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9章 就是贱
人啊，就是贱，记打不记吃。 “还是圣人说的好啊，夷狄，禽兽也，人面兽心，微不得意，必反噬为害，畏威而不怀德，强必寇盗，弱而卑伏，不顾恩义，其天性也。” 龙溪城， 此时诸路人马云集，尤其是从广州调来的经略军、清海军等几支精锐进驻后，六百里九龙江流域的山越蛮子，全都变的热情好客且恭顺起来了。 “陈家又来送钱粮了，” “这次又是犒劳将士？” “这次说是进贡，”王义方笑着告诉怀玉，说陈家族长陈光说是要补缴大唐开国以来陈家欠缴的税赋，他们按现在两税法一次性补缴十六年的两税。 “还主动上交了田亩册，恭顺的很。” 武怀玉呵呵一笑， 他们这是怕了，甚至吓破胆了，黄家以前夜郎自大坐井观天，还以为他能天高皇帝远，就是陈家虽没参与叛乱，却也觉得黄家闹一闹，最后朝廷还是得安抚的， 却不料武怀玉直接把黄家连根都拨起来了， 想杀人放火受招安，这招在这行不通，想要继续做土皇帝，也一样行不通， 引来了巨鳄， 陈家带头表示愿意补缴十六年的税赋，这姿态真是放的极低，已经是彻底跪服了， 他们前后几次要劳军、进贡、补税，差不多把今年田里收成，都交出来了，甚至愿意送子弟来效力。 “黄家嫁到陈家的女子，那就是陈家人了，哪里还能再牵连到她们身上，”他顿了顿，“至于说那些嫁到黄家的陈家女子，看在陈家这般识时务的份上，就给陈家个面子，让他们收留自家女子吧，” 跟着黄家反的都收拾遍，接下来柳营江上游和支流的那些溪垌，还要再扫吗？” “陈家还把以前黄家联姻过来的女子，老少都送来了，甚至陈家之前嫁到黄家的女子，先前跑回陈家的，现在也给送来了。” “那陈家族长要见吗？” 有陈家带头，其余各家也知道要怎么做，当然不跟着做的，接下来肯定就要上黑名单，是要把他们打入反贼名单，还是通贼名单，又或是其它，这个当然是这边说了算。 甚至家里的田地册子，说交就交了。 武怀玉给两人泡茶，没急着开口。 这次黄家举旗造反，打的就是朝廷要推行两税新法的由头，他们要抗苛政暴法，还闽越安宁。 不得不说，陈老头一把年纪，活了快八十岁，确实足够的精明，很有危机感，也有大局观，之前可能被黄家影响了，现在却是彻底醒悟了，这种老家伙一旦精明起来，其反应也是非常迅速的。 老而不死是为贼， 广州司马陈盛和清海军贾闰甫一起进来， “我们这轮扫荡下来，已经斩首三千余众，俘虏了三万多口，几百里柳营江都扫了一遍了， “陈家有忠义之心，其子弟符合条件的可以点选嘛。” “简单的考一下文武，有文才的可以留到衙门做吏，有武艺的可以进团结，也可以点府兵，反正最近闽地这边也要部署不少兵，福州都督府的牙兵，州镇兵，府兵，鹭港这边还要设一支巡海水师，设一个沿海巡检，” 王义方领会意思自去跟陈家会话， 武怀玉摇了摇头， “这陈家做事，还真狠，不过有些过头了，” 陈家那么多田地，今年的收成，说送就全送了， “不过，黄家的孩子，可不能留下。” 武怀玉还是喜欢绿茶， 更鲜，更香。 “那陈家送来的子弟呢？” 茶叶在开水冲泡下翻滚着，散发着阵阵茶香。 “东西可以收，人就不见了，当然，那些钱粮，就别说什么补缴的税赋，朝廷也没有要往后找补的意思，就当是陈家的自愿捐献，收了钱粮后记得写张收条，一会我再给陈家写个匾吧，就写积善之家，” 虽然反的只是黄家，但其实新政一出，闽地很多人都蠢蠢欲动，黄氏只不过是带了个头， 本来黄家若是进展顺利，接下来响应的肯定就越来越多， 但可惜黄家刚跳起来，就被狠狠盖下去了，这一下子把所有心怀不轨之人都吓倒了， 现在一个比一个老实。 他们现在就盼着朝廷能够结束这个乱子，赶紧离开。 可既然来了，哪有这么容易走的， 请神容易送神难。 武怀玉可是在岭南搞的轰轰烈烈的人，如今闽地划入岭南道，他正好借着这次机会来打开推行新法的局面， 要打开局面，最好的办法不是宣传，不是劝说， 而是猛劈三板斧，砍的人头滚滚，鲜血横流，这样他们才会恐惧，才会认真聆听， 虽然简单粗暴了一点，但却非常好用的一招， 前提是得有这个实力， 若是以前，朝廷不会选择用这样的招数，尤其是长安诸公，他们更愿意安稳些，可武怀玉喜欢简单粗暴，那样更高效快捷。 一力降十会， 反旗不是那么好举的， 虽然举反旗的是黄家， 但现在武怀玉这个七府经略打着平叛的旗号，调了这么多兵来了，岂会轻易结束？ 现在斩杀三千，俘虏三万余，其实已经是扩大化了许多，但武怀玉不会手软， 他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其实做事，已经有几分超然之态了，倒不是说篾视百姓，而是在他们的棋盘上，以大局为主，不会太在意个别。 慈不掌兵，义不理财。 屁股决定脑袋，武怀玉的立场，自然跟山越是不同的， “杀了这么多，俘了这么多，也差不多了，不过还没结束，趁着你们这几把锋利的刀还在，接下来你们还要再巡视闽地五州， 我要求是，唐旗所至，横刀所指，五州山越皆要归附大唐，全部编户齐民，划设乡里，登记户口、清量田地，制订税册，” “明年起，全面推行两税法，谁要是不肯编户齐民，不肯行两税法，那就是不服王法的蛮夷仇寇，可以剿灭之。” 一事不烦二主。 搂草打兔子， 贾闰甫无奈苦笑，“武公这任务可是太重了，这闽地五州可不小啊，要是都巡一遍，那估计一年都巡不完，好多地方都不通路呢，” “我也知道，但先去做，也不要求全部都巡遍，但大致巡个七七八八总要的，极偏远之地就算了，这三板斧还是得尽量有力度，得三斧劈出起码三十年的安稳来。”武怀玉笑着给两人添茶。 “你们也别急着叫苦，其实你们也可以把这当成一个机遇，既能实战练兵，而且也可以为将士们谋些福利嘛。” 贾闰甫眼睛一亮。 怀玉笑着道，“接下来，你们再遇反抗的，斩杀依然给你们记功，而俘虏缴获的，你们可以留下一半。这一半，一半分赏将士，一半留军储用。” 贾闰甫立马笑的很灿烂了，这种扫荡山越的仗，说来不是很难，就是比较麻烦，但对正规军来说不是什么大事，毕竟现在真正带头反的黄家等都灭了， 剩下一群散沙的溪垌蛮寨，不成气候了， “相公，将士们进山巡视围剿扫荡，这原本的军需钱粮供应还是得给啊。” “放心，该给的一点不会少，” “那就好，那就好。” 贾闰甫相信只要他把话带回去，营中上下将士们都会激昂无比的，这确实是机遇啊， 既能立功录勋，还能缴获抄掠，这样的好事可不多。 府兵制度对朝廷来说可节省大量养兵之费，对府兵们来说，这也是难得的得赏得官的途径，特别是对庶族地主阶层来说，想当官可不易，但点选府兵立功授官却是最便捷的一条路。 不过府兵负担其实也不小，如果经常要番上、轮戍或打仗，也容易破产的，特别是如果得不到什么战场缴获，或是功赏不能及时兑现的情况下， 岭南这边都说穷山恶水，可自武怀玉到岭南，带来朝廷的许多特别政策后，再加上税赋三分， 岭南地方反倒是比较宽裕的了，就连士兵待遇都好了不少，赏赐、补贴都很及时，尤其是这边不比中原，地广人稀啊，立了功的田赏，那是绝对能够立马兑现的，不打半点折扣。 连升授勋官、散官、授实职，这通道都比中原要畅通的多。 “这次这三万多俘虏，我也会拿出一半来直接分赏给此次作战的将士们，剩下一半送到鹭港拍卖，所得钱帛也还会再划一些给各军的。” “不过我事先提醒下你们，对山越要先礼后兵，得宣传政策到位，得给他们考虑时间，们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攻打围剿，只要他们肯编户齐接，接受两税，他们就还是朝廷的良民，你们可不能攻打抢掠，如果谁乱来，我可不会客气。” 武怀玉相信不提醒警告他们，那些兵将为了功劳为了缴获俘虏，是真干的出那些事情的。 “你们还要协助各州县建立州镇兵、土团” 贾闰甫满口应允，十分痛快。 陈盛也是连连点头，反正就是在岭南那边的那一套嘛，都是轻车熟路驾轻就熟了。 “陈盛，我打算表奏你来接任漳州刺史，之前那位我打算让他去福州都督府做司马，” 广州都督府司马，和漳州刺史，孰轻孰重陈盛自然清楚，陈盛既意外又惊喜，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对于武怀玉这妹夫更是感激不已。 “只要武相需要我来，我便来，一定不负所望。” 这个回答武怀玉非常满意，“我是一直都很相信你能力的，所以先前我特表奏你为广府司马，你在广州表现的也足够好，现在这也是个机会，你先检校漳州刺史，如果这次能够表现的好，到时朝廷自然也会让你正任刺史。” 武怀玉安排起自己人来，没有丝毫犹豫，举贤不避亲嘛，闽地正是用人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