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好久不见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张朝夕相对，看了20多年的面孔，虽算不得英俊，至少菱角分明的面庞，我隐隐有着一股割下这张脸，看看脸下是否真的隐藏有另外一张面庞的疯狂，和冲动。 可是，我终究忍住了。 因为，我没疯，只要不是疯子，都不会去做伤害自己的身体，却未必有结果的事情。 或许，我只是人格分裂？ 至少现在，我很是清醒的可以确认。24小时内发生的一切，从走廊幽灵，到马路失魂，直至刚刚浴室现脸，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让人害怕的真实，又哪里来得了一丝虚幻。 双眼亲见，身临所感，容不得自欺欺人。 人格分裂，另一个我，神经错乱，所有一切发生的时候，都是另一个我的感同身受，所有的一切鬼怪神谈，都是他所幻想出来的，这，是其一，也是我最情愿接受的答案。 不然，这一切，来的太过匪夷所思，但我可以感觉到的是，这似乎，仅仅是开始，还远远没有结束的时候，这，也是我更为确信，却最不愿相信的答案。 为什么偏偏让我遇到？ 为什么一定是我？ 我心底的那个声音，听起来很是熟悉的样子，可偏偏仔细去想，为给我一种熟悉到只能陌生的感觉，明明那个出现在我心底的声音，原本就存在我的心底，却偏偏不知道是谁？ 为什么？ 紧致的浴室，突然让我感觉很是空旷。像是一个巨大到没有边际的球场，没有声音，没有人气，有着的，只是最中心处，那个尽管刻意将身躯站的笔直，却丝毫掩饰不住双瞳中尽是恐乱神色的我...... 双手撑在浴盆上，我麻木的将小倩帮忙收拾好的剃刀盒打开，把刀片安好，贴近肌肤，似乎身体的细胞都敏感了起来，居然第一次，隐约感觉到了，刀刃的锋寒。 轻轻划拉而过，剃下了一片胡茬...... 虽然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一个不够圆滑，不够世故的小人物，做不到波澜不惊，好在至少多多少少能够随遇而安，该来的，躲不掉，无能为力去挣扎的，除了逆来顺受，又能如何？ 浴巾在身体上胡乱的抹了几下，勉强擦干了躯体，头发还略微有些湿漉漉的，也就这样吧，冰冷的感觉，让人越发的清醒。 “你明天还是别去上班了，请1天假，算上周末，在家休息2天吧。”刚刚端起碗，还没扒上几口，小倩便嘀咕了起来。 小倩啊，我的小倩，一个20刚刚出头的美妹子，却让有了很久以前，天天被老妈念叨个不停的感觉。从家里，到外面，小倩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即便晚上躺在床上，没话可说的时候，也爱一句一句的唤着我..... “老公......” “嗯......” “老公......” “嗯，有事说事~” “没事，就是忍不住想叫叫你......” 这样的对话，似乎她从不知厌倦，隔三差五的，总要来上那么2次。 “和你说话呢，发什么楞？”小倩的小手，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打断了我的沉思。 “恩，也好，对了，和你说件事，晚上我要去接机，一个朋友来了......” “女的？！”一股引而不发的醋意，弥漫了出来。 “要男的，我肯定让他自个滚去宾馆了，大晚上的，俩爷们折腾个什么情深意重，还要去接下机......” 在小倩那可以虐杀我无数次的目光下，一触即发的危情，让我不得不将还未说完的话语，硬生生憋了回去。 古有英雄为红颜，一怒冲冠覆皇权，即便是一个女子，我的小倩，也算是巾帼不让须眉，无根无凭的醋意，吃起来，家里也得闹个狗跳蛋打的结局。 “那好，你去吧，如果万一晚点了，就在外面开房休息好，明儿一早再回来，别太累了。”应该是刚刚浴室晕倒的缘故，醋意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竟然不究根问底，就直接放我一马。 小倩啊，我的小倩，总爱胡搅蛮缠的无理取闹，很多时候，连我都没有想到，无法料到的情形下，却体贴到让人窝心。 “不许喝酒！......” “不许胡来！不许做一切对不起你的事！”不待小倩把话说满，我便接过了口，将她的三个不许，急急说了出来。 小倩面有得色的撅了下嘴角，这才略微满意的低下头去，细嚼慢咽，尝起了自己辛苦一场的美味。 米饭很香，菜也很可口，每天上班时，中午在外面随便对付一下肚皮吃的快餐，自然是没法儿和自己家里做的相比，米是今年的新米，菜也洗的干净，况且没有汇百家的地沟油，三菜一汤，盘子底儿都被我收拾的一干二净。 心满意足的饱餐之后，我收拾好餐桌，端着碟碟碗碗，走进了厨房。虽然不喜下厨，似乎是每个男人的通病，至少每次吃完之后，我会自觉的负责洗刷，而小倩，一定会像个慵懒的小花猫一样，窝在沙发中，看着湖南卫视的热播剧。 “别动，让我来！”刚刚打开水龙开，小倩的声音，突兀的在门口响起。 “你手都破了，这几天别沾水，我来洗吧，你去看电视，别换台，声音要放大点给我听。”小屁屁轻轻扭动，把我挤在了一旁。 “小倩啊......” “怎么了......”似乎感受到了我欲语未尽中满满的感激，“臣妾理当为陛下分忧，还请陛下早早移驾沙发，免得在此碍手碍脚，好生招人白眼，”说完，做样翻了我一眼，把我驱逐了出去。 我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剧，不知怎么的，这才睡醒没多久，也就洗个澡吃个饭这么不大一会儿的工夫，居然又昏昏欲睡了起来，眼皮忍不住的一次次耷拉了下去，我勉强打起精神，没有放任自己睡去。 白天睡太多，晚上容易失眠，失眠的人，最爱胡思乱想。 而我，此时此刻，最容不得自己胡思乱想。 庆幸的是，百无聊奈的时间，过的很快，小倩收拾好了之后，便缩在了我怀里，看着她随着剧情的深入，伴着电视剧中的女主哭哭笑笑，我次次强忍着没有笑不声来，对我来说，小倩本身，便是最好的电视剧。 一个晚上，整整的，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也会让我觉得满是生动。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戏里戏外，又有谁说的清，道的明呢...... “......通常不会上演开始和结局” “正是多是一种残缺不全的美丽” “才没有那么多含恨，不如意......” 手机中传来了《折子戏》的铃声，10点，该出发了。 “真是女的？”就在我要开门时，似乎一直沉迷在电视中的小倩，却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恩，是，还是初恋女友。”或许一个善意的谎言，更为恰到好处，可偏偏，就是实话实说了。 “噢，那......那你赶紧去吧，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不安全。”没有一如既往的敌意，更何况那是初恋，但我却分明看到，在我说是初恋女友的时候，小倩的双肩，却是轻微的抖动了下。 “赶紧睡觉，别看太晚。”走出门外，我关上了门，顺便从外面替小倩反锁好。南昌的深秋，幽冷的夜色下，路人的行人很少，因为不是主干道的缘故，连过往的车辆也不算多，昏暗的路灯，让本就有些寂寥的马路，显的更落寞了。 南昌作为一个省会城市，夜生活，似乎并没有成为主流。这座红色英雄城，在历史的过往中，经历了太对，承担了太多，从千疮百孔中，静静的焕发着新生，十年南昌，百年桑田，这个有着浓郁沧桑感的都市，是那么的让人心醉神迷...... 运气不算太差，在寒风中矗了不到10来分钟的时候，就遇上了一辆空车。开车的师傅从上车开始，只是问了句去哪，便打表计费，便一路飞驰而去，安静的车厢里，只有一道道车灯，从两旁忽闪而过时，才让这无声的空洞，多了一点点明暗的苍白。 付了钱，下车时顺手要了发票，留作以后报销，耳炫目染的通性，早已习以为常。看了下电子显示屏，正点，接机口稀稀寥落的站着十来个人，还有半个小时才到，我发现自己逐渐紧张了起来。 六年太短，短到终究无法忘掉昨日种种，六年又太长，长到曾经的山盟海誓只付一声轻叹。浑浑噩噩的日子，日复一日，我每天都在问自己，一个个为什么。我想不通，我也看不透，所以我无法停止的去想，无法停止的去念...... 等待，是种刺入灵魂深处的折磨，比起鲜血淋漓，更是痛到要命...... 直到有一天，看到了另一个煎熬着的文字：不是愿意等下去，而是不得不等下去—知道能让自己这样喜欢着的人，这辈子都不会遇到第二个了...... 似乎，一切，都因此有了归属...... “好久不见！” 这个曾经让我日思夜想，这个曾经让我寝食难安的声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我身后...... 只是好久不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