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疑惑
“客人，这是您的积分卡。” 阿尔芒从饭店老板的手中接过后来被他称为“世上最大陷阱”的东西。 这家饭店的积分卡是一块木牌，正面是店名和地址，背面是10×5的格子，第一行10个格子里有4个盖上了烫出来的印章。 拿着积分卡来这家店里可以享受九折优惠，每消费1枚克罗伊茨银币就记下一个格子，积累一行格子后可以在原有九折的基础上再打九折。 这不是问题，问题是菜单上的各种菜肴、点心和酒水的单价组合起来，在只花两到三克罗伊茨的时候零头总是超过50铜板，让人忍不住再加上几十铜板凑够1克罗伊茨好多得一个积分。 阿尔芒一开始没在意，他以往花钱都是想花就花，从来不考虑这些东西。 他也没注意到，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魔鬼在他的耳边不停低语着“再积1分就离优惠更近一点”，让他拿着菜单不知不觉地将今晚的晚餐价格调整到了4克罗伊茨20铜板。 临走前，饭店老板还送了他一张附近某首饰店的积分卡。 老板以多年的经验可以确定，这個年轻人肯定是大富大贵人家，那家专卖年轻女士首饰的店最适合他去。 走出饭店，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阿尔芒和两位随从住在饭店对面的旅馆里，此时还不想回去睡觉。 他看到不远处有家酒馆就打算自己进去坐坐，那里是打听消息的好地方，便让随从自由活动。 此时酒馆里有不少人，他找了个座位坐下，按着酒水单点了一个最贵的套餐。 不久后他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前下酒菜的盘子，几个半巴掌大的蝴蝶结形状的小面包还可以理解，实际上也没多少，但是熏rou片、香肠片和猪皮冻让他觉得这应该是晚餐。 这里的啤酒不错，他喝了两口就喜欢上了。 阿尔芒靠在椅背上，做出一副无聊的样子，仔细听着周围几桌酒客的谈话。 两个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一个是明天开始韦森领的钢材开始限制出售，这个他下午已经知道了，另一个是韦森男爵开始征集马车和招募人员，目的没说，但是报酬不低，而且听起来像是要出远门。 没等他再听，酒馆里突然响起一阵欢呼声，一个拿着抱着六弦琴的游唱歌手走到了墙角，坐在专用的高凳子上。 这个游唱歌手似乎很出名，酒馆里的大老爷们全部安静了下来。 一阵琴声响起，阿尔芒微微点了点头，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他是懂音乐的，这人的技术确实不错。 先是几首当地描写战士战斗的传统民歌，琴声与歌声把战斗的激烈表现得淋漓尽致，让阿尔芒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上战场策马冲向里森堡军队的时候。 听众们都是大老爷们，气氛一下子就调动起来了。 随后曲子突然一变，风格与传统截然不同，阿尔芒有些不适应，但酒馆气氛瞬间变得炙热起来。 “起来，歌唱！ 我们必将胜利！ 我们的旗帜正向前行进， 请你也一道随之前进！ 你会看见歌声响亮，旗帜飘扬， 胜利黎明的曙光， 宣告着新时代的到来。” …… 所有酒客们都站了起来，举着酒杯，一同跺着脚，高声同唱《莱茵的人民永不被击溃》。 阿尔芒愣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站起来，发现好几道目光冷冷地看着自己。 当他不得不站起来没多久，不知不觉的被气氛所感染，一次循环之后便和莱茵人们一起举着酒杯跺着脚唱了起来。 那几道原本冰冷的目光也变得温暖起来，有几个大胡子没有因为他的高卢口音而敌视他，拿着酒杯过来和他碰了一个然后一饮而尽。 阿尔芒干完一杯啤酒，心中感觉有点怪怪的，因为这首歌歌颂的是韦森伯爵、十一位骑士和两百多名一同战死沙场的士兵，而自己来自敌国。 但他心中还有一种更奇怪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仰慕亨利·冯·韦森伯爵英勇、无畏、忠贞的气节，在此时居然和这些素未谋面的莱茵人生出了一份亲密感。 “唱着战歌起来！一浪高过一浪！ 不经过新的战斗，未来从何而来， 但是唯有团结，我们才能赢敌人， 并肩战斗吧，明天我们是胜者。” …… 酒馆里接下来唱响了《团结的莱茵人永远不被击溃》。 阿尔芒开始还不太适应新的音乐形式，但年轻人的接受能力强，此时已经渐渐适应，不久后觉得挺不错，一同唱了起来。 他有些理解这首歌的意义，上一场战争失败了，莱茵人需要一场新的战争与胜利来重振雄风。 不过那一场战争在战后莱茵联盟与高卢王国签署了二十年和平协议，下一场战争恐怕要向其它地方开刀了。 “只因为他也是人， 所以他也需要吃东西， 但是他被赶出家园， 韦森领，欢迎他， 兄弟们快来这里吧， 欢迎加入韦森领大家庭， 因为你也是人啊， 只因为你也是人， 你也需要鞋子和衣物， 但是你遇到了威廉， 韦森领，欢迎你， 姊妹们快来这里吧， 欢迎加入韦森领大家庭！” …… 酒馆里的歌声突然变得沉重起来，阿尔芒感觉自己置身于教堂，正在歌唱的是全高卢……甚至是全世界最好的唱诗班。 这种感觉与一切歌唱技巧无关，而且发自歌唱者的内心。 此刻阿尔芒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他很明白这首歌与即将被赶到韦森领的数万灾民有关，自己也是因此而来。 在他和很多人看来，韦森领必然是严阵以待，封锁所有边境，尽可能地拒绝与驱除灾民。 然而，他发现所有外人都错了，韦森领从韦森男爵到平民并没有视这些灾民为洪水猛兽，而是将他们视作自己受难的兄弟姊妹伸出援手。 这是一种怎样的精神？ 这是一种怎样的胸怀？ 韦森领究竟是一片怎样的土地，绽放出如此美丽的善良之花。 阿尔芒无法黎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