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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6章 改旗易帜

    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正文卷第596章改旗易帜东京可要不保了!

    张深闻言顿时失色,哪怕之前模模糊糊想到一些不好情节,但心内总不愿承认。

    大宋立国近一百七十载,不说国泰民安,总无过大的差池,不说有多善待百姓,可也没有太鱼rou黎民,何况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是自古以来文人之幸。

    若东京不保,那大宋立刻就将陷入风雨飘摇之中,甚或覆灭,到时必将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山河动荡,社稷破碎。

    因为东京是神都,是京城,代表大宋的魂大宋的魄,古来帝都有失,对面一方便会直接宣告国朝灭亡,到时民心乱,军心浮,可就是天大的不妙。

    他看着前面李逵,深吸口气:“殿下……殿下真是这般说的?”

    李逵不耐烦地道:“这还有假,俺可是好汉,又岂会传些假话哄骗你这厮鸟?”

    张深不理他粗鲁,追问道:“殿下还说什么了?”

    李逵眨了眨牛眼:“殿下说你这厮鸟之前安排俺的酒菜不好,要精细些,再精细些。”

    张深嘴角抽了抽,扭身就走。

    李逵后面追上:“俺的吃喝呢?”

    张深对一旁旗兵道:“给他弄些酒菜过来。”

    李逵道:“精细些!”

    张深皱眉:“多上些来,量大管饱。”

    李逵嘟囔道:“多上些也好,省得精细了反而不够……”

    张深回到后寨,又去看挂在牛皮帐壁上的地图,伸出手指从白沟位置往下划,划来划去便划到了东京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不好,果真大事不好了!

    按照之前两军在燕地的战况分析,宋兵与女真之间战力相差悬殊,不说两军对垒冲杀,只说攻守城池事情。

    宋军守的燕云十六州,对方轻而易举就给夺下。

    而对方守的十六州,宋军几次反攻,毫无结果不说,还损失惨重,损兵折将。

    按照这种情况来看,相差不是一星半点,遭遇战也休要提,想都能想出来强弱,何况白沟防线轻而易举被对方撕裂,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张深“噔噔噔”后退了几步,真的要打到东京了吗?

    种师道白沟溃败回去,能不能接着守住河北?河北可都是平原之地啊,易攻难守!

    女真擅长骑射,轻骑兵纵横驰骋,而平原地带是最适合迂回冲锋的,对女真兵天然有利!

    张深顿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他这等封疆大吏。

    再而言之,这和国内的战乱还有所不同,那是内争,这却是外斗。

    五胡乱华,安史之乱,历历在目,倘若女真南下中原,可就是神州陆沉,铜驼荆棘了,说不得会百年丘墟,满目疮痍。

    那上到庙堂主君,下至官将,可就全都是当代罪人,要被后世唾骂。

    张深越想脑中越乱,却忽然心里一动,对了,秦王,还有秦王在啊!

    秦王乃大宋军神,此刻坐拥雄师几十万,西方偌大的地盘,说不得可以救江山于万劫,拯黎民于水火!

    可是,秦王现在……不认宋臣了。

    张深顿感一阵阵头疼,此事难办,朝中是有太子的,秦王,秦王……

    他心事重重,迷迷糊糊地往外走,到了前面看李逵正在大快朵颐,风卷残云,不由张嘴道:“殿下真没说旁的了?”

    李逵正吃得香甜,对今日酒食十分满意,看张深又问,便难得地动了动脑子,随后瞪眼道:“俺走到帐外时二大王好像在后面还说了一句话。”

    “说了什么?”张深闻言箭步至桌旁追问。

    李逵拼命想下,道:“二大王好像在后面说了句……甚么金国有重骑,东路军不日,不日就会杀到东京城下?”

    张深听见后先是一愣,紧接着神色忽然变得震惊无比,最后猛地大叫一声:“啊呀……”

    李逵被他唬得不轻,怒道:“厮鸟喊什么,耽误爷爷喝酒,是不是找打?”

    张深呆立不动,脸上惊色凝滞,重骑,重骑!

    难怪白沟防线连一天都没守住,一撕就裂,就算两军差距过大,也不至于守不上一天吧?

    那可是种师道,是刘法之后的第一名将,哪怕守不住,设计用谋拖个三五日还能做到吧?

    但却什么都无用,直接便溃败下来了。

    张深艰难地挪开一步,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重骑,女真竟然创建出了重骑,重骑于原野之上冲锋起来,乃是无敌的存在。

    而河北大部分都是平原,京畿也是……

    “带我去见殿下……”他声音孱弱地道。

    李逵撇了他一眼,不乐道:“爷爷吃酒呢,等俺吃完再领你这厮鸟去拜见二大王。”

    张深也不和他争,用尽力气喘着粗气往帐外走,到了外面立刻下令:“送本帅过去那边见秦王!”

    外面兵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怎么自家大帅真要过往对面?不由得纷纷开言劝阻,张深恼道:“都给本帅闭嘴,赶快把马牵来。”

    这下没人再敢多言,两个旗兵牵过坐骑,张深上了马,后面部将便都要跟随。

    张深想了想:“来两个就够,多了恐殿下不喜。”

    有两名偏将忠心,立刻抢着追随保护,便跟张深向边线而去。

    到达前方,那侧喊话询问,后面的偏将自报家门,是鄜帅张深过来求见秦王。

    对面兵卒也不回去通报,直接带着张深三个就往军营里走。

    看着连营内军兵精神抖擞,盔明甲亮,一切布置井井有条,张深心中才微微松了口气。

    西军打不过女真,那么便勿论京畿禁军,还是各处地方禁军也都无用了,眼下想要拯救大宋,恐怕只有秦王的军队。

    走至中途,正好鲁达巡逻过来,他却是认得张深的,昔日在老种门下也算亲信,否则怎能任廉访使职务,各路经略来往曾经见过,也曾酒席中伺候,不过张深却是对他无有印象,毕竟身份相差悬殊,此刻直往过走。

    鲁达立刻叫停带路的兵卒,他知道早先赵柽有所交待,若张深来直接带去中军,不过既然遇见了还是接手才好。

    带路兵卒行礼离去,张深倒是无所谓,只要能看到秦王就行,谁带路还不是一回事。

    鲁达也不提以往事情攀附叙旧,他本是个性子最直耿凛然的人,并非不懂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事,只是从来不屑为之。

    待望见中军大帐,鲁达令人先一步去往报信,接着走到帐前静立等候。

    片刻李彦仙出来,道:“王爷知晓张经略过来,叫张经略进入,不过需得搜身。”

    张深闻言倒不疑有他,这是正常的举动,待搜过后只叫他一人进去,李彦仙和鲁达守在门旁。

    他撩起牛皮大帘走入,看里面点着蜡火,光明亮堂。

    这帐乃是中军帅帐,十分宽敞宏阔,就瞅最里的红木案后坐着一人,正在饮茶,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进来。

    张深是见过赵柽的,但却是赵柽少年时,有次京城大朝会他回去述职,那时赵柽刚刚提举侍卫亲军司,曾经见到一回。

    不过那时赵柽才十六岁,如今近乎十年过去,样貌气质都有了些微变化,尤其身上威重似海,险峻如山,不似少年初登朝堂时的随意洒脱。

    张深看看左右无人,急忙快走了几步上前拜倒:“殿下,殿下,快救救大宋吧!”

    赵柽放下茶杯瞅他,半天不说话,也不叫他起身。

    张深只得继续道:“殿下,大宋也是殿下的大宋啊,如今女直南下,狼子野心,西军无力,禁军无能,只有殿下能够拯大宋于贼刃,挽黎民于水火啊!”

    赵柽伸手慢慢转动茶杯,“噗嗤”一笑:“张经略还是起来说话吧。”

    张深听见赵柽笑声,不由讪讪起身,赵柽又道:“坐下喝茶吧。”

    张深摇头:“下官不敢。”

    赵柽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来都来了,还不听本王的命令吗!”

    张深闻言一颤,赶忙道:“下官遵命。”

    他坐去一旁,那早有煮好的茶汤,似是就为他准备,他也正好口渴,小心翼翼端起来连喝了两口。

    就听赵柽道:“张经略适才之言,有所不妥啊。”

    张深呆了下:“殿下,哪里不妥了?”

    赵柽道:“这大宋什么时候也成了本王的大宋呢?”

    张深闻言不由暗暗叫苦,真是怕问什么就来什么,他只好硬着头皮道:“殿下乃是帝裔,宣祖皇帝的后代,这大宋自然也是殿下的啊。”

    赵柽想了想,忽然一拍桌子:“张深你好大胆,莫非在言语怂恿本王夺嫡吗?”

    张深被吓了一跳,忙道:“下官没有这个意思,没有这个意思,下官是说女真不仁,起犯刀兵,侵我河山,眼看着中原就要生灵涂炭,社稷不保,才想求殿下救助东京,救助万民。”

    赵柽淡淡道:“本王不就要前往救助吗?是被你挡在了这里,不得寸进!”

    “这个……”张深闻言心道,谁知你是不是要借此机会夺位啊,此话不说明了,自家将来唯恐背锅。

    “这个什么?”赵柽淡淡道:“以本王军马,莫非你还以为能够挡住?本王还不是在等东京的消息!”

    “下官没有这个意思,没有这个意思,不过殿下若是等消息过来,怕是,怕是……”张深不敢再讲下去,他此刻满头大汗,左右为难,话都不知该如何说了。

    这哪非小事,不是家长里短,邻间纠葛,也不是市井生意,谈斤论两。

    这乃是国事、社稷事、天下事。

    他与秦王今日这一番话,说不得将来就会留字史书,为后人观瞻,他哪怕说错一个字,都可能会为后世非议,此刻真是如履薄冰,让他心神险些失守。

    “张经略的意思,是支持本王兵发东京了?”赵柽忽然笑眯眯地道。

    “啊,下官……”张深闻言顿时瞠口结舌,他不是这个意思,不对,他就是这个意思,也不是,他的意思是……

    张深脸皮抽搐,心想秦王这个“支持”二字用得真好,怪不得号称文坛领袖,士林魁首呢,卖弄词令当世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这两字一出,立刻就直接将自家摆到了他的一边。

    “殿下,这话不是这么说的……”张深急忙辩解,这话传出去可了不得,等于自家直接支持对方造反了。

    “我知道张经略就是此意。”赵柽大手一挥:“东京须救,万民也须救,本王明日就过境鄜延!”

    “啊?”张深心中不由叫苦不迭,这有些难以解释清楚了,此兵发东京,非彼兵发东京啊,慌忙补救道:“殿下救东京,救万民,必然受官家感激,百官爱戴,天下景仰!”

    赵柽笑了笑,悠悠地道:“这些倒是都不必了,本王过境,张经略便改旗易帜好了。”

    “什么?殿下说什么?”张深闻言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只觉得脑内嗡嗡乱响。

    “本王说……张经略直接改旗易帜好了。”赵柽笑眯眯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改旗易帜?”张深终于确定了这四个字,喉头动了动,发不出一言,眼皮翻了翻,竟是直接昏迷过去……

    河北,太行山东南。

    完颜宗弼扎营于此,大战已于昨日结束。

    田虎想自扫门前雪,不掺和金宋之争,但完颜宗弼却不想放过他,携着铁浮屠奔袭,但凡前方有一点障碍都须扫平。

    对于女真来说,不降那便是死,所以一场大战过后,田虎降了。

    不得不降,这一场仗,直接将他兵马打没一半,剩下的一半也被女真的虎狼之师吓得毫无战意。

    田虎倒是也想过跑,可能跑去哪里?女真于后追杀,就算他逃脱得掉,恐是身边也剩不下几人,大半生心血功亏一篑,比杀了他还要难过,怕不得自行了断更为痛快。

    于是田虎投降,这样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不至于半生努力,付之东流。

    他手下剩余人马全部归为金国,自家被完颜宗弼随口封了个没有官阶的虎威将军,侍于左右。

    完颜宗弼整军一日,随后带着收编的田虎兵马,逾十三四万大军,一路势如破竹,连下重镇,直向东京逼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