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 这就是林墨的手段,服了!
其实有了曲辕犁、龙骨水车和最廉价的化肥以后,土地的兼并问题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缓解的。 因为这等于变相的增加了百姓的收入,使得他们可以逐渐拥有抵抗不可知风险的能力,不至于遇上一些挫折就想着卖地。 从这个层面上说,林墨其实很早之前就已经缓解土地上造就的世家豪强与百姓的冲突。 甚至如果愿意大兴制造业,创造了足够的就业岗位,这种冲突还能够进一步的缓解。 但本质上世家做大就与后世的棒子的财阀一样,如果不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迟早还是会爆发这个矛盾点。 而且等到那个时候来爆发,很可能是形成了尾大不掉的趋势。 所以,先从权力上瓦解世家是林墨早就做好了计划的事情。 甚至可以说把天子迎回来,除了分化三方势力,这方面的助力才是林墨真正看重的。 当然,要办成这件事,还有后续一系列打压世家的政策,光是把刘协推到幕前还是差了点意思,必须增加更多的助力。 在这些政策的推行中,寒门和豪强其实是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因为他们是常年遭受世家打压的对象,问题是朝堂之上,各州郡县,终归是世家子弟多过寒门与豪强的。 为此,林墨还需要拉上几个有分量的世家代表出来站队才行。 可是这种等同于自断臂膀的事情,能坐上那种高位的人,根本不可能主动跳出来支持这项政策。 不过可以是被动。 一如眼下,林墨带着钟繇在许昌街头好似漫无目的的走着。 “钟大人啊,其实你当初充作曹cao的内应这件事,旁人不理解,我还是理解你的。” 两人并肩而行,林墨像是在拉家常般随口说道:“兴平二年,陛下在杨奉、董承等人的保护下东归洛阳,当时你也出了不少力气的,这一点我还是清楚的。 后来,曹cao裹挟陛下到了许昌,伱也一并而来,不过曹cao并没有像打压杨彪、董承他们一样打压你,反而是对你委以重任,让你出任司隶校尉、镇守关中,还曾把你比作萧何,在曹cao的心里分量可不轻啊。 你也没让他失望,官渡的时候,要不是有你坐镇斩断了袁绍与马家的联系,就算我有锦囊妙计,他曹cao也未必能撑得到那个时候。 所以啊,我知道你们两人并非是单纯的同僚或者从属,算得上是惺惺相惜的知音了。 你冒着生命危险去帮他,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自始至终,林墨也没能找到他通曹的证据。 说来这件事钟繇办的其实真的挺漂亮的,他一直动用的都是家族力量,并且每次完成一个任务就会把人遣散离开。 乃至于在武关山一带供应给陈到他们的粮草也都是提前准备的,而且用的都是死囚,天知道那群人现在被埋在哪里。 所以,就算是有吴懿出面指证钟繇也能推的个干净。 如果非要硬着来杀他,凭现在的力量当然也是很容易就能办到的,可那样一来舆论压力太大了,现在林墨把一切对世家不利的脏活都推给刘协,考虑的也是天子才能扛得住这种压力。 大概他也是看准了这一点,嘴巴才硬的不行吧。 “林司空所言恕老夫不能认同,老夫已经说过了,过去只是为陛下分忧而已,从未想过帮曹cao。”钟繇不卑不亢道。 林墨玩味一笑便不再多说,反正啊,他是左右都不会认的了。 没关系,等会他就会认了。 不多时二人就来到了一处富丽堂皇的别院门口。 别院算不得太大,而且位置也比较偏僻,是在许昌城的东城角上,但胜在够安静。 看着这座没有挂门匾的府邸,钟繇眸子一沉,依旧没吭声。 林墨做了个请的手势后便推门而入,穿过前厅抵达后院,亭台楼阁皆是透着贵气。 林墨抚摸着一根柱梁,沉声道:“好大的手笔,这应该是楠木的吧,哎呀,钟大人情趣高雅,确实配得上用这楠木做柱梁。” “老夫不知道司空大人在说什么。”钟繇依旧是冷冰冰的。 “你以为这座府邸没有挂在你名下我就查不到了吗?” 林墨嘿嘿一笑,“只要愿意,我现在就能让人找到城里的宅庄牙人,顺藤摸瓜还翻不出你来?” 这别院确实是钟繇的,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沉稳道:“朝廷要员的府邸多在城北那头,老夫嫌那里太过喧嚣,故而才买下了这宅子,不过都是闲来舞文弄墨所用,不知是触犯的哪家刑法?” “承认了是吧,那就行,来来来,钟大人请跟我来。” 林墨笑盈盈的拉着钟繇往里间走去,轻车熟路,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穿过后院就是一间间的厢房了,数量不少,足有十八间,这还不算院内的书房、库房等等他用的。 站在这些厢房门口,林墨看了一眼钟繇,随后拍了拍手,中间的厢房门就从里推开了,笮融笑眯眯的走了出来。 里头,原本的床榻、桌椅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被垒的整整齐齐的铠甲和兵器。 “禀司空,下官已经清点过了,一间厢房存铠甲兵器三百副,这里一共有十八间厢房,也就是五千四百副。 对了,马厩那里还有数百匹骏马,都是西凉良驹啊。 由此可见,钟大人意欲造反啊。” 饶是养气功夫已经如火纯青的钟繇听了笮融这话都不禁打了个寒颤,“你们.你们想栽赃?” 他想过林墨是会对自己用手段的,只是没想到会用这么粗劣的办法,感觉与他这智计无双的头衔完全不相符。 “当然是栽赃啦,难道请你宵夜啊!”笮融一脸自豪的反问。 “你们.就算是曹cao没走之前,我这许昌府邸里也不过才四五百的族人居住,可这里的兵器,都能武装一营人马了,哪怕是栽赃也过过脑子吧!”钟繇有些稳不住,吐沫星子都飞溅了出来。 “诶,这么激动干嘛。” 笮融抹去脸上的口水,沉吟道:“这不正好说明钟大人你包藏祸心、蓄谋已久吗?” 钟繇踉跄着退了两步,真就这么不要脸了是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林墨,不屑一笑,“早听闻林司空心术过人、惊才绝艳,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哼,到了殿前你们有你们的说辞,老夫亦有老夫的解释,到时候就看满堂公卿和陛下是信谁了。” 这种粗劣的手段就想拿下一个社稷功臣,钟繇还真不认为他们能办到。 林墨笑了笑,也不解释。 一旁的笮融长叹了一声,语重心长道:“钟大人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个法子可是为你量身定制的呀。 你想想啊,这么多的兵器铠甲突然就出现在了京畿要地,是谁的责任?” 不等钟繇反应,笮融便继续道:“当然是负责城门戒备的卫尉和巡防营统帅的失职了。 可眼下巡防营尚未定夺人选,这件事是不是提醒陛下要赶快敲定人选啦? 再者,刚刚赴任卫尉的种辑怕是难逃渎职的罪名,好赖人家种辑也是舍命保陛下脱离狼窝的功臣,为了保下他,你猜陛下会怎么样,那当然是对你从重从快的降罪。 私藏兵器、意欲谋反,这个罪名多了不说,九族是没跑的,哎呀,钟家算不得人丁兴旺,可这九族算下来,上千口子人也是有的,啧啧,可惜咯。” 这.钟繇瞳孔骤然一聚,忽然间就明白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了。 他们这么做根本目的就不是为了构陷自己,而是让天子亲自下场。 诚然,那个时候自己是可以解释,问题是陛下能听得进去吗,在无力自证清白的情况下,陛下为了保住好不容易握在手里的卫尉职务,肯定会如笮融所说从快处理,避免节外生枝。 因为在那个时候,自己是不是被冤枉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确确实实有一批兵器出现在了许昌城内,这一点不管你怎么解释,负责九门戒备的卫尉都难辞其咎。 同时,吕林还能借着这个契机推选出自己人来出任巡防营的统帅,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 至于自己,从头到尾都不过是枚棋子而已,但作为这场政治斗争的棋子,代价却是九族消消乐。 并且到最后,这件事还跟他们翁婿毫无关系,成了天子与钟家的直接碰撞。 这就是林允文的手段,明明是要血流成河却能做到片叶不沾身,服了,这次真服了. 弄清楚整件事后,钟繇可就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底气,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耷拉着脑袋,嘴巴一闭一合不知道在呢喃些什么。 知道你们翁婿会对我下手,抵死不认也只是想以一人之身平息事件,好歹把毓儿摘出去吧,天杀的竟然玩的这么大,九族,九族没了 钟繇甚至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这件事,因为他自己也清楚,到时候就算推给林墨也没有意义了,因为天子是不会在意真相的,他在意的是卫尉的位置不能丢了,当了这么多年傀儡的他,此时肯定迷失在了夺权的路上。 看着瘫坐在地上浑身战栗的钟繇,林墨蹲下身子托着腮打量着他,“怎么样钟大人,现在可以谈谈了吗?” 钟繇艰难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带着和睦微笑的林墨,欲哭无泪道:“司空,老夫承认,先前确实是老夫暗通曹cao,也是老夫供应的粮草给陈到的骑兵.” “我就说你会承认的。”林墨嘿嘿一笑。 汉代的朝会,按照规定是五日一朝,朝会时间是从卯时开始,包括各级机构清点人数时间也是定在了卯时,所以又称作点卯。 不过自从天子蒙难,礼乐崩塌之后,这一套就被改的不像样了。 在董卓手上的时候,近乎是没有这一套礼仪了,纯粹是需要颁布什么律法时候才会召集大臣来朝会,时间也从卯时改成了辰时,大概是因为董卓这个大胖子比较能睡吧。 后来到了李傕郭汜的手上,那就更没有任何的规矩可言了,想要朝会的时候基本就是临时通知,任何时间段都可以的。
也就是到了许昌之后,才慢慢有了恢复的势头,但其实也没有完全恢复,究其原因是老曹很经常在外领兵打仗,他不在,这傀儡天子朝会也没有任何的意义,根本无法下达任何的圣旨。 现在嘛,吕林的做法在外界看来显然是大汉忠臣,并且是真心实意的要还政天子的,从九卿人员敲定上面皆是让天子做主就能看的出来,甚至连刘协都是这么认为的。 自然的,这些已经崩塌的礼乐该恢复还得恢复。 卯时打卡上班,他们必须在寅时就赶到皇宫金殿外候着,冷的要命,林墨打着哈欠精神欠佳。 一旁的吕布倒是无所谓,搞偷袭的时候,经常没得睡呢。 一般在这种时候大家都比较沉寂的,毕竟刚刚从被子的封印里钻出来,没能完全清醒也正常。 可今日,大家的话似乎都特别多。 “听说了吗,紫阳书院搬到许昌后,突然出现了大量纸张书籍,上书珍贵典籍文学。” “这事我倒也听说了,这纸跟先前的不同,不仅书写不散墨,而且在潮湿的节气里也不会消融,看来是可以经年保存的。” “噢,这是谁推出来的,是司空吗?” “不是,听说是赵将军发明的。” “赵将军?他除了打仗,还懂得天工奇巧之术?” “可惜啊,赵将军此术是准备进献给陛下,并不打算藏私,多好的买卖。” 造纸术这种玩意,早在西汉就有了,不过当时所用的材料可是蚕丝、皮革,这也是为什么纸这个字是绞丝旁。 造纸术虽然出现的早,但用蚕丝、皮革来制造,那价格是可想而知的。 不过到了东汉时期,也就是一百年前,蔡伦改进了造纸术,用树皮、渔网等廉价的原材料替代了蚕丝,也为他赚得了鹊起名声。 为什么没有得到推广,就是因为质量问题。 蔡伦改进的造纸术只是让原材料便宜了,但质量其实很差的,稍微浓一些的墨水沾上立刻就散了,而且,哪怕你的浓度适中,书写上去后,等到了回南天一沓一沓的纸张就消融在一起,根本没办法保存。 最近紫阳书院里突然就出现了大量被装订成册的纸张,听书院里的学生说起,那些纸张质量奇佳,书写不散墨,而且在潮湿环境下也不会消融,就是不知道赵云用的是什么手段。 不过,这个时候的大臣们还没意识到这件事的冲击力,因为他们觉得文化依旧是被垄断的,纸张问世也不过是换了一个载体罢了。 因为他们还不知道,造纸术优化的同时,活字印刷也同步问世了。 一旦这两样东西结合在一起,世家引以为傲的底蕴将被彻底打破,假以时日,纸张装订成册的书籍会泛滥在大街小巷里。 当然,现在这个时期百姓们就算买得起也认不出来,但寒门士子不会出现为了求得一书而拜入世家门下,最后成为门生。 换句话说,世家壮大的壁垒已经被攻破了,只要今天朝会上的科举制能顺利取代察举制,过去所谓的门生故吏遍天下的说法,将不复存在了。 “怎么样,嫂嫂没话说了吧?”林墨伸了个懒腰后看向一旁身穿朝服的赵云。 不披甲改穿了红色的朝服,看着确实有些不自然。 赵云嘿嘿一笑,“昭姬一开始是有些情绪的,你说的对,她的经历注定了心里会觉得自己比云禄低一头。 不过完善了造纸术和活字印刷后,她的心思就被这方面给吸引了,话比从前还多。 昨天我还特意试探过她,她对这件事已经是默认了。” 说完,赵云不忘在林墨的胸膛处轻轻锤了一拳,“还得是你允文。” “那当然,子龙你战场之上无敌英姿,一次拿出了优化的造纸术和活字印刷,可不就是文武双全了嘛,嫂嫂稀罕还来不及呢。 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林墨颇为得意的说道。 凭借这两样东西,其实足够让林墨再次人前显圣的了,但没必要,还是给赵云做个顺水人情吧。 而且,等天下世家反应过来的时候,也不至于让这件事显得早有预谋。 有了优化的纸张,有了活字印刷,世家们手头上的藏书很快就会失去意义,毕竟,要论藏书现在谁多的过紫阳书院啊。 一开始的徐州,后来的袁术、袁绍,再加上中原二州里的书籍。 哪怕是曾经号称天下藏书第一的蔡邕,也远不及此刻的紫阳书院。 这件事,用来响应科举制,恰到好处。 不过真正的想要百姓也能有机会参与到科举中来,要走的路其实还是很长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两样东西出来了,足够瓦解世家的知识壁垒。 “天子上朝,百官觐见!” 随着内侍一声吆喝,讨论的官员们都噤声了,然后默契的朝着金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