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照旧

    京城，翠云楼。

    最近生意异常地好，主要是因为武林大会将要召开，京城一时间来了许多江湖好汉，连同京城酒肆、客栈的生意，也都一并好了起来。

    老金头不仅会做生意，而且很会做生意，眼力劲也很好。只要有江湖好汉来过一次，便是过个一年半载再来，他也仍然记得。

    翠云楼并不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而只是一家很普通的小酒楼。不过，它虽然是家小酒楼，但是却很受江湖中人青睐，这主要还是因为，它这里的酒很好。老金头就是这家店的老板，除了他之外，还有他的女儿小云以及两个伙计，总共就四个人。

    老金头不仅烧得一手好菜，而且还很会酿酒，他家的酒，便全是他自己酿的。除了给自家酒楼用之外，每天也往外卖出不少。如今他酿的翠云香，在京城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佳酿了，甚至连许多朝中的达官贵人，也都全部用他家的翠云香。就连萧王府上的所有用酒，也全是由他特供。关于这件事情，其实还是因为一个人，因为老金头一个不算朋友的朋友，他不仅免去了每月要交的例钱，还拉了给萧王府供酒这么一个大生意。

    只是，老金头这个老朋友，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来了，老金头倒不免有些想他。

    老金头是个老好人，他的朋友也是个老好人。两人老好人在一起，自然会比较聊得来。

    “老金头，今天生意怎么样？”说话的是圣殿的熊三白。

    “哟！三爷，您来啦！小云，赶紧给三爷炒几个拿手小菜。”老金头见到是熊三白，自然还是得陪笑应付。

    虽然有二公子盛莫名发话，熊三白不敢再收老金头的例钱，但隔三叉五来吃几顿白食，却还是可以的。不过熊三白自然还是得顾忌二公子的面子，有钱的时候，也都会自觉补上，可没钱的时候，那自然也没有办法。

    不过，像他这样吃喝嫖财样样来的小混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差不多有三百六十天，都是没钱的时候，还有五天有钱，但多半这五天都不来老金头店里，而且去了别处什么更好的地方了。

    然而，毕竟一个月给老金头免了那么多例钱，光这一点，养个偶尔来吃白食的熊三白，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如今有事的时候，熊三白也都会替他出头，还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小云继承了父亲的好手艺，如果掌勺异常熟练，不一会儿，小二哥便上来三盘好菜，再拿了一坛好酒。

    “三爷，你慢用，我这儿生意忙，恐怕不能陪你了，有事您叫我。”老金头陪笑道。

    “你只管去忙好了！”熊三白毕竟吃人嘴软，如今对老金头已经十分客气了，从来不在大呼小叫。

    因为不管他再没钱的时间，只要老金头的店还在，他便饿不着。就凭这一点，他也不得不对老金头客气点。

    已经将至中午，生意自是越来越好，老金头和两个伙计，早已经忙得不可开交，掌勺的小云，也是一刻都没有停过。

    忽然，门口来了一个年轻人，一个水做的男人，隽秀的面庞，飘风的长发，闪亮的宝剑，仍是男人见了，也不由得有几分动心。

    老金头看见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忽然不由得呆住了，只微笑着问道：“你回来啦？”

    “对！我回来啦！老金，你居然还记得我。”年轻人回答。

    这个人便是老金头不算朋友的朋友，因此到现在为止，他也只知道对方的名号，至于其它背景，却是一概不知。不过，他们的关系倒很不一般。

    “坐。”老金头兴许是高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想了半天，却只说了一个“坐”字，可再四下里一看，却见小店之中，全都已经坐满，根本没有空位。

    “不管你什么时候来，我都能一眼认出你。走，到楼上，我屋里坐。”老金头很快反应过来，于是便带着年轻人往楼上走去。

    “老金，生意很好啊！去你屋里方便么？”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瞧您说得，只要我还在，您什么时候来，都方便。”老金头笑着说完，便又对厨房的小云说道：“小云，楼顶，我屋里，照旧！”

    “照旧？什么照旧？”小云有些懵了，根本不知道什么照旧。

    “不是跟你说了，照旧么？”老金头有些不耐烦道。

    “有这道菜么？你没教过我啊！”小云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哦！你瞧我，这是老糊涂了。上一只烧鸡，要蒸热了，再来一坛上好的翠云香。不，酒不用上了，我房里还有一坛最好的。”老金头忽然反应过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样，记得住所有来过的老顾客的喜好。

    老金头的店一共三层，一楼是大堂，二楼是雅间，三楼则是他和小云的住处。两个小二就是城里人，因此平时并不住在他这里。不过，他这楼下还有一间比较大的地窖，却是用来堆放各种物事，以及窖藏好酒的。

    两人来到老金头房间，虽然有些小，但很干净舒适，一看老金头就是个勤快人。

    老金头从床底下翻出一坛封得很好、而且上面尘土很厚的酒坛，然后十分得意地对年轻人说道：“这坛酒，我藏了快四十年了，自己都舍不得喝。来，尝尝！”老金头说着，便又拿出两只碗，只分别倒满。

    烧鸡还没上来，但两人已经喝上了。

    “啊！果然是好酒，老金你真抠，以前我来你这里那么多次，你都硬是没舍得把这好东西拿出来。”年轻人笑道。

    这年轻人正是第五行，他出去为萧王办事数月，如今才刚刚回来到京城，今天还是第一次来老金头这店里。

    “瞧你说得，这好东西，我自己也只有两坛了，没事的时候，自然舍不得喝了。”老金头也笑得很憨厚。

    第五行闻说，却立马低头朝床下一探，果然发现下面还有一坛一模一样的老酒，于是只笑道：“呵呵！还真有一坛啊！”

    老金头见他笑声怪异，似是又惦记上了他这坛老酒，急忙说道：“唉！这可是我的镇店之宝啊！你可别打坏主意。”

    “老金，知不知道你店里为什么生意这么好？”第五行故作神秘地问道。

    “为什么？”老金头似是不知。

    “就是因为你家的酒好，你不信试试，要是你有一天不酿酒啦！只怕连个鬼都不会上门。哈哈！”第五行说罢大起来，笑得十分开心。

    “还是你了解我。俺这里本钱小，请不起好的厨子，只能靠着这点酿酒的本事，拉几个像你这样的回头客了。哈哈！”老金头说完，自己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同样笑得很开心。

    不一会儿，‘照旧’已经上来，是小云亲自送上来的。小云见到第五行面目俊朗，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似是有些痴了。

    “小云，你先下去招呼着，我和这位公子说会儿话！”老金头吩咐道。

    小云闻说缓缓走了出去，待走到门口之时，却又忍不住再回头多看了第五行一眼。这时第五行也立马发现了小云在看他，也用眼睛一望，却正好与小云的目光一触，顿时让小云如触电一般，脸一下子胀得通红，只急急忙忙下楼去了。

    的确，像第五行这样潇洒的美男子，男人看了都有几分动心，那春心萌动的小姑娘多看几眼，也是正常的。能不像朱芝芝和沐纤欣一样打起来，便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对了！你女儿多大了，找了婆家没？”第五行随口问道。

    “再多过两个月，就快十九啦！怎么，你看上我家姑娘啦？”老金头笑问道。

    “呵呵！行了吧！老金，别拿我开玩笑啦！我一个身无长物的流浪汉，怎做得了你家的姑爷？”第五行笑道。

    “恐怕是我这家庙小，供不起你这么大尊菩萨吧！哈哈！”老金头说着，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对了！下面那人是不是上次那个什么‘三爷’？”第五行眼神极好，只过一路，但已经发现了熊三白的存在。

    “你眼力真好，就是圣殿的熊三白。虽然有你和二公子发话，他是不敢来收例钱了，不过一个月免不了也来吃几回白食。反正我见他如今也挺帮衬咱的，就没跟他计较了。你知道，我这店小生意，谁也吃罪不起。”老金头有些无奈地苦笑道。

    “对！如今这世道，乱得很，好死不如赖活着。”第五行点头同意道。

    “你说谁不是呢？对了，京城最近这么热闹，说是要召开什么武林大会，只怕又会出大乱子吧！”老金头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是做生意开店的，消息却从来不会缺少。

    “出不出乱子，谁知道？反正这世道也从来没太平过。”第五行摇摇头叹道。

    “那你要去参加么？”老金头问道。

    “你觉得我会去么？”第五行反问。

    “应该会去！”老金头回答。

    “何以见得？”第五行试探着问道。

    “就凭你剑不离身的样子，这种场合，便一定少不了你。”

    ......

    两人每次交谈，都十分开心，但他们也都从来不问对方的背景来历，甚至两人到现在也都对对方了解不多。

    老金头上次也倒是听说过，这年轻人就是大剑客剑影第五行，然而对于他来说，也就只知道这么多了。其它的事情，他从来不关心，也从来不打听。

    如果有这样一个朋友，能随时跟你无话不谈，却还从来不打听你的往事背景，这其实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做朋友，更多的是信任，与出身和背景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