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华泽村的风水

    他是个忠厚没用的人，这是青宝在同事眼中的印象，但他在网上做直播普及数学知识让他一夜成名，改变了人们对他的看法。媳妇虽然表面上骂他，但心里很疼他，知道他是个好人，又不想让他成为富人名流，否则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不保。所以当青宝提出从王贵公司辞职后她也没有反对。

    青宝本打算多挣些钱为养老做准备，没想到钱来了，脸没了，发疯的时候录像机出了故障，要是直播出去，这脸丢大发了。但是城里的人都看见了，狗都欺负自己，真是没天理了。王子柒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在危难时期她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女人都是爱钱的动物，她和老板肯定有一腿。老板小学毕业，也可能初中毕业，除了有钱还有什么？梅小E是在学校里待不下去了，才出来混，名声不好。这么一琢磨还真该回去，好好的当个老师也不错。

    当青宝提出辞职后，小E也没有阻拦，他太了解表弟了，面子薄，观念陈旧，看不起有钱人。青宝从公司出来时，王子柒也没出来送送，瞧不起知识分子。哼！将来有一天，嚓——杀头，她会跪在我面前求我的。至于为什么杀头，她和老板睡觉，谋杀老板的老婆，等等，罪名很多。

    中签的这支股票涨到250元时他就卖了，吸取当年的教训，赚了15万元。他又成了大牛股（绰号）。还了小E那3万元，还剩下12万。侄子借钱买房，他不像其他老师那么小气抠门，他一下子借出去10万元，出手大方，当然没让媳妇知道。同事们都说他至少趁一百万。

    青宝在学校里也神气了一阵子，什么职称不职称的，都不如他妈的钱厉害，我那15万顶多少年的中高级以后还能利滚利，对——应该叫复利。

    校长也主动和他说话了，中层们也不那么趾高气扬了，老师们都称呼他哥了。

    没隔多久，孔杰给小E打来电话，说青宝家庭出现了变故。他二哥前年被一个女人骗，得了一身病死了；去年他侄媳妇跟着别人跑了，今年又娶了一个，你猜怎么着，骗了他侄儿十万元又跑了。据说那钱就是青宝炒股挣的，媳妇知道后成天骂他。最近他情绪低落，不想活了，你得安慰安慰他；马上要填表晋职称了，他手里没有荣誉，硬件不够，你得帮帮他。还有个事儿，咱村的亿万富翁郭家豪也被骗。

    郭家豪早年在北京机场打工，后成立货物公司，专门负责往国外发货。华泽村村民跟着他打工的有五十多人，有效带动了华泽村脱贫致富，县农村信用社专门在村里设了点，吸收存款。

    郭家豪的第一任妻子是本村的农村妇女，朴实贤惠。但随着公司收入的增加，追他的女人越来越多。四十岁那年，他和妻子离了婚，和自己的秘书小甜结了婚。小甜把她的meimei、弟弟都安排在公司重要岗位上，mama也成了财务主管。婚后第二年他们生了一对双胞胎。郭家豪的父母一看不对劲，也跑到北京去，要替儿子看家。于是两家开始闹矛盾，郭家豪差一点离婚。最后郭家豪的父母不得不回了老家。

    一次郭家豪喝醉后人事不省地被抬回家里，第二天发现身旁睡着小姨子。小姨子大闹说姐夫强jian了她。丈母娘来后要求离婚，财产一分为三，夫妻二人各一份，俩孩子一份，孩子们由丈母娘照顾。他只得和小姨子结了婚，但不久小姨子出轨，他一怒之下又离了婚，这样财产再一次被分割。最后他基本上是净身出户。

    郭家豪来到牛背山算命，遇到了潘丽虹，他们是在北京的老乡会上认识的。她说老谷子出远门了，潘联系到了梅小E，小E又找到了张大仙。他问华泽村的人遭遇的女骗子多，是怎么回事？

    张大仙来到华泽村，坐着车围着村转了一圈，说：西北塌陷，而且是坟地。西北属乾，象征人的官位，坟地阴气重，象征妖孽小人作祟。

    郭家豪问：让他们迁坟吗？

    张大仙点点头。

    郭家豪在村里算是最有名望的人，一是很多人跟着他打工，解决了就业问题，二是建学校他拿了一百万，所以他说的话村两委没有敢反对的。

    小E一行去村委和支部书记江涛见了面，他们商议召开村民代表会议，名义上是修路，实际上是迁坟。

    会议在村委会议室举行。几张破旧的桌子，几条枣木板凳，也没有麦克风。

    江涛书记给几位村民代表简要做了一下介绍，这是咱们村的郭家豪、梅小E，还有阿里巴巴的潘经理。然后说了一下会议议题：修路。

    听说阿里巴巴派人来村里了，村民们都挤到村委会门口，看看有什么稀奇。

    一位年纪95岁的代表说：既要修路，还要改变民风。你看我们村光棍太多了，穷的说不上媳妇，富的有媳妇也好不到哪里去。

    郭家豪不解地说：和民风有什么关系？

    老人说：和你家有关系。62年******，你爷爷救了从上海来的一家人，三口，这家人都饿的要死，你爷爷从地窖里把偷偷埋里面的地瓜挖出来，煮了一锅给他们吃。

    老人年纪大了，中间不断地停顿，说：后来他们把女儿留下来，老两口继续去逃荒。再后来你爹和这个女孩结了婚，生下了你。再后来你爹娘——去县城做生意发了大财，你知道他们开始靠什么发的财？

    郭家豪说：俺姥爷留给了俺娘一根金条，俺娘把它卖了，作为启动资金。

    老人说：从此村里都传开了，羡慕的不得了，还编了一条顺口溜：外地女人好，身上有元宝，吃穿不用愁，儿女满堂跑。从此村里年轻人都愿意找外地人，越远越好。

    小E似有所悟，说：这就让一些骗子钻了空子，咱村人也不了解情况就匆忙结婚。

    江涛书记说：家里穷的更没有择偶标准，只要是女的就行。

    潘丽虹说：这也形成了一种错误观念，而且世代相传。

    江书记又把青宝侄儿的事提了提，让大家拿个主意。

    小E说：有钱没技术，钱不长久，年轻人还要学一门技术，媳妇才能死心塌地跟你过日子。

    最后大家形成共识：因婚返贫，与风水无关，只修路，不迁坟。

    散会后，潘丽虹对郭家豪和小E分析说：一个人要和什么样的人结婚，考察的是这个人的判断力。王阳明认为，良知就是判断力。良知是千古圣贤相传的一点真骨血，是造化的精灵。致良知就是听从第一感觉，不可能有丝毫的隐瞒。一见钟情并非没有理论依据，但是一旦有了想沾光的念头，判断力就失去了方向。

    梅小E说：说到判断力，我和老板王贵就形成了鲜明对比。

    郭家豪说：我们做生意的都很迷信风水。

    小E说：风水，实际上指的是外部环境问题。人们都知道环境可以塑造人，而不知道环境通过人的情绪影响甚至改变人们的思维活动。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不容易被人察觉。我深有体会。当年在学校油印室工作，油印室紧挨着厕所，我炒股的业绩很不好，噪音加上臭味，让我的判断力下降并失去耐心。家里被殷兰搅得乌烟瘴气，让我情绪很不好，哪有发财的好运？

    他喝了口水继续说：而王贵的针织批发公司紧挨着一家大型佛具店，每天都听着大悲咒，闻着奇香，让他身心泰然。办公室就是收款台，一般情况下他自己收款，忙了才让给收银员。收款时心情愉悦，这种愉悦情绪让他判断力提升，也增强了持股耐心。家里媳妇是有名的贤妻良母，年年都被村里评为孝敬老人道德模范。好妻子是家里最好的风水，这是他做实业和炒股都发财的重要原因。更重要的是，他能始终做到积德行善，今年疫情期间，向省慈善基金会捐款一百万，给每位员工发生活补贴2000元，媳妇每天坚持给值班人员送水送饭。

    潘丽虹和郭家豪都点点头深表赞同。

    后来村里捐资修路，郭家豪拿了大头，路两边种上鲜花，还修建了健身广场。村里修改了村规民约，凡是要结婚的，双方都不许要彩礼，男方要为女方父母买养老保险。鼓励年轻人多学一门技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