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 君子藏器于身(二合一)
对于袁尚的控制林墨是绝对的谨慎,除了安排赵云、魏越、高顺和徐盛轮流给他做贴身保镖外,大营百丈内全部都是吕营人马,而袁尚的活动范围是不可以超过五十丈的。 这要是搁从前,手底下的人肯定是有意见的,但现在这个节骨眼,问题不大,因为他的人死伤太惨了,其他又多做了俘虏,真正忠诚于袁尚的人已经不多了。 值得一说的是,把手头上的事情部署完,高顺才跑来告诉林墨,自己赶来的时候吕玲绮为此专门跑了一趟萧关,是给林墨带一封家书。 看着手中的帛布,林墨有些恍惚,在这个时代,尤其是战时,送一封家书是很难的。 因为部队是随时可能移动,而军营里非战不可动用快骑,寻常军士一年乃至几年都可能收不到一封家书,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真不是说说而已。 吕玲绮的信里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拉扯了一些家常,比如肚子越来越大了,娘亲说看起来像是个男孩,捎带着也提了提红袖招这头的进展并没有因为自己怀孕而搁置,郭照那丫头挺会办事的。 最后,便是关切的让林墨一定要小心,战场无情。 吕玲绮的信,能让林墨感受到一种安宁,就好像无论你多晚回家,总是会有一盏灯为你亮着。 当然是要回信的了,林墨奋笔疾书了一封复信后,大概是灵感来了,于是又多写了三封信。 一共四封,分别去往两个不同的地方,林墨遐想着收到信的人会是怎么样的表情,应该是挺有趣的吧。 “子龙,这是我的家书,有没有需要一并送回去的,别忍着哦,这趟信使离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了。”林墨是特意跑到了赵云的军帐里,在他面前扬了扬手中的帛布。 “我送也是往常山送,彭城又不顺路。” 赵云干瘪瘪的回了一句后,林墨点点头转身离去,一边走一边叹道:“噢,那算了,唉,也不知道紫阳书院那头怎么样了,听玲儿说蔡琰早就写完了四百多册书籍,最近似有去意,可惜了,可惜了呀。” 赵云真就忍得住不开口挽留,只不过林墨走后,他犹豫一番,还是走到了台案上,拿起一块帛布发呆,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下笔,有些惆怅。 接下来就是带着袁尚去收拢袁谭中军寨里的十几万人,袁谭死了,韩莒赵睿也死了,主心骨就变成了辛家兄弟,再配合郭图,效率还是很高的。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其实还是粮草,这些人总是要吃饭的,袁谭一死,后援补给都断了,再加上辛家兄弟和郭图策应,又畏惧吕布的虎威,投降的比较顺利。 正如林墨估计的那样,跑了一批人,数量不算太多,零零散散加一起估摸着在两三万人这样。 也不知是确实忠诚于袁谭而选择落草为寇,还是本来就无意参战被抓的壮丁,不过吕布并没有以逃兵论罪将他们抓回来,毕竟这个时候需要的是稳。 即便如此,要对这十几万人进行重新编排,对原定的屯长、军侯、司马、都尉、校尉等等进行大洗牌也是非常耗时的。 当然,这一切不需要在夏津进行,按着林墨的要求,是把所有人都拉到了平原去,这么做有两点好处。 第一是方便对这些部队进行精简裁员和大洗牌,其他不说,司马以上的如果无法确定忠诚问题那就必须换上自己人,更别提还有无数的细则问题。 再一个,袁谭死了,青州是第一个需要收复的,这里头涉及到了抚民问题,不过这方面袁家底蕴优势就体现出来了,他可不需要像吕布那样一个个郡去拜访,一纸文书,青州六郡的太守就老老实实的过来拜谒新主。 不来? 没问题啊,我叔父很能打的哦,而且还是师出有名的那种。 吕布一度是羡慕的不行,真没想到这么个绣花枕头作用如此之大,林墨对此是笑而不语,他的作用你才发挥了不到十分之一呢。 未来的路长的很,绝是少不得袁尚的帮忙。 唯一有些风评不好的地方就是,现在想见袁尚的难度变得很大了,欲见北国之主,先会兰陵侯。 吕布担心时间久了,这风向会不对,舆论上对吕家不太有利,但林墨无所谓,这种事情,做都做了,伱还想神不知鬼不觉?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曹cao有句话说的好,誉满天下者往往都是毁满天下,有些时候是可以不必过于在乎自己的羽毛被打湿的。 没有吕布和林墨,袁尚早晚也是会走上覆灭之路的,袁家内部的问题太严重了,在这段成为傀儡的日子里,袁尚自己也逐渐的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很难过,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他感觉到很陌生,让他难过的不止是袁家的万里河山在悄悄易主,而是他终于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不认识镜子里那个曾经意气风发、雄心万丈要让袁家再次站在巅峰的少年了。 但,成王败寇,自古使然,他难过,又无奈。 高干其实已经濒临绝望了,接连的败给曹cao后,兵马折损过半,士气低迷,兵无斗志,守城已是万般艰难,遑论还击了。 而且,在曹cao踏入并州地界时,他就已经做了两手准备,一头是派人带礼前往河西大草原拜谒南匈奴的单于呼厨泉,希望他率领匈奴兵救援自己。 礼物呢,呼厨泉收下了,兵马是鬼影不见,没办法啊,在高干的使者去之前人家就见过朝廷天使了,他能做到两不相帮实实在在算是厚道了。 而第二路援军是太行山的张燕,其实这一手实实在在是昏招,毕竟两家斗了这么多年,积怨太深,张燕自始至终就是在曹cao和吕布之间做选择,高干?压根没在考虑范围。 得知了张燕的人竟然直接朝着中山国与河间劫掠,高干知道,自己不会有援军了。 如果不是因为袁绍外甥这层关系,他甚至有了想投曹的念头,人生天地间,还是要有所为,有所不为的,这一点,高干就比袁尚硬气多了。 所幸在这个关节的节骨眼上,袁尚终于来信了,称自己已经战胜并斩杀了袁谭,但因为这一战军力危殆,一时间抽不出人来,请他务必要撑住,自己很快就能来了。 高干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调蒋义渠的人来,袁尚信里没说,他也只能硬撑了,虽然只是个遥遥无期的希望,但总算是给了几分底气。 同样的战报,曹cao也收到了,荀攸大概猜出高干现在被打怕了,肯定是死守待援,既然如此,那就不必攻城,掠地好了,于是分出一部分人牵制住太原,其他人则是向河西、乐安两郡进发。 你高干不救是吧,那剩下的雁门、云中、定襄等郡会不战而降的。 他们不担心袁尚整顿好兵马会来救援,曹cao和荀攸是什么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件事多半是林墨在暗地里捣鼓,否则怎么可能明明是袁谭的帮手,现在袁谭灭了,你吕布反而成为了袁尚的得力干将,这不是扯呢嘛。 合计一番后就很清楚了,现在北国兵马根本无法调动,因为他要安抚世家官员和收纳俘虏,这项工作的繁重,在没有彻底的稳定住挟袁尚令北国的局面前,甚至连黎阳的兵马他都不敢动。 坚定了这个信念后,曹cao就可以放开手脚大胆的去攻略其他的郡县,并州很快也会易主。 “这小子还真是每次出手都让人大开眼界,仅凭着两万人,就把袁家兄弟的几十万人牵着鼻子走,最后还成为了最大的赢家,真就让吕布有了入主北国的机会。”曹cao苦笑了一声。 这是他没想到的,更加没想到的是,林墨的速度这么快。 尽管他还没能弄清楚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依着他对林墨的了解,袁家兄弟肯定是被他耍的团团转了。 可惜张汪死了,不然还得揍他。 “此子确实手段不俗,但想真正掌控北国,他要走的路还远着呢,在下觉得,如今不仅是要吞并北国,还需要找个盟友。”荀攸跟在曹cao身后,在寨子里闲庭信步。 “袁熙。”曹cao停下来,扭头看向他。 荀攸点了点头,“林墨是看准了袁家的影响力,所以,我们也是可以从袁家人入手的。” “其实这件事我是想有过的。” 曹cao叹了口气,继续前行,“可是这小子毫无争雄之心,二袁夺嫡的时候,他也是偏安幽州,固收本分,恐难说服。” “过去不行,现在可能也不行,再晚些时候,一定行。”荀攸笑了笑。 曹cao第二次停了下来,疑惑的打量着荀攸,过了一会,脸上露出一抹恍然表情,大笑了起来,“然也。” 林墨想挟袁尚令北国,本质上跟自己挟天子令诸侯是一样的,这种事情不管你怎么做,总是不可能瞒天过海,否则自己也不至于落了个汉贼的骂名。 等事情传开了,袁熙肯定就坐不住了,稍微有些脑子也该明白,北国由吕布做主就不可能放任袁家人成为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 等他感受到了危机后,自己再派人结盟,事情会顺利很多。 其实,曹cao更愿意的还是按照郭嘉的大战略部署,取并州后下荆州,只可惜,现在的荆州并不好取啊。 虽然荆州也有二子夺嫡的情况,但刘表现在还健壮的很,一时半会死不了,荆州不乱,曹cao也没办法入主,这一点,除了耐心等待,没别的办法。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先联合袁熙,稍微打压一下吕布吧。 中原大战后,袁绍病死,这就导致战火烧到了北国,青冀在打仗,并州也在打仗,乃至于交州都在打仗,偏偏这荆州是人间净土。 这在刘表看来是极好的,如今上了年纪了,早就没有了雄心壮志,只希望保境安民,让治下百姓过上几天太平日子也就够了。 但,皇叔从来都是信奉虎老雄心在,有赌未为输的人生格言,更何况他才四十出头啊,见得四方狼烟,一颗心就开始躁动了。 他觉得,眼下正是东山再起的绝佳时机,必须要有所作为。 其实,这事搁半年前刘备都不敢有这种念头,但诸葛亮出山后,他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开了挂的人生啊。 他出山后的第一个建议,就是让刘琦请为长沙郡丞,蔡瑁是极力支持的,想法也很简单,他走的越远,刘琮上位受到的阻碍就越小。 所以,刘琦就跑到了长沙当起了郡丞,捎带着的还把刘备给请了过来,对此刘表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后长沙太守张仲景就遇上了一个比较头疼的问题,从官职上说,他是节制刘琦的,可他是刘表的长子啊,制约上可不敢太过,多数时候只能放任他做决定。 但,这样也不是办法,因为如果自己完全的把决定权交给刘琦,在蔡家看来就是在拥护刘琦了,无疑是把自己卷入到了夺嫡的战争中去,作为本就无心权位的张机当然不愿意事态发展到与蔡家对立的地步。 怎么办呢,左右为难之下,干脆就乞骸骨呗,于是一纸文书提了上去,刘表也知道张机早无心当这长沙太守了,大笔一挥就同意了。 张机下来后,蔡家开始着手安排人接替,但刘表还没老糊涂到连儿子的死活都不顾,他知道如果长沙太守也让蔡家人占了,那刘琦多半是要被打压的喘不过气来,人家已经退了一步,你们就别太过分了。 这一次,刘表力排众议,干脆的把刘琦提到了长沙太守的位置,只是希望他能自保便可。 而这些,都是诸葛亮在建议他到长沙任职郡丞的时候就算计好了的,只不过等一切木已成舟,众人才反应过来,一叶知秋,当得卧龙手段,刘备免不了是要盛赞一番的。 但关羽和张飞不以为然,这不过是仰仗了刘琦自己的身份罢了,诸葛亮有功,但不多。 刘琦做了这长沙太守,众人就算真正意义有了立足之处了,而且这里与江夏毗邻,黄祖又是刘琦的绝对拥护者,换言之,现在他们已经实际的掌控着荆襄两郡之地。 而且,做了太守之后,刘琦拥有了很大的自主权,其他不说,扩充兵马这一块他只要不影响上缴给襄阳的税赋,怎么扩充都是没问题的,这一点至关重要。 再然后是原属于长沙的兵马,也全部都交由了刘琦统领,这当中有两个人是不得不提的。 行军司马魏延和裨将军黄忠。 作为历史上皇叔的两大助力,挂有廉颇未老之名的黄汉升,作为五虎上将、定军山阵斩夏侯渊的彪炳战绩,几乎是后世对三国稍有涉猎的读者都能了解的存在,也有好事者曾言,年轻时候的黄忠或可压吕布一头。 相比于黄忠,魏延似乎要逊色不少,其实真要比起来,魏延的高光,其他人未必能及。 斗将什么的就不提了,光是汉中之战追杀曹cao的时候,一箭把曹cao门牙都给射掉两颗,除了能让阿瞒割须弃袍的马超外,能有几个把曹cao逼的这般狼狈啊。 这个时期里,刘备对黄忠和魏延也是很客气的,但这种客气只是志在收拢人心而已,毕竟没有在战场上显威之前,注定了他们只能被关张两位万人敌的光环笼罩。 除此外,诸葛亮凭借着自己的人脉,刘琦公子的身份,刘备的皇叔之尊,对长沙、江夏的世家豪强一一拜访,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得到了不小的拥护和实实在在的好处。 粮草、金钱乃至于战马 甚至有一些意料之外的收获,譬如到江夏访友的霍峻就被诸葛亮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踏踏实实的准备回南阳故里带着家族兵来投奔刘备了。 尽管,顶着长沙太守之名的是刘琦; 尽管,作为江夏太守的黄祖支持的也只是刘琦; 尽管,长沙城里所有的兵马效忠的还是刘琦。 可这并不影响刘备觉得是时候出来做点事了,因为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刘琦的命运早就和自己绑定在了一起,是荣辱与共的关系。 更何况,他不是为了自己的私事,而是为了家国大业,他想出兵偷袭许昌,救回天子。 “大哥这个想法好哇,如今曹cao与三姓家奴都去了北国,许昌空虚,率军奇袭必成!”张飞早就憋坏了,这些日子除了练兵还是练兵,听着有机会打仗,立刻就跳了出来赞同。 “此时曹军在并州、安丰两线作战,我只需五千精兵,三日内便可迎回天子。”关羽脸上古井无波,可眸子里的兴奋是藏不住的。 但,这件事仅两个弟弟支持显然是不行的,并且这话都不是说给他们俩听的,而是说给诸葛亮听的。 刘备不担心刘琦不答应,这个侄儿是懂大义的。 可他很清楚,想对外用兵,没有刘表的首肯,哪怕你长沙屯兵百万也别想有所动作。 平日里你们怎么招兵买马,刘表可以选择默认,但带离长沙那就成叛军了,这个名头谁也担不起。 诸葛亮摇了摇头,手持羽扇拱手道:“主公,若是刘景升有意建功,早该在中原大战前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日。 莫说是中原了,如今孙策率兵在交州打的火热,吴巨还是刘景升钦点的太守,可他对此也是置若罔闻,没有援手之意,可见此事非人力能扭转,我们只能静待时机。” 意料之中的答案,却还是让刘备忍不住的失落。 他说的对,在中原大战前,自己就游说过刘表用兵了,可刘表一心养老,加上蔡家、蒯家阻拦,这事实在万难。 现在重新提出来,无非是寄希望于诸葛亮能有一些手段。 如今看来,依旧只能枯等,刘备有种生命在白白浪费的感觉。 “诶,许昌不过是一座空城而已,这样,让俺跟二哥率领三千人,借道江夏,昼伏夜行,必可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入颍川。 等刘表、蔡瑁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子已经来到了荆襄,他们还能拒绝不成?” 张飞的想法听来有些荒唐,但细想之下好像又确实有得手的机会,三千人不算多,加上都是夜行,又是从黄祖的地盘过,只要他配合,这事十有八九是能成的。 关羽和刘备对视一眼,然后都看向了诸葛亮。 “三将军不可小觑了蔡家在荆襄的眼线。” 诸葛亮笑着摆动羽扇,“别说是借道江夏奇袭许昌,我们的人离开长沙府蔡瑁就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只怕还没有踏入江夏地头,刘景升的信使就会追上你们了。” “军师,你是高看蔡瑁,还是小瞧俺们自己人了?”张飞有些不满的说道。 他们都承认,诸葛亮在拉拢世家这方面是有些能耐的,但军事才华嘛,恕我直言,得亮出来见识见识才能让我们服你。 “眼下我们还能在长沙立足,倘若真如三将军所言,刘景升一旦对主公猜疑便是给了蔡瑁驱逐我们的理由,即时莫说公子这太守之位不保,就连我等也会立刻失去眼前所有的一切。”诸葛亮很无奈的把实际情况抛出来。 刘备也不傻,当然知道其中要害,也相信蔡家的实力,毕竟现在可是在夺嫡,长沙的一举一动肯定会格外上心,只能叹了口气,“此事作罢。” 看着刘备一脸失落诸葛亮有些于心不忍,宽慰道:“主公,古今成大事者,除了尽人事外,更重要的是顺天意,不强求,不妄为。 时机未到要隐忍蛰伏,动心忍性,暗中积蓄力量,此为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诸葛亮的话,其实是充满了人生哲理的,甚至可以说是分析了诸多登顶人生巅峰的王者一生总结出来的。 大概是因为说出的话与年龄不符,又或者是因为提议被否决,总之关羽和张飞瞥向他的余光弥漫着鄙夷。 最后还是刘备捧场,笑着回道:“先生所言极是,眼下只是战机到了,时机却未到。” 人微言轻和一言九鼎,中间差了两个字,诸葛亮知道,那两个字叫成功。 诚然刘备是很敬重自己,但真的想让众人对自己心口拜服,要走的路,还是很远。
他们很看重战场上的胜负,问题是目前的情况根本不允许刘备开战,诸葛亮的大战略部署也是以长沙为根基,步步壮大,这是无奈之举,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只是走完这条路之前始终不可能给关羽张飞一份满意的答卷。 所幸刘备对诸葛亮确实是言听计从的,这一点算是让诸葛亮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安丰城里,曹吕对峙已经有半个月时间了。 这一日,张辽主动邀请陈登到自己的临时别院吃酒。 陈登表示很懵,张辽是什么性子他们是知道的,平日里说话确实有时候会不着边际,但做事绝对是有板有眼的,眼前大战随时可能开启,他怎么会无端端的要喝酒。 甚至陈登还劝过,此时不宜饮酒,但张辽的回答是,平日里可以不喝,今晚必须要喝。 拗不过张辽的陈登,只能如约而至了。 到了后才发现,张辽宴请的不止是自己,还有曹性、成廉和宋宪三人。 陈登与三人交换了个眼神,倒是从容自若,不过曹性他们仨就没这么自然了,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 今天的张辽有些反常。 “元龙,说实话,如无你们陈家的鼎力相助,温侯在徐州可没这么容易站稳脚跟,这一杯我要先敬你。”张辽举起酒杯,虚空敬向陈登。 到底想干什么?陈登越发的迷糊,不过还是秉持商业互吹的原则笑道:“哪里话,将军才是温侯臂膀,在下不敢居功。” 张辽喝完一杯,自顾自的倒酒。 迟疑了片刻,陈登还是没忍住的问道:“将军,如今大敌当前,军中是忌酒的,此番前来,定是有要事相商吧?” 张辽没有回答他,只是压了压手,随后便将酒杯再次举起,敬向曹性三人,“哥仨可都是从关中开始就跟着温侯了的,荥阳大战的时候,宋宪挡住了曹洪的援军,为温侯截断曹军争取了最宝贵的时间; 成廉,当初你和魏越跟着温侯,几十人就把张燕几万大军打的仓皇而逃,何其耀眼。 还有你曹性,濮阳突围的时候,你连发十三箭,射翻十三名曹军骑兵,其中还有一名先锋校尉,这才吓退了他们,否则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这么些年,也算是劳苦功高,这杯敬你们。” 说完,不管三人的反应,便是自顾自的一饮而尽。 三人面面相觑,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也喝了下去。 “这些事,文远你还记得呢。”一杯饮下,曹性有些苦涩的说道。 “我从没忘记过,我相信温侯也没忘记。” 张辽继续倒着酒,感慨道:“但人呐,不能只顾着自己,也得体谅别人的难处,如今的温侯看着是坐拥两州之地,其实有多少事是可以从心所欲的呢,尤其我们这群老兄弟,更要理解他。” “文远,我是个粗人,不懂打哑谜,今天把我们都请来,肯定有事,直说吧。”成廉跟高顺一样,属于闷罐子,但受不了这种气氛,坦然开问。 张辽看了看三人又看向另外一旁的陈登,四人皆是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他放下酒杯,轻叹了口气后,沉声说道:“有件事我一直没弄明白,想找你们四人问个清楚。” “将军示下,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陈登拱手作揖道。 张辽点了点头,干笑了两声,“我派人跟着你们四个也有日子了,始终没发现你们到底是怎么跟曹军联络的,能不能知会一声,要不然我不好设伏。” 辽神是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骇人的话。 四人一听,俱是心头一沉,面露惊骇之色。 曹性和宋宪被吓的背脊深处直接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成廉还算稳得住,只是沉着脸凝视张辽。 相比于他们三人,陈登反而最是自然,将内心里的骇意完美的掩藏了起来,“将军,这话不好乱说的,我对温侯忠心耿耿,你若胡乱冤枉,怕是要生出内乱来,自取其祸。” “诶。” 张辽摆摆手,笑道:“元龙这就是吓唬我张辽老实人了,说说嘛,是还有其他内应吗?城门令?还是布防官?又或者是你陈家族人? 我瞅着夏侯惇应该忍不了几天了,我部署大军是需要时间的,不能再拖啦,说吧。” 陈登面容一冷,亦是自顾自的喝起酒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将军掌一军之权,非是要冤枉我等,在下百口莫辩。” 张辽嗤笑了一声,转而看向曹性三人,“要不,念在昔日袍泽之情,你们说?” 三人面面相觑,宋宪期期艾艾道:“文文文远,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要冤枉于我。” 早知道他们不会承认的了,张辽无奈的摇头道:“算了,时间不多了,不跟你们弯弯绕了。” 随后他拍了拍手,屋外应声款步走入两名婀娜多姿、美艳动人的少女。 见得二女走入,陈登握杯的手开始颤抖了起来,宋宪和曹性直接吓得眉宇间凝聚豆大的汗珠。 “见过将军。”二女欠身做福。 张辽朝着二女努了努嘴,“还需要我多说什么吗?” 这这这.曹性三人当即面如土色,再没了抵死不认的心思。 这不是陈登半年前纳的小妾郭照吗,另外一个是她的丫鬟,怎么会倒戈相向 “文远,文远” 曹性吓的站了起来,正要解释的时候,张辽表情忽的狰狞起来,厉声道:“闭嘴!我已经给过你们很多次机会了,是你们自己不珍惜,再敢多说一个字,我立刻就剁了你!” 随后,张辽嘴角勾勒一抹阴狠的笑,再次看向陈登,“怎么样元龙,可以说了吗,到底是怎么跟曹军联络的?” 陈登呆呆地看着王兰,一言不发,那双曾经柔情似水的眸子,在这一刻再看自己的时候,却毫无波澜。 “我待你还不够好吗,为何叛我?”陈登的眼眶有些泛红,看来动了感情呀。 “大人待民女情深义重,若有来世,愿为奴为婢报答大人。”王兰的脸上浮现一抹愧疚,那双水灵灵的眸子,还似当初那般单纯。 砰~ 陈登手中的酒杯落了地,双颌咬定,眼神中爱恨交织,他对王兰很好,甚至都盖过了结发妻。 即使像陈登这样的人,婚姻也是没办法由自己做主的,只是为了家族利益而铺垫罢了。 但王兰,他是真的动了心,不止是因为她的长相,更因为她的乖巧,不管什么时候,她总是能给与自己最需要的一切,就好像是一个永远也不会犯错的人。 陈登一度以为自己遇上了真爱,结果却是黄粱一梦。 不,这比黄粱一梦更让人痛彻心扉。 因为这一刻,陈登开始意识到并不是王兰不会犯错,而是因为不爱,所以她的一言一行都是照着自己的喜好行事,靠近自己,不过是目的罢了。 “元龙,被人出卖的感觉不好受吧。”张辽摇晃着手中酒杯,嘲讽般冷哼了一声。 “哈哈哈” 陈登闻言大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也停不下,“想不到我会毁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好,好啊,温柔乡,英雄冢,给我上了一堂课。” “现在可以说了吗?”张辽再次问道。 “事已至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至于其他人,我不想胡乱攀咬。”陈登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 从小到大,他那么的骄傲,那么的耀眼,出生在这样的大世家里,锦衣玉食,看似风光无限,可没有人知道,陈珪从小耳提面命让他以家族利益为先,他也是秉持着这样的理念在做事。 好像从来就没有真正为自己做过一件事,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如同一叶迷失了方向的孤舟飘荡在大海里。 直到遇见了王兰,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有了一丝意义。 可叹到头却是一场空。 陈登跪坐在那,低下头放声大哭,像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允文说了,把名单交出来,牵扯你们陈家人的都可以从宽处理,包括你陈登;可如果你嘴硬,他先杀陈珪再杀你认识的每一个人,别以为陈家在徐州根深蒂固可以肆无忌惮,你知道的,允文从来说得出做的到,他有的是手段,我劝你放明白点。” 说罢,张辽转身离去,掠过陈登身旁时,他低沉道:“给你半个时辰考虑,别挑战我的耐性。” 看着嚎啕大哭的陈登,王兰只是轻声叹了口气,摇摇头跟着张辽离去了。 剩下曹性他们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倒是想招,问题是名单只有陈登才有,想劝吧,感觉现在人家哭这么伤心也不好劝啊,只能再等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