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调查李贞
“吐蕃大将论赞婆率军猛攻河州，河源军大都督娄师德连续上章求援，”夏官尚书张光弼奏道，“西京留守苏良嗣大人也来章请求圣母神皇决断。此外，云州都督李行褒奏称突厥人蠢蠢欲动，不时有小股轻骑犯边，使得沿边百姓甚受其害。” “时已近秋，草盛马肥，吐蕃人乘胜而来也在意料之中，命苏良嗣征发关中锐卒两万奔赴河州，归娄师德指挥，抵抗吐蕃入侵。静难军使慕容玄崱移驻云州，防备突厥。同时命左豹韬卫大将军曲崇裕率兵三万移驻长安，凤翔。”武则天吩咐道。 兵部的文书早就报到宫中，武则天仔细阅过后，心里已有对策，做出如此安排。曲崇裕率领三万兵军驻于郑州，许州，名义上是拱卫神都洛阳，实则防范越王李贞。如今边疆危急，暂时也顾不上，只能将重兵开往前线，抵御吐蕃才是当务之急。 “遵旨，”张光弼说道。 兵部曾在奏章中提出了抽调关内道的府兵前往前线的建议，具体那些兵马则没有提及。对武则天来说，调动那一部分兵马，背后有着深深的政治考量，兵部也不敢擅专，免得惹起武则天的不满。 张光弼又向武则天述说了一下兵马行军路线，途中的粮草供应等等琐事，君臣两人谈了大半响才大致将此事确定下来。 调动数万兵马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光是耗费的钱粮都难以计算，这还不说征发丁夫准备供军的事。今年江淮解往神都的粮食大减，不得以朝廷还要动用备用军粮，使得武则天谈起此事大为恼怒。这也是武则天派狄仁杰前往扬州查案的原因所在。 “叫元行冲来，我有话对他说。”武则天吩咐身边的小宦官道。 小宦官领命迅速前往西苑找元行冲过来。 这边上官婉儿快笔将武则天与张光弼的谈话记了下来，拟好诏书，准备请武则天过目，下发到凤阁鸾台执行。 上阳宫，九洲池旁的琉璃亭，武则天一身宫装站在亭侧，面带微笑看着小池，不时向池中抛洒鱼食，惹得池中的红鱼聚集在亭旁水中。 “鱼见了食就在顾不上渔人的钩是否在那里了，人其实跟鱼差不多。”武则天听到元行冲过来轻声说道。 “鱼不见饵怎会上钩，”元行冲回道。 “行冲陪我走走吧，”武则天说道，起身沿着亭旁小径缓步慢行。 “是，圣母神皇陛下。”元行冲说道。 “今天早些时候夏官尚书张光弼来报吐蕃论赞婆入侵河州，朕决意派曲崇裕前往长安，凤翔驻防，有些担心越王李贞。”武则天说道。 元行冲跟在武则天后面，心中想着武则天的话。 “越王李贞暗地里招兵买马，打造军械，聚集粮草，着实是朝廷大患。这次调走曲崇裕，不是给他进攻洛阳的机会吗？”元行冲说道。 “就像你刚才说的，鱼不见饵怎会上钩，我调开曲崇裕就是想钓李贞这条大鱼。”武则天说道，“娄师德文武双全，麾下有黑齿常之这等悍将，又有来自关中的支援，挡住吐蕃人绰绰有余，至于突厥，大汗骨咄禄没死，默啜在没有稳定内部的情形下不会大举入寇，正是解决李贞的好时机。” “那圣母神皇的意思是？”元行冲问道。 “李贞有多少兵马，隐藏在那里，宗室里面有谁会响应他，这些还不清楚。”武则天说道，“特别是前一点必须打探清楚，到时才能发兵将其迅速剿灭。” “臣明白了，不如派李荣去探查一下。”元行冲说道。 李荣几次差事都办得不错，身手又高明，是探查越王李贞的不二人选。 “行，就交予李荣吧！”武则天说道。 回到营中，元行冲就叫来李荣，屏退左右，与李荣单独交谈。 “越王李贞图谋不轨，可目前吐蕃，突厥接连犯边，朝廷应接不暇，为防止李贞趁机起事，需要派人查清李贞的动静。我向圣母神皇陛下推荐你承担此重任。”元行冲说道。 李荣见过阿黛妮后，就回到了营中，静心钻研从阿黛妮那里得来的圣火炼体之法，虽不能如修习“光明圣火”的阿黛妮那样运用自如，细思之下，也是略有所得。正暗自喜悦的时候，遇到元行冲的召唤。 “卑职会查明越王李贞的事，”李荣平静地说道。 他知道这是武则天对自己的一次考验，看看自己到底是准备站在那一方，是否倾向于李唐宗室，另一方面也是考验李荣的能力。 其实李荣对李唐宗室诸王到也没有多大好感。俗语云：“宁向儋、崖、振、白，不事江、滕、蒋、虢”。说的就是太宗皇帝的几个儿子江王李元祥，滕王李元婴，蒋王李恽，高祖李渊的儿子虢王李凤等四人贪婪无度，yin人妻女，无恶不作。于时，号称贤王的越王李贞虽以才干著称，其为人苛虐，每到一地为官，搜括地方也是常事。 “好，你挑几个人随你去，务必办好此差事。”元行冲说道。 “是，”李荣答应后，转身离去。 蔡州，越王李贞的府中。 “马老身死，蛇灵的计划失败了。”路节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向着李贞报到。 “知道了，”李贞镇静地说道，“吐蕃人和突厥人有什么动静？” “一如高参军所料，吐蕃寇河州，论钦陵的弟弟论赞婆亲自领精兵十万攻打河洮二州，河源大都督娄师德疲于应付，飞书向朝廷求援。突厥人也不安稳，屡次派小股人马扰边，惹得云州沿边一带戒严了。”路节说道。 “朝廷是怎样应对的？”李贞问道。 “武则天发关中锐卒赴河州，调曲崇裕移驻长安，凤翔，静难军使慕容玄崱奔赴云州，”路节笑道，“郑州、许州两地的人马就要入关，通往洛阳的门户就要打开了。” 李贞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这可是天赐的机缘，自己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 “武则天玩弄权术，自以为挫败了我等的计划，那晓得这只是迷惑人的第一步，等到兵临城下，她就会知道我李唐宗室的实力了。”李贞说道。 蛇灵的行动经过了缜密的计划，制造洪水，破坏祭祀是第一步，引诱吐蕃、突厥人进犯，调离阻碍进军洛阳的军队是第二步，第三步才是内外相应，一举攻陷神都洛阳，恢复李唐江山。 李贞为了这个庞大的计划，暗中劫走了江淮贡赋，既满足自己招兵买马的需要，又使得朝廷无粮可用，支持不了前线的战事，更通过此事拉拢了江南权豪，可谓一举三得。这时联络诸王起事，就可以达成目的，登上皇帝的宝座了。 “立即派人通知蛇灵，落实下一步计划，命裴守德和傅延庆严训士卒，尤其是演练轻骑长途奔袭战法，”李贞接连吩咐道，“通知冲儿，韩王元嘉，鲁王灵夔准备下月二十八一同起事。” “属下这就去办，”路节心里默记下这几条命令，离开大厅前去处理。 “不成功便成仁，”李贞轻声说道，“武则天，这是你逼我的。” 李贞比高宗皇帝大一岁，按辈份应称武则天为弟妹，当然皇家中亲情淡薄不做此论。李贞是太宗皇帝的第八子，李治为第九子。可是李治乃是长孙皇后的亲生儿子，舅舅是宰相长孙无忌，出身高贵，背后势力强大，自幼就被立为太子。李贞当时年幼，没有表现出足够的才华与能力，也不敢对皇帝的宝座有非份之想，等到长大后，李贞表现出极佳的武道天份，更在多处地方任职，培养出了难得的才干，从而在宗室中甚有威望。如今武则天图谋代唐，号称宗室贤王的越王李贞，纪王李慎肯定是眼中钉，rou中刺，首要铲除的对象，是以李贞也不得不反。 李荣接到任务后，就挑了董玄景和葛福顺等五人随自己一同前去。 “一会儿，你们各自还家，换好普通衣衫，准备出趟远门。三天后到北市太平车马社见面。”李荣对着几人说道，“顺便通知尉迟副统领全营士卒轮流休浴三日。” 此次任务甚是重要，李荣并不想任何人知道，免得泄露机密，弄得打草惊蛇。 “是，”五人回道。 李荣并未提前给几人详说此行的任务，五人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没有多问，各自回家去了。 葛福顺自是跟着李荣一起回李府了，这次能随少爷一起出行，葛福顺心里颇为兴奋。 回到李府，李荣径自来见父亲李晦，向他述说此事，征求父亲的意见。 “李贞有些才干，但不会是太后的对手。太后刚刚调走曲崇裕，未尝不是给李贞下饵，引他上钩，估计李贞也心知肚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晦叹口气道。 李贞不是笨蛋，就算曲崇裕的大量兵马离开，洛阳做为大唐少有的坚城，城中驻守的禁军十二卫有数万人，还有飞骑、千骑等精锐骑兵，如果正面攻打洛阳，没有十万以上的士卒根本拿不下来。反过来说，曲崇裕没走的话，李贞就更是一点机会没有了，是以他不得不选择在现在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