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熟悉的人
“有东西在呼唤你？”李安然有些错愕。 “嗯。”杨戬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闭上了眼睛，仔细感受起来。 片刻之后，杨戬睁开了眼睛，沉声说道：“李兄弟，我想过去看一看。” 杨戬很确定，自己并非是受到了什么法术神通或者法宝的蛊惑。 那道若有若无的呼唤来自他心底，并正变得越发强烈，让他有一种不顾一切想立刻去一探究竟的冲动。 这种近乎于心血来潮般的冲动，看似是毫无缘由，实则是天道对身负大气运之人的一种警醒。 那里面必定有与他关系密切的人或者对他极其重要的物！ 一旦错过，他日后必定会追悔莫及！ “好。”李安然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旋即又把自己知道的关于甲字号牢房内层的情报告诉了杨戬。 “甲字号牢房内层里面具体有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把守大门的是真武荡魔大帝手下的龟蛇二将，有时候真武大帝自己也会来这里亲自坐镇。” 真武荡魔大帝出生在封神浩劫之后，虽只修炼了不到万年时间，但因为从出生起就开始经受磨难劫数，修为早就到达了大罗金仙境界。 他是玉帝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亲信，手下兵马也都是天庭真正的精锐，平日里的主要任务是把守北天门，镇压北俱芦洲的妖魔鬼怪。 甲字号牢房内层关系重大，玉帝也交给了真武大帝把守，没有玉帝旨意，任何人禁止入内。 哪怕是李安然这个司狱天神也不例外。 杨戬目光一凝，他比李安然更清楚真武大帝的厉害。 但从玉帝让真武大帝手下最厉害的龟蛇二将把守甲字号牢房内层来看，这甲字号牢房内层肯定有问题！ 而且是有大问题！ 杨戬说道：“我们先过去看看情况，若真武大帝在，此事就暂且作罢，等日后有机会再说。” 李安然自然不会有异议。 两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对策，决定由李安然来拖住守门之人，杨戬则趁机想办法溜进去。 这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若是不顺利，那就先离开，宁可什么都不做，也不打草惊蛇，免得以后进入更难！ 随后，杨戬施展出大小如意的神通，躲在了李安然袖子里。 李安然带着他往甲字号牢房里层走去。 李安然也是第一次到这里，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天牢一共九层，整体呈现出倒金字塔的样子，越往下层，面积越小。 但，这小也是相对而言。 即便是这最小的最底层，占地依旧有方圆数里。 连同甲字号牢房内外层的通道很宽敞，五米多高，能容七八个人并排走。 每隔几米，墙上挂着一个火盆照明，但这火焰并不给人任何暖意，反而带着一股冰冷刺骨的阴寒，汹涌而来。 “这是阵法？！” 李安然很快看出了一些端倪。 两侧墙壁都是用天河河底的石块垒成。 天河乃是由世间所有薄情寡义聚集而成，这些石块日夜受天河之水冲刷，本身也带上了无数薄情寡义。 火盆中的火焰也不是寻常火焰，而是黄泉里的极寒鬼火。 两者组成了阴煞之阵，在不经意之间就会影响人的心性，让人走火入魔。 更重要的是，你想要破阵，就必须将它们打碎，而一旦打碎，受到阵法影响反而会加倍。 这对寻常修士来说很难，但对修炼了合欢功法的李安然来说，倒是不成问题。 “若真是遇到危险，倒是可以直接破墙逃走！我不怕这薄情寡义之气，别人未必能受得了！” 李安然心念一动，身周亮起了一层淡淡白芒，将周围的薄情寡义和阴煞邪气隔绝在外。 这不是帮他自己隔绝的，而是帮杨戬隔绝的。 以杨戬的心性修为，按理来说，是不会受到这阵法影响的。 但，杨戬现在藏在他的袖子里，不好运转法力，会不会受影响就不好说了。 李安然又往里走了有百步远，转过一个回廊，面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石室。 正对着石室入口的是一扇石门，石门两侧各放着一个雕像。 左侧是一只玄龟，右侧是一条巳蛇。 嗡！ 在李安然走进石室的瞬间，巳蛇身上石头般的灰色褪去，变成了一片纯黑，活了过来。 “什么人！”巳蛇厉声质问。 “司狱天神李安然见过蛇将军。”李安然见礼道。 巳蛇上下打量了李安然两眼，确认无误后，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来问问蛇将军，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李安然见巳蛇一脸警惕疑惑，故意做出一脸无奈的表情，解释道：“这边虽然不归我管，但到底也在天牢里面。马上就又要到了天庭的甲子稽考了，我担心杨戬那厮会借此来找我麻烦，就来看看这边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没有，免得给杨戬留下话柄！” 李安然与杨戬的矛盾在天庭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杨戬借甲子稽考一事排除异己也是人尽皆知。 巳蛇没有怀疑什么，只摇了摇头说道：“不需要。这里有我在，不会有什么问题。司狱天神只管管好外面就行。” “那就好。” 李安然故意松了口气，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旁边的玄龟像，实在却是确认了玄龟并不在此，那石像只是一座石像。 若是只有一个巳蛇的话，倒是个机会！ 李安然心中这般想着，面上却是做出一副告辞离开的样子。 又在走到半路的时候，忽然转过身来，开口问道：“对了！蛇将军，我有一件事想问伱，真武大帝他平日里是呆在北天门还是在真武殿？” 巳蛇一下子又警惕起来，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安然说道：“我先前在西牛贺洲抓了妖师鲲鹏的徒弟九头虫，这段时间正准备将它送到斩妖台上杀了。我想向真武大帝打听一下北海妖师府的情况，也好有个准备，免得日后被那妖师府暗算偷袭。” 巳蛇闻言，神色顿时缓和了下来。 真武大帝负责镇守北天门，他们平日里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北俱芦洲的那些妖怪，而这些妖怪多多少少都会与妖师府有些关系。 他们与妖师府之间的积怨颇深，听到李安然抓了鲲鹏的徒弟，还准备将他斩杀，心里对李安然多出了几分好感。 巳蛇想了想自己在这也没什么事情，索性说道：“这事哪还需要麻烦帝君，我来告诉你就行。” 随后，巳蛇就给李安然讲起了妖师府的情报。 从妖师府的位置、到妖师府中的成员乃至是性格，一一讲了出来。 李安然在一旁不断颔首，听得也格外认真，偶尔还会开口询问一些细节，提出一些想法。 它并没有注意到，李安然在与他说话的时候，眼底深处有一点点粉色光芒闪过。 正是那合欢功法！ 挑动情绪的功法本就很难被发觉，李安然更是已经将合欢功夫领悟到了满级，小心翼翼施展出来，巳蛇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 它反倒是觉得李安然很多想法都和它不谋而合，有一种遇到知己的感觉。 话也不自觉多了起来。 李安然担心过犹不及，没有再使手段，只将袖子往后一甩，在不经意间，就将杨戬丢到了石门外。 不得不说，杨戬的手段的确是多，李安然都没看到他做了什么，也没察觉到任何异样。 等目光再瞥过去的时候，杨戬已经消失不见，显然是已经进入了甲字号牢房的内层。 李安然放下心来，全力应付起巳蛇来。 另一边，杨戬进入甲字号牢房的内层，眼前的景象却是突然一变。 褐黄色的墙壁、昏黄的火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碧蓝如洗的天空，依山傍水的佳境。 “这是一方小千世界？！” 杨戬吃了一惊，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远处的景象吸引。 只见山水环绕之间，三两间竹屋点缀在稀疏的小树林里，一条弯弯的小径延伸开来，转角处一颗被雷击了的老榆树半枯着枝干。 这景色并不罕见，也算不得多美，但对杨戬却是直接呆在了原地。 因为，这景色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 正是他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灌江口杨家村！ “幻觉吗？” 好一会儿，杨戬才回过神来，用神识仔细感受了一下周围，却发现眼前这一切并非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这是怎么回事…… 杨戬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可能。 一瞬间，好似有一道电流从他身体里穿过，让他整个人都激动的颤抖起来。 杨戬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急切，化作一道金光，朝着竹屋方向飞去。 但，刚飞到一半，他又猛地停了下来。 一股危机感涌上心头。 就好似他再往前一步，就会万劫不复一样！ 杨戬没有任何犹豫，当即捻出一个隐身诀，将气息身形隐匿，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小路拐角处那颗被雷击了的大槐树、溪边的垂柳、水里的小鱼、树林草丛里的那只兔子、头顶上方的苍鹰…… 杨戬目光一凝，这些生灵竟然都是妖怪所化，而且修为还不低！ 而从它们以那几间竹屋为中心的分布来看，它们显然是在监视竹屋里的人！ “变！”杨戬将身子一晃，变成了这方小千世界中最常见的蝴蝶，混在一群蝴蝶当中，朝着竹屋方向飞去。 离得近了，一阵咯吱咯吱织布的声音传入耳中。 熟悉到了极点。 一切恍若在梦中。 杨戬一瞬间有些恍惚失神。 他振翅飞到了窗户边上，停在了窗棱处，朝着屋内望去。 简陋的竹屋里面，摆放着桌椅板凳，靠窗位置放着一台老旧的织布机，一女子正在那里织着布。 这女子看上去三十来岁模样，一身荆钗布裙，依旧难掩她的美貌，气质温婉大方，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一层母性的光辉。 杨戬心头巨震。 一瞬间，差点没能维持住变化之术。 因为屋中这女子，正是他的亲生母亲瑶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戬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同时又带着说不出惶恐。 生怕面前这一切都是幻境，这惶恐甚至让他有些不敢去确认！ 挣扎了好一会儿，杨戬才终于鼓起勇气，悄悄打开天眼，观察起屋子里的瑶姬来。 一遍、两遍、三遍…… 杨戬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又一遍，眼前这女子的确是他的母亲瑶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戬有些难以置信。 当初天庭在发现他母亲瑶姬与凡人杨天佑成亲并生下了三个子女之后，立刻派遣了天兵天将来抓他的母亲瑶姬回天庭。 彼时，正值三皇五帝时期，人族并非像后世那样弱小，哪怕是普通的人族在习武之后，也有与猛兽妖怪对抗的实力。 更别说，他父亲杨天佑还是方圆百里赫赫有名的勇士！ 但，面对着无数天兵天将的围剿，一切反抗都是徒劳。 他父亲杨天佑和大哥杨蛟战死当场。 母亲瑶姬拼尽全力，也只是用法术将他和三妹送了出去。 之后，他和三妹就开始四处流浪，躲避天庭追杀。 直到三年后，女娲娘娘现身，将三妹收为了徒弟，接到了娲皇宫中。 他则是孤身前往了玉泉山金霞洞，在经过了层层考验之后，最终拜了玉鼎真人为师，学会了八九玄功。 短短十年时间，他就突破到了玄仙境界，在得知母亲被镇压在桃山之下后，就辞别了师父，前往桃山救母。 开始的时候，一切很顺利，他一路克服了各种险阻，终于来到了桃山下，见到了阔别十三年的母亲。 但，也就在这时，噩梦开始了。 玉帝施法变化出十个太阳，要将他母亲瑶姬晒化。 他担山逐日，但却根本没用，勉强支撑了三天，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母亲瑶姬魂飞魄散。 之后，他单枪匹马杀到了天庭，要杀了玉帝给自己母亲报仇。 最后，却是落败被擒。 若非是师父现身相救，他恐怕已经死在了天庭上。 自那之后，他就时常陷入自责愧疚当中—— 自己当初如果若是没有那么冲动，若是多等几年几十年，等到自己修为再强一些，再去桃山救母亲，会不会就能将母亲救出来了？ 同时，也对玉帝王母，乃至整个天庭天条恨之入骨！ 没想到今天，他竟然在这里，见到了早就魂飞魄散的母亲！ “难道是玉帝心软，暗中救下了我娘？” 杨戬有些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