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傍晚，我在来生夜总会的入口处遇到了杰克。

    杰克显得格外兴奋，他一直在给我念叨来生夜总会是多么传奇，只有大人物才能进得去之类的话语。我从来没来过这里，也不知道它具体长什么样，只是听别人提起过。于是杰克一直念叨，我也不打断他，就静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附和他一下。一半为了解这个地方，一半为不忍破坏杰克的心情。

    “夜之城的心脏，就在这里跳动！听见了吗V？”杰克一进到夜总会的大门，就不断四处张望，好像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完全超脱于夜之城一样：“你能想象吗？曾经N，银手，兰斯洛特都坐在这里喝酒，今天轮到我们了！”

    越是往里走，我越能感觉到杰克激动的心情。他或许还在做着大人物的梦吧。在我见过的人里，就只有老维最接近成为大人物，可是偏偏他还刚说出那样的话来。其他的人不是半路被别人一枪崩死了，就是提前被这城市索了魂魄。

    “嗨！”我们刚坐下，酒保就来和我们打招呼：“两个新面孔。”

    “哈哈，是啊！”杰克对她说。

    或许是又想到了什么，又或许是他还沉浸在他那大人物的梦想中，他又赶紧补充了一句：“现在是新面孔，说不定明天就变成大人物。”

    “噗嗤”酒保笑了：“那，大人物，来点什么？”

    “两杯老式龙舌兰，加点辣椒，啤酒。”杰克说。

    酒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一杯强尼·银手，马上就好。”

    “没错，妹子”

    “看来有人做过功课了。”酒保朝杰克笑了笑。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黑话。”我赶紧打断他们。

    “这儿的老规矩了，酒都是用的常客的名字。”酒保向我解释道。

    “要是想让酒有我自己的名字，我该怎么做？”我被勾起了好奇。

    “得先死。”酒保说，说完还不忘打量我两眼，眼神中多有点戏谑的意思；她的语气平常得像在讲一件例如打招呼之类的小事。不过，在夜之城，让一个人死也差不多和跟他打招呼一样平常。

    “而且死的要特别精彩，最好是中途就挂了。”她补充到。

    “啊，真想把我自己也放到酒单里！”

    “你觉得你宁愿为个酒名死？”我问杰克。

    “嘿，人迟早得死，是吧？那干嘛不死得华丽一点？”

    我摇摇头，苦笑了一下，举起手中的酒：“敬夜之城。”

    杰克也举起了他的酒：“还有来生！哈哈。”

    我跟他碰了杯，把酒一饮而尽。这酒和我喝过的所有酒都不一样，它的劲很大。前调苦涩辛辣，似乎要把你带进夜之城底层人民猪狗不如的生活里去；中调是冗长的，也是复杂的，没完全消失的酸涩味中夹杂着银手少年时期的热血和希望燃起的激情；后调完全在嘴里炸开，呛得人直流眼泪。我知道，这是银手在生命的最后，抱着核弹炸掉了荒阪塔，想抹掉压榨人民的公司狗。可是他炸的掉荒阪塔，却撼动不了荒版的根基。万恶的资本主义永远只想着奴役人民。身上的西装是可以脱掉的，可是心里的不行。

    我若有所思，我觉得成为银手这样的传奇也不错。至少潇洒一世，给人们留下了点什么，还能被世人敬仰。这已经是我这一天不知道多少次思考这个问题了。我想做得大，但不知道为什么，难道只是因为可以住更豪华的公寓，开更好的车？这样到头来还是要被公司狗压榨，只不过从路面的狗变成了有利用价值的傀儡罢了。

    我看着眼前的这杯强尼·银手，回味着嘴里的味道。强尼在当佣兵的时候，为什么想成为大人物呢？他有为之奋斗的目标吗？成为了大人物之后，是什么感觉？生活会不一样吗？是不是不用再过这种刀尖舔血的生活？

    我胡乱想着，杰克确实只感到兴奋：“妹子，我叫杰克·威尔斯，你要不要留一个我的配方。”

    酒保没有拒绝他：“嗯...你说吧”

    “一份伏特加，加冰、青柠汁、姜汁啤酒。哦，最重要的...再来点爱。”

    “嗯哼”酒保笑了，她的声音拖得很长：“好，我会记住的。”

    “听说你是德克斯特刚发现的人才。”她又补充道。

    “生意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杰克就这样和酒保一句一句地聊着，我在旁边喝着酒。我想试着从这酒里尝出银手的一生。我是在街头长大的孩子，这酒苦涩的前调产生了让我感觉我正活在其中。可是越品味到后面，我越是什么也喝不出来。

    当上了大人物，到底是什么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