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三败
雨夜里，陈延和岫玉不知道向西跑了多长时间，全身的衣甲早已被雨水湿透。 突然陈延好像看见面前远处有几点火光闪了一下，他转头看了岫玉一眼，得到岫玉肯定的眼神，看来不是幻觉，应该是韩婴在治支援的部队。 但是几乎就在同时，身后的马蹄声也同时响起，龙喉军又追来了。 陈延急抽两鞭，加快速度。陈延虽然看不见迎面而来军队的旗帜，但那身权国八镇特有的红色骑兵甲胄可以确定那不是敌人。当他看清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人时，嘴角漏出一丝笑意。 只见阿铭和里西德手提着大刀迎面而来，两人看见陈延和韩婴岫玉，双双提缰跃马，从陈延的两边，抡圆了刀，向陈延身后砍去。 陈延与两人身形交错，相视一笑。一道闪电划过，冷白的刀光一闪，一阵刺耳的鸣响在黑暗中传开。荣煅砍向陈延背后的长刀被阿铭和里西德挡下，三人同时被震的一滞，连人带马后退了两步。 无数红甲骑兵从陈延身边掠过，身后顿时再次杀声四起。 陈延勒住马，转身大喊一声：“二弟三弟休要与他纠缠！当心暗箭！”陈延看不到后边发生了什么，只是默默地直视着黑暗。 当阿铭和里西德再次出现在陈延面前时，陈延才舒了一口气，急忙招呼两人跟自己一起向西继续前进。 阿铭在马上甩了甩手臂，“刚才那人好厉害。” 陈延看着阿铭笑了笑：“二弟万不可大意，他就是龙喉将军荣煅。”里西德回头看了一眼说道：“他就是荣煅？” 陈延点点头，“多亏二位贤弟，否则我可能就要死在这儿了。” “我跟阿铭带着宇、宙两镇的两万骑兵摆脱围城的叶军，先行北上支援韩婴将军，围城的叶国军队好像并没有要攻城的意思。刚才接到荒镇信使的传信急忙就带兵东进接应大哥了。” “好，你们先跟我与韩婴在治会和，今天的情况不适合再战。” 陈延、韩婴岫玉与阿铭里西德带着两万接应的骑兵向西行进，身后的龙喉军好像放弃了追赶，没有再跟上。 陈延走进韩婴在治的营帐时，雨势已经渐小，算算时辰应该已经过了寅时。 看见陈延走进来，韩婴在治起身行礼，“末将见过主君。” 陈延摆摆手，“韩婴将军免礼，现在什么情况，龙喉军这三万五千步卒能拿下吗？” “回禀主君，这次龙喉军显然针对我军的骑兵专门训练过战术，他们装备的长矛和大盾对我军骑枪挂马的冲锋战术杀伤很大。敌军虽然无法有效进攻，但我军也没有办法直接对其造成杀伤。” 韩婴在治说完看了一眼跟在陈延身后的岫玉，摇了摇头。 陈延解开自己身上被雨水淋湿的甲胄，对韩婴在治说：“龙喉军的骑兵没有把荒镇歼灭必定返回这边战场，你有没有把握？” 韩婴在治沉吟了一下，“现在我军有宇、宙两镇骑兵两万，天、地两镇和中军四万，如果等南边的部队赶来支援合围，才有必胜的把握，但南边各部一时间都被叶军纠缠住，难以脱身。” 陈延坐在椅子上，手扶着额头，没有说话。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乌云也散去了大半，一队士兵去昨夜的战场上带回了陈延的长枪和杨初道的尸体。 陈延默默站在杨初道的尸体旁边，给他拔下身上的每一枝箭，整理好每一处散开的甲片。杨初道手中还紧紧握着骑枪，保持着在马上冲锋的姿势。 “将杨统制的尸体送回双准城，按五司番长礼仪下葬，赐红袍，赏杨夫人金千两。”说完陈延独自走回大帐中，一整天没有再出现。 直到第二天太阳刚刚升起，韩婴在治走进帐里，才看到双目血红的陈延坐在主座上盯着面前地图，好像一夜都未曾合眼。 “回禀主君，岫玉已经回到双准城整备荒镇部队，最迟明日就可以赶来。叶国那边荣煅带着龙喉军的骑兵进入步兵营地之后便再没过消息。” 陈延点点头没有说话，“韩婴将军，如果现在龙喉军毫无顾忌的北上直奔双准城，我们能拦住他们吗？” 韩婴在治沉默了一会，“我们可能没什么好的办法，倘若他们步卒打前阵推进而不是骑兵冲锋，我军很难有办法阻止。但是他们现在孤立无援，南边叶国边军败北只是时间问题，他们没有理由继续向南进攻。” “一开始我认为只要切断他们的后路就是最优的决策，但现在看他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像是已经被他们料到了，或者说后勤补给反而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内，掠夺才是他们补给的方法。” 陈延自己说完摇了摇头，“现在他们最好的方略应该是向南靠近，配合叶国边军攻占陈阳、川阳两城，再向北进军。但是我还是觉得他们有可能直接向北，在南面叶国边军全军覆没之前强攻双准城。” 说完陈延敲了敲地图，对韩婴在治说道：“在北面将所有步卒布置在龙喉军北面，荒镇回来后同样部署在北面，骑兵在南面防守龙喉军，传令南方五镇不惜一切代价歼灭叶国边军，北上合围龙喉军。” 韩婴在治领命刚要走出大帐，被陈延叫住，“杨初道送回双准城了吗？” “应该今天晚上能到。” 陈延头也没有抬，低低地应了一声，又接着看起地图来。 时过正午，突然一个传令兵急匆匆的跑进军帐，“禀告主君！龙喉军刚才开始向北推进，步军在前，骑兵暂时还未动。” 陈延听完倏地站起身，“韩婴在治呢？” “北边阵地还没有摆好工事，韩婴将军已经带骑兵去支援了。” “你去把我的马牵来！传我命令，叫阿铭和里西德火速从龙喉军后边不惜全力进攻！”说完陈延快步跑出军帐，带着数十个人就向北边疾驰而去。 在战场不远处，陈延看了良久，龙喉军的推进阵型严整，盾阵在前，间隔中穿插长矛，整个阵线不停推前，身后的骑兵不时从两肋杀出，机动穿插战场，杀伤权国的士兵，权军只能依靠弓兵远距离造成些许杀伤。但是每当龙喉军步军阵型推到骑兵冲锋的距离时，脱缰而出的重甲骑兵又能轻易的冲破权军的阵型。 整个战场的局势正在恶化。 正当陈延心急如焚的时候，南边一队权国的红甲骑兵直冲龙喉军，但是只见龙喉军仿佛早有预料一样，拖后的骑兵立刻发起反冲锋，步军阵型保持前进，但是向中收缩成一个矩形，与骑兵分离。 陈延远远看见阿铭和里西德冲在最前，一马当先杀进了敌人的阵中。突然陈延在龙喉军阵中看见了荣煅，他正提着长刀带着骑兵的后阵向两人突前的部分围了上去。 没来得及多想，陈延立刻摘枪在手大喊一声，带着身后的数十人就向阿铭和里西德的方向冲了过去。 乱军中，荣煅直冲到里西德面前，挥起长刀迎面砍下，里西德双手握持横刀招架，但是只一刀，里西德连人带马被震的向后退了好几步，当里西德还没有调整好姿态的时候，荣煅第二刀便紧接着便又砍来，眼看里西德已经没有招架的时间，斜下里阿铭突然冲出来直接挥刀砍向荣煅。 荣煅横刀一挡，刀杆一倾，便把阿铭让了过去，里西德向四下看了一眼，发现周围权国骑兵已经被龙喉军切割分离出了大部队，急忙向阿铭大喊：“别纠缠！先杀出去！” 阿铭应了一声调转马头，但荣煅紧夹马腹，向前一窜，抡起刀砍向阿铭，里西德看见大喊一声也挥刀迎了上去。 被里西德挡下后，阿铭也调转马头，荣煅看着两个人微微一笑，直接挺刀杀向两人。看见荣煅脸上的笑意，阿铭怒从心起，一提缰绳迎着荣煅挥刀砍去，里西德也没有任何犹豫也紧跟着阿铭与荣煅战了起来。 但荣煅以一敌二反而占据上风，不出十合，看准了机会，荣煅一刀劈在了阿铭的肩甲上，里西德见阿铭吃了亏，急忙上前朝荣煅猛地砍去，但就是这一慌乱，给敌人漏出了破绽。 荣煅一拖刀身，俯身躲过里西德这一刀，阿铭肩头剧痛，险些坠马，而荣煅没有丝毫停滞，挥刀直接砍向里西德腹部。里西德挥刀过猛，一时收不回力，前胸大开。 当里西德已经无法还手，只能眼看着荣煅的刀砍向自己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大喝，陈延跃马挺枪，在荣煅的刀将要碰到里西德之前，用枪尖磕开了他的刀刃，陈延勒马停在了荣煅和两个兄弟之间。 “走！”陈延横枪立马站在荣煅面前，身边那数十个骑兵短暂的在龙喉军的包围圈里冲开一个缺口。 阿铭在马上摸着肩膀，看见陈延，欣喜的叫到，“大哥……” “先走！一起走！我断后！”说着话，陈延死死盯住荣煅。 荣煅带着笑意看着陈延，“你觉得这次你能活着离开吗？” 陈延没有说话，依然盯着荣煅，面色冷的就像冰一样。 阿铭和里西德没有多犹豫，直接拨马掉头，向后跑去。荣煅二话没说，举刀就向陈延劈来。陈延猛地一拽缰绳，躲过荣煅一刀，跟着阿铭、里西德向后跑去。荣煅猛抽战马试图跟上他们，但是被权国骑兵所阻滞，两方的距离越拉越远。 追了没有多远，龙喉军与权国军队逐渐脱离，荣煅看如此情况，便不在追赶，掉头返回了步兵阵型之后。 陈延见身后没有了龙喉军的追赶，勒住马，看了一眼身边受伤的阿铭，“怎么样，还能上阵吗？” 阿铭随手从衣服上撤下一块布，单手缠了下伤口，简单活动了一下，“不碍事，大哥不必挂念。” “好，现在我需要你们顶在这里，等全歼了龙喉军我再请你们喝酒。” 阿铭哈哈大笑，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大刀，“这个龙喉将军我真不知道怎么去打败他。” 陈延眉头紧皱，默默注视这远处被马蹄踏起的一片沙尘，是啊，怎么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