦姨娘说话一向来甜一向来好听，我现在听你这话，怎么觉得字字句句都万分刺耳？”封询冷冷说着。

    那秦姨娘轻声一笑道：“老爷这话只怕严重了。贱妾所说并无他意，不过是字字句句都是实话罢了。老爷觉得贱妾字字句句都刺耳，那只怕是‘忠言逆耳’，老爷听不得实话，贱妾也没有别的话可说。”

    这秦姨娘居然将话说得如此难听！封询一张面上却反倒平静下来，冷声道：“好啊，那劳烦秦姨娘仔细说说！若是不然，为夫又怎么能听进你这番‘忠言逆耳利于行’的良言呢！”

    封询这话也是好不讽刺。秦姨娘眼下却如同挣扎着破网而出的鱼儿似的，也没什么好怕，只冷声笑着：“老爷明知清姨娘所作所为，却有心包庇，分明是视封家嫡出大小姐的性命如同飞蓬草芥。老爷为了一个妾侍便对正房夫人唯一留下来的嫡长女这般，老爷觉得，我还需要再讲下去？老爷觉得，我这话说得又可算是够明白够仔细？老爷觉得，我这话算不算一番‘良言’？”秦姨娘字字句句一出，不仅仅是在掀封询的伤疤，更是将封询说做无情无义的狠毒之人，她这话一出，她却也并不害怕，只冷冷朝着封询看了去，仿佛是等着封询要如何处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