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建立根基
在陈华清处理郑家的善后事宜时，黄诚领着村民们搬郑家的东西。村民们对郑家真是恨极了，什么都不放过，就连郑家下人养的几只羊都被牵走了。待村民们搬得差不多了，黄诚去找陈华清，他要和陈华清讨论一下村民们的安置问题。 陈华清是第一次处理民事，忙得团团转。一听黄诚来了，赶紧请他进来，让黄诚帮忙。黄诚不愧为能组织得起近万村民转移的人，把看起来一团乱麻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让陈华清有了空闲的时间。 “东西都搬完了吗？”闲下来的陈华清向黄诚问道。 “东西搬得差不多了。不过，大人，我有一件事想问一下你。” “什么事，你说吧。” “你准备怎么安排村民们？” “这……，能不能把人都安置回原来住的地方，白杆兵负责一部分安家费。” 黄诚摇了摇头：“不行，郑家被灭不是一件小事，朝廷一定会派人查的，到时最先受害的就是郑家堡周边的村民。 陈华清听后点了点头，这时候的官军可不是什么好货色，朝廷派人来查郑家覆灭一事，说不定就把郑家堡周边的村民们当叛军给剿了，做一做杀良冒功的勾当。 “你有什么好的想法没？”陈华清并没有太好的办法。 “把人都迁到石砫的周围，重建家园。” “难度很大啊。”重建家园说起来豪迈，真做起来难度很大，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事。 “大人，现在村民们缺少的是安全感，搬到石砫受白杆兵的庇护对村民们很重要。”黄诚语气很郑重。 陈华清想了想，也郑重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搬到石砫后，所有的村民合成一个村，再抽调一批青壮成立护卫队，不能总是依靠白杆兵。” “没问题。”黄诚的目的是村民们有安身之地，陈华清的目的是自己想真正掌控一支武装力量，双方各取所需，又方便了很多人。 李明轩在处理完郑卫的事，就去找陈华清。郑卫死在自己建立的狗房后，李明轩便想好为陈华清卖命，理由有两个，除了陈华清帮他报仇这一个，还有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就是他在陈华清身上感觉到了别人身上没有的东西，即平等，对所有的人都有着自己的尊重。 不得不说，李明轩的感觉很敏锐，陈华清接受了二十多年的平等教育，骨子里早就认同了“人人平等”的观念，尽管来到这个时代陈华清将自己伪装的很好，但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出自己本心的一些想法。 李明轩来到陈华清待的屋子，见黄诚也在，便点头致意。陈华清见李明轩来了，问道：“明轩，事情处理得怎么样？”李明轩看了一眼黄诚，欲言又止。 黄诚看到李明轩的样子知道他信不过自己，刚想起身告辞就听到陈华清的声音：“明轩，你说吧，黄先生是自己人。” “大人，黄先生，郑卫死在他自己建的狗房里。” 陈华清有些弄不懂什么是狗房，便问：“狗房，是什么东西？” 李明轩解释了一下狗房的作用。 “哼，郑卫罪有应得。不过此事不要声张，对外就说郑卫死在叛军的手上。对了，还有一件事，郑家堡内还有人在抵抗，你去看一下。” “是。” 陈华清要把郑家赶尽杀绝，让李明轩去处理郑家剩余的人他绝不会心慈手软，同时他也想知道李明轩是否会履行当初的承诺，现在看来情况不错。 黄诚在李明轩走后，也站起来告辞：“大人，我回去再仔细琢磨琢磨迁移的事。” “行，不过你要和村民们说清楚，免得引起误会。” “没问题。” 黄诚走后，陈华清陷入了沉思。这次剿匪基本算是圆满完成，粮食基本够用，不过也有了新的任务，就是村民的迁移。这次回到石砫后，最重要的事是村民的安置，然后就是从郑家堡逃走的残匪。 李明轩来到村民们围困郑家堡残余家丁的地方，见到了领队的人。 领队的是一个壮汉，见到李明轩，搓了搓手，笑道：“大人来了啊。” 李明轩没有官身，摇头道：“我不是什么大人，叫我先生即可。” “噢，先生，你好。你看怎么打下这地方，里面的郑家狗崽子死活不降。” “领头的是谁？” “听说是一个叫郑屠的人。”郑屠的威名仅在郑家流传，那些佃户们平时用不上郑屠出手，但风水轮流转，现在郑屠被佃户们围着打。 “郑屠啊，真没想到‘屠爷’也沦落到这个份上，我还以为他落草了呢。”李明轩仔细看了看地形，确实易守难攻，特别是在众人的面前还有一堵高墙。 那壮汉没有听见李明轩的低语，指着高墙道：“先生，你看这地方该怎么打？我听乡亲们说，搬完郑家堡的东西就撤离，时间很紧啊。” 李明轩也知道时间很紧，但想要攻下这个地方还真有些难度，如果有火炮就好了，可惜的是郑家的那门虎蹲炮被郑屠给毁了。李明轩又看了一眼高墙里紧闭的大门问道：“这儿有几个出口？” “就一个。” “只有一个出口，那他们就是被困死在里面了。”又看了看周边木质结构的房子，李明轩有办法了，“用火攻吧。”郑家是土豪，家中多是精致的木质结构房。 壮汉听后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没想起来。用火攻，就是烧不死他们也能熏死他们。”大部分村民们都是第一次上战场，基本没有多少经验，火烧这种比较残忍的杀人方法一时间也很难想出来。 确定了火攻后，壮汉便开始安排人去准备。众人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负责去准备柴火，其实也就是拆郑家的屋子，另一部分去准备火油，主要是桐油，还有一些是酒。（桐油就是古代的工业用植物油，一般被用做涂料，作用与咱现在的油漆差不多，郑家就有不少储备。） 准备就绪后，在李明轩的指挥下，火攻打响了。蘸过桐油的木柴虽不易点燃，但只要点着就很难被灭掉，还会产生有毒烟雾。很快，就有郑家家丁受不了了，高墙内传来了咳嗽声。 李明轩听到声音，知道有效果了，赶紧道：“都加把劲，里面的人快撑不住了。” “好嘞。”壮汉应了一声，蘸油的速度更快了。 “吱呀”一声，大门被人打开了，出来几个被熏得黑乎乎的家丁。“各位好汉，我们投降，不打了。”出来的家丁高声叫道。 有人不信：“不打了？” “不打了，真不打了。”瘫在地上的家丁生怕被人误会，赶紧说道。 有了第一个投降的，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家丁受不了呛人的浓烟，纷纷出来投降。最后，就连郑屠也出来了，不过是被抬出来的。 看着一地的俘虏，壮汉问李明轩：“先生，这些人该怎么办？” 李明轩笑了笑，用淡淡的口气说道：“围而后降者不赦。” 壮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先生，俺就是一大老粗，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对于走投无路才投降的人，一律杀无赦。” “这…是不是有些不道义？”壮汉有些迟疑。 李明轩看了壮汉一眼，冷冷地道：“道义？以前大家被这些人欺负的时候，他们有没有替咱想过道义。” 壮汉听了这话觉得很有道理，是啊，以前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郑家还去收租，看着饿肚子的孩子们，本想借点粮，但利息又那么高，欠的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还得清。越想越觉得有气，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蠢，对这些家丁讲什么道义啊。 “先生，我懂了，谢谢你。”壮汉很郑重的给李明轩鞠了一躬。 李明轩点了点头：“赶紧去处理吧。”对郑家剩余的人必须赶尽杀绝，特别是郑屠，如果他在外面乱说了什么话，对白杆兵会很不利。 壮汉把李明轩的命令传达下去，有不少村民觉得赶尽杀绝很不合适，但壮汉把李明轩跟自己说的话原样给村民们说了一遍后，村民们开始沸腾了。 “对啊，这些人真不是东西，收租收得那么狠，就是不让人活了。” “上次就是这群狗娘养的把我家烧了，还把我的腿打瘸了。”一个瘸腿汉子忿忿不平道。 “是啊。” …… 不经意间，一场诉苦大会展开了。众人越说越激动，有些人甚至说的流下了眼泪。 “那些狗东西现在就在那边蹲着，大家说怎么办？” “杀了他们！” 在一旁蹲着的家丁听到村民们的呼声感觉到了不对劲，从昏迷中醒过来的郑屠也赶紧找到看守，说要见管事的人。但来势汹汹的村民们可不管郑屠，直接拿刀砍或拿枪捅。家丁们手里没武器，身体又虚，在愤怒的村民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转眼的功夫，家丁们便被杀光，郑屠也被乱刀砍死。 另一边，陈华清和黄诚也搬完了郑家的东西，准备撤离。 郑家堡一役结束了，郑家灭亡、土匪和奢军被打残、白杆兵收获了大量物资。总的来说，这次行动是很成功的。 陈华清带领的白杆兵和村民们开始从郑家堡撤离，赶往村民聚居点，准备下一步的村民迁移。 李明轩是最后从郑家堡撤离的，由于刚才用火攻的时候没有控制住火势，火开始向整个郑家堡蔓延。 走在郑家堡外的大路上，李明轩看着沉默的村民们，想到刚才他们爆发的那一幕，有些心悸。他从来都没想到，平日里唯唯诺诺的佃户们也有另外的一面。李明轩从辽东流浪到四川，一路上见了太多和郑家堡一样的事，若这些默默忍受欺压的人们和眼前的村民们一样都爆发了，那这股力量该有多强大，起码摧毁明王朝是没问题的。 从郑家堡开始，李明轩开始意识到农民的力量。同样，也从郑家堡开始，陈华清开始建立自己的根基。 郑家堡的熊熊大火直冲天际，映衬着远方正在行走的一行人。新的时代将要来临，郑家堡的大火只是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