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6章 疯魇自知

    世间高手，总有好胜之心。

    越是真正的高手，好胜之心便越盛。

    其实，如果一个武者，没有很强的好胜之心的话，一般也很难成为真正的高手。要成为真正的高手，首先要有足够的心气，足够的天赋，以及足够的能力。

    有心气没有天赋，只要足够勤奋，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应该也一样会小有所成。或许，一个天赋不足者，无论怎么努力，也很难超过那些天赋异禀的天众奇才，但是勤奋，还依然能让他从众多普通人之中脱颖而出。毕竟，这世上有天赋者，其实也只是少数。

    当然，纵然一个人再如何有天赋，如果不足够的努力，最后也一样会“泯然众人矣”。天赋是上天赐予的，而努力却是后天养成的。只有两者都具备了一定的基础，并且互相弥补，才能让人成为世间的强者。

    任逍遥便是天赋和努力都同样具备的人上之人。

    他能够有现在江湖的地位，不仅因为他有足够的天赋，而且他后天也足够的能力。

    其实，说到天赋异禀，江湖之中，无人可以与唐中相比。他在练武方面，几乎没有下过苦功，但是却莫名其当妙地拥有了别人难以企及的绝世武功。可是，现在他的武功境界，也已经停滞了。如果他后天不再继续努力，学习更多关于武学的道理，那么他便再也很难达到更加境界。

    诸如第五行和宝历小僧，也是一样。

    梅韵师太同样是一代高人，可是练了圣气功之后，却也在很许多年后的今天，才终于突破自己的瓶颈，让自己的武功达到一个更高的境界。

    她本来想向任逍遥发起挑战，不想这么年过去之后，任逍遥仍然是她不可逾越的大山。

    唐慕公和唐慕相也同样看出，梅韵师太最终还是败了，败得十分彻底。

    只是他们二人弄不明白，为何任逍遥会说梅韵师太，是手下留情了。

    因为在他们二人看来，刚才两人都已经使出全力，任逍遥同样一招小胜。也许，这天下武林之中，现在武功与任逍遥在伯仲之间的人，已经比较多了。可是，真正能在武学修为之上，能胜过任逍遥的人，却是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

    如果有，那么有且只有那么一个。

    任逍遥不理梅韵师太这两天的所作所为，而唐慕公和唐慕相二人同样对她满是疑问。

    只是当任逍遥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之时，梅韵师太却又突然变得冷静起来，一反刚才的癫狂之态。

    其实，自从梅韵师太几十年前生疯病以来，她就一直是这样。

    有时候疯了，看着像是醒着；有时候醒着，看着却又像疯了。

    疯与不疯，很多时候，就看我们怎么去理解。也许，在我们眼中的疯子，看着虽然就像是疯了，但其实他们内心比我们任何人都要清醒。外人之所以无法理解他们，是因为外人永远也无法看到，他们真正能感受到的另一个内心世界。

    或许，疯子之所以是疯子，就是因为他们看到了我们常人，永远也无法看见和感知的另一个世界？

    “师太！你怎么啦？”任逍遥看着梅韵师太若有所思，又更加替她担心起来。

    这世上有这么一种人，他跟你像朋友也不算知己，像敌人又没有太大的仇恨。

    可是，你们之间，总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或许，他就是我们所说的前世冤家。他的存在，好像就是为了坏你大事而来。

    他一生之中，也许多次坏了你的大事，偏偏你就是对他恨不起来。

    这样的人，可以说是我们前世的冤家，也可以是我们今生的搅屎棍。

    梅韵师太作为一代峨嵋派高人，说她是搅屎棍，也的确稍稍过之。可是每一次梅韵师太出现，却总是帮不上大忙不说，反而还处处坏事。

    这一次，抗倭大会还未举行，梅韵师太便已经引了大家的公愤。她作为一个名门正派掌门，却居然屡次出手杀伤许多武林正道人士，这让人无法不对她生起恨意。

    如果不是有唐慕公和任逍遥这两位极为威望的江湖前辈从中调和，只是这次抗倭大会，早就有许多门派带人离开了。

    梅韵师太想了很久，而任逍遥和唐慕公、唐慕相二人，也同样立在原地，似乎就是在专门等师太回答这个问题。

    “任门主，你相信邪不胜正么？”梅韵师太没有回答，而居然是反问道。

    “相信。”任逍遥答。

    梅韵师太闻言，又想了半天，然后说道：“其实，任门主，有些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

    任逍遥不知道梅韵师太现在为何要说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话，并且也很难理解，师太的话，跟自己刚才的问题，究竟有什么关系？

    “师太此话何意？”任逍遥追问道。

    任逍遥忽然觉得，师太的话说得越是含糊其词，似乎就越加接近真相。

    梅韵师太听问，突然冲他很诡异地一笑。那笑容，好似不是来自人类，而根本就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恶魔，就是恶魔，他的气息，一旦出现，正道人士皆可察觉。

    任逍遥和唐慕公三人，都立马感觉到，师太好像又立马变成了另一个人，另一个他们完全不认识的人。

    “很简单，你们现在看到的贫尼，并不一定就是真正的我。就好像，任门主虽然被江湖武人尊为天下第一高手，但任门主也并不一定，就是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梅韵师太说话更加莫名其妙，就连唐慕公和唐慕相这两位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也还是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可是，任逍遥却好似先知先觉，他似乎已经略微猜到，梅韵师太真正想要表达的含意。

    “那敢问师太，是又如何？不是又当如何？”任逍遥也居然顺着师太的胡言乱语往下问道。

    “任门主是高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是我非我，来与不来！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师太回答。

    “那最重要的是什么？”任逍遥继续追问道。

    “最重要的问题，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哈哈......”梅韵师太说着，神情突然又变得疯癫起来，并且还放声大笑起来。

    唐慕公和唐慕相两个人完全懵了，就好像听了一阵天书似的，完全不知道两人刚才说了什么，而梅韵师太到最后，也还是没有说出她要表达的真正意思。

    哈哈......

    同时，更让唐慕公两兄弟想不到的是，任逍遥也突然好像发了疯一样，紧跟着梅韵师太放声大笑起来。

    两人笑得一样癫狂，宛如两个人都又同时触发了疯癔之症。

    只是唐慕公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像任逍遥这样意志坚定之人，没有外部原因的刺激，他是不可能发疯的。就算是梅韵师太，当年要不是被人所陷害，也根本不可能发疯。此后她的疯癔之症一直未能断根，所以才让人无法理解，没有人能分清她什么时候清醒，什么时候又疯了。

    然而，刚才师太只是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难道就将任门主也给刺激疯了？

    “哈哈！师太说得没错，只要明白了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迷茫，我们也就知道该去干嘛了？”任逍遥也居然开始说胡话了，神情也越发变得有些癫狂。

    “任门主，你怎么啦？”唐慕公忍不住问道。

    “我没事！只是发疯而已！”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疯子说出来的话。

    也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正常人说出来的话。

    那么，任逍遥究竟是疯了，还是仍然正常，可能连任逍遥自己，也分不清了。

    “任门主，那你现在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天上第一了？”梅韵师太眼神狂热的人问道。

    “哈哈！蒙师太指点，方才明白。”任逍遥仍然笑道。

    “是谁？”梅韵师太追问道。

    “既不是你！也不是我。”任逍遥回答。

    “那究竟是谁？”师太继续追问道。

    “那人来也！”

    任逍遥话还未说完，突然只听山间“嗖嗖嗖”几声飞剑响过，似有数名高手从崖下攀登上来。

    当先一人双足御剑而飞，手中还握一柄金光闪闪，人气极旺的长剑，同时周身也还有许数柄宝剑护着他上山而来。

    那人威风凛凛，虽然不出招，但也是气度不凡，让人一看便心生畏惧，身上自带着无上的威严，让人完全无法与他四目对视。

    唐慕公低头一看，只见那人御剑直冲山顶而来，速度一点也不慢，却居然是他们四个都认识的人。

    “天行剑，狂笑月歌！”唐慕公不由得惊呼道。

    来人正是天下第一剑客，排名剑客榜第一的天行剑狂笑月歌。

    虽然，剑客榜其实只是公孙楚和纪南松两位老前辈，五年前从年轻一辈高手之中，甄选出来的年轻剑客排名。可是要说江湖之中，武学上修为与任逍遥最接近的人，也许就只有狂笑月歌一人了。

    当初，在川中之时，任逍遥虽然与狂笑月歌有交过手，可是双方却都没有使全力，而只是为了平息一场江湖恩怨。

    因此，直到现在，江湖中人也还是没有人知道，这一老一少两大顶尖高手，谁才应该是如今江湖上的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