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青云
书迷正在阅读:江湖夜不眠、洛成志、闪婚甜妻:高冷老公腹黑妻、大明第一贡生、戾妃惊华、从伯恩茅斯开始的足球王朝、从雷欧开始无限妄想、超级相师、喜无二事、星神影
几轮寒暄过去,众人正式落座。 “听说你不声不响向我武叔提了亲?” 洪范起头第一句话,便是打听东道主的婚事。 “这可是要亲上加亲了啊!” 他笑道。 崔玉堂向洪家提了亲,求娶洪武的小女儿,这是洪范刚回金海就听说了的事。 谈及这个,屋里顿时挤满了起哄声。 哪怕崔家大少向来是八面玲珑、落落大方的,此时也难免红了脸。 “不能说是‘不声不响’,其实是‘早有预谋’……” 他自嘲道,执壶替众人一一斟茶。 一别八个月,金海有许多事可说。 譬如新来的城防司守备胡昂性格孤傲,不太好相处。 譬如李家如今境况很差,族学散了大半,产出的引血香几乎全部外销,自家子弟反而无力。 “还有一桩大事,从前也是少有的。” 高俊侠突然提道。 “怀掖孟家九月份遣人来了金海,却是专程道歉来了。” 将道歉说成大事,是因为孟家不论实力还是门第都比金海三家高得多。 “道什么歉?” 洪范联想不及。 “就是良平镇里、关于宜悦的那波事情。” 回话的是迟心赤,语气颇为沉闷。 “这不是好事么?” 洪范见状不解。 “孟家人来道歉,从头到尾没有登我迟家的门,只去了你们洪家。” 迟心赤叹了一声。 “他们服软,不是因为辱及迟家的女儿,而是洪家的媳妇。” 他说着,面上抑不住难堪。 洪范闻言恍然。 “城里都传说,孟家是听到了二少你在西京闯出的老大名声,这才派人过来低头的。” 崔玉堂补充道。 “所以明月楼的那些事情,你们也知道了?” 洪范很意外。 他没想到自己人不在金海,金海却还有自己的传说。 “那是自然。” 敬陪末座的杨英勋好容易找到机会开口。 “西京可是凉州都会,我们在座虽然大半都没去过,但二少既然去了,怎么也得多留半只耳朵!” 此话一出,书房里霎时哄闹起来。 西京这大半年的件件轶事——品花会以一敌二、明月楼缉拿王敏才、与“翻江蛟龙”敖知机的对决——都被众人信手拈来。 在座津津乐道之余,反而是身为事主的洪范有些不好意思。 一程喧闹后,堂下陷入莫名的沉默。 “沈刘白蒋,都是如雷贯耳的姓氏。” 高俊侠慨然轻叹。 “为一夜风流、青楼意气,便能挥出千两万两白银,到底是大世家、真公子啊!” “相比之下,咱金海这些生意,只是小打小闹了……” 他自惭道。 席间无言,莫不颔首唯唯。 独洪范摇头发笑。 “诸位休要妄自菲薄!” 他从崔玉堂手里夺来茶壶,为众人斟满。 “西京的府苑庙堂比金海豪华,传承武道比金海高深。” “可其间贵子,我看不过尔尔,不如在座诸位!” 洪范顿下茶壶,目光扫过众人。 “只须金海过一阵好风,当知我等亦可上青云!” 此话甚高,无人敢应承。 但高、崔二人,乃至洪福、杨英勋等等,闻言免不了心头发热、咬牙握拳。 李鹤鸣之事,其实为公。 不过由于洪范以及洪家在其中扮演的核心角色,兼之自那以后李家每况愈下,李洪两家人之间难免有些紧张在。 今日崔玉堂做东,为避麻烦,便一位姓李的都没请。茶叙后,洪范私下嘱咐,请李兴发来赴了晚宴。 宴后,汤大个自马车里取来一份份打包精美的礼物。 给崔玉堂的是一枚名贵玉髓。 给高俊侠的是两枚洗髓丹。 为郑芙蕖准备的是百花魄的顶级香露。 只是洪范见到她今日武服束发的模样,便觉得这礼物不合适。 正当他沉凝的时候,郑芙蕖却是上来一把将香露夺去。 “虽然练武了,也还是女儿家啊。” 这是她的原话。 星月驰过。 正月十二,洪范参加了洪赦与迟宜悦的婚礼,阖族喜气洋洋。 三日后,正月十五。 在一干好友的相送下,洪范在城外展开沙翼,驾着清晨的金辉一路向东。 ······ 三次休息后,洪范抵达西京。 时间已是午后。 他在城外寻无人处降落,提着绢布裹的小包袱步行入城。 包里装的是蛇人鳞片磨出的三色颜料,份量不足两斤。
长途飞行,每多一点点负重,都会带来不小的消耗。 所以洪范只带了这一小包金海特产,作为伴手礼。 西京城还沉浸在年节的气氛中。 自正西面的安定门进来,洪范沿着西大街往咸尊桥直行,一路的门窗都系着彩绸丝带。 主路上的店铺尚未营业。 沿途家家户户都开着门,远远路过也隐有热闹人声。 城东第六横街,孩子尖叫着追逐跑过。 洪范拐入青莲巷子,终于见到朝日府紧闭着的大门。 【年前门轴刚上过油,许是风。】 他想着,上前推门却推不动。 门居然没有下闩。 洪范的笑容立刻淡了。 他轻轻放下包袱,自门侧翻过院墙。 落地无声。 前院放眼无人,路面积了层薄雪未扫,看起来有两日功夫。 洪范本能想要呼唤,旋即忍住了。 自他脚下,沙从雪下翻上来,贴地朝前无声散播。 洪范缓步往里进。 堂下静悄悄的,徘徊着铁冰的风息。 走到第二进,他闻到血腥味。 味道是从侧面厨房来的。 洪范深深吸了口气,凝聚起沙流,披挂战甲。 他静步往腥味源头过去。 厨房门半掩着。 推开,地上倒伏着两具尸体,是两位本地仆役。 头脸朝下,背后中掌,一击震死。 灶台上,煮熟了的馄饨冻结在锅里,大约是宵夜。 角落的桌面摆着一碗牛奶,边上还有敞在罐里的白糖与蜂蜜。 洪范默立片刻,双手握拳,压下涌上来的晕眩感。 他出门往后方的侧花园行去。 行廊下,步子赶步子,越来越快,直到入了院子,却迟滞下来。 第一个映入眼的,是池边亭柱上的剑痕。 檐下摆着木案,厚纸上横陈着未完的水墨庭景。 画中,纷舞轻盈的雪飘着,以某种白色颜料点染。 花园侧方,是与池水相对的厢房。 其后窗朝内洞开,黑魆魆的。 瞟过一眼,便像是从人间直看到了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