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青箫一梦-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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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是书香门第，祖上读书人颇多。但大概是读书人迂腐，不善经营，何家到了何学卿这一代，已经非常不堪。偏偏何学卿这个人，喜欢设宴交友，让本来就局促的家境更加捉襟见肘。他的原配夫人诞下何政之后，便撒手人寰，何学卿和何政的生活更加潦倒。以至于何学卿进京赶考，甚至连客栈都不敢投，只能草草找个山间破庙应付一下……” 阿月忍不住打了个岔：“其实破庙也是不错的……” 老妇没有理会阿月，只是继续道：“没想到，这个迂腐的秀才，一来二去，竟在山间迷了路。山间夜里多悍匪野兽，当时的何学卿在山里兜兜转转，吓得胆战心惊，好不凄凉。正在他以为此命休矣的时候，突然便看到了一处灯火。” 阿月和小二来了兴趣，异口同声：“然后呢？” 老妇微微一笑：“此处灯火居然璀璨辉煌，竟是个大户人家。 何学卿好不振奋，立即前去投门。 大门打开，何学卿立即被大户人家的奢华堂皇震惊了。 而此处人家的主人也颇为好客，立即设宴宴请饥肠辘辘的何学卿。 何学卿好不受宠若惊，席间侃侃而谈，深得主人欢心。 后来，此间主人甚至唤来自己的小女儿，在席间为何学卿演奏玉箫助兴。 没曾想，何学卿对吹箫的小姐一见倾心，惊为天人。一整晚魂不守舍，混混沌沌。 第二天一早，何学卿酒醒，却惊讶发现，自己哪里在什么奢华堂皇的大宅院？他根本就是露宿荒山野岭之中。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离他不远之处，还有个阴森古墓。 何学卿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山林。 本来何学卿就此上路进京，便从此相安无事。但这个书呆子逃下山林之后，却开始对吹玉箫的小姐念念不忘起来。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不但念念不忘，后来更是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 于是何学卿便鼓起勇气，在一个深夜，又摸黑地爬上了山林。 他凭着记忆，在山中跌跌撞撞大半夜，才找到了古墓的位置。那阴森古墓，果然又幻化成了堂皇大宅。 唯一不同，古墓主人对何学卿的到来，异常吃惊。 主人告诉何学卿，他是唯一一个得知撞鬼，却又去而复返的。 而何学卿则坦诚自己的恐惧，却又如实告知了自己对玉箫小姐的倾慕。他甚至当场向古墓主人求娶小姐。 古墓主人好生惊讶，却对何学卿的勇气和才华刮目相看。 而玉箫小姐，其实早已对何学卿芳心暗许。 于是，何学卿的上京赶考，半途而废。 但他却抱得美人归。 当然，这个美人，并非常人。何学卿只能谎称前妻未亡，而是从乡下养病归来。” 阿月眨眨眼睛：“这个美人，就是老夫人您吧？” 老妇点点头，神色有些哀伤，仿佛对前尘往事颇为留连。 阿月露出狡黠的神色：“翟夫人，您撒谎。” 翟夫人有些奇怪：“我哪里撒谎？” 阿月道：“您若是鬼魂，为何不惧阳光，可以以何学卿前妻之名生活多年？听林老爷说，您还和何政登门提亲呢。” 翟夫人一愣：“谁说我是鬼魂？” 阿月奇怪了：“您不是鬼魂，为何住在坟墓中？” 翟夫人叹了口气：“老身只是说，我不是常人，但并非鬼魂。我们翟氏一族，是山中异兽，名梦貘。” 一旁瑟瑟发抖的小二突然大叫起来：“不是鬼魂就好！吓死我了！” 阿月瞪了小二一眼，扭头问道：“翟夫人，啥是梦貘？” 翟夫人微笑道：“梦貘一族，以吞噬梦境为生。玉箫一支，也可造梦。我族生性喜寒，因此只能以古墓为居，美玉为舍。” 阿月恍然大悟：“这么说，翟夫人就是用玉箫，让林小姐沉睡的？” 翟夫人却摇摇头：“老身无意让林小姐缠绵梦境。老身只是，将政儿，送入了林小姐的梦中。” 刚平复了心情的小二又叫了起来：“还是有鬼！” 阿月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当然有鬼，胆小鬼一只。” 然后阿月肃了肃颜色道：“翟夫人，何政的事情，我们也觉得惋惜。但逝者已矣，何苦再拖累生者？夫人您不如让何政释然，让林小姐醒来可好？” 翟夫人长叹一声：“政儿虽不是我亲生，但与我感情极好。他是个善良忠厚的好孩子。自从何学卿去世，我便应该返回山林隐居，不再过问人世间俗事。但就是因为舍弃不下政儿这个可怜的孩子，我才又在人间盘桓了数年。这些年来，我与政儿相依为命。虽然家贫，但也其乐融融。他知我极爱美玉，即使困顿，也从不将我古墓中的美玉拿出去变卖。政儿勤勉好学，将来必成功名！岂知，他竟是个感情用事之人，求之不得，便郁郁而终。老身悲伤欲绝，却无计可施。现在我唯一能为何家做的，也仅仅是一偿政儿的心愿罢了。” 阿月也很是伤感。她只能企图再最后挣扎一下：“翟夫人，何家的遭遇，我们很是同情。但是吧……可但是……但可是……何政强留人间，林小姐沉睡不醒，毕竟，也不是个事儿……” 翟夫人的脸一沉：“老身早已说过，我仅仅是将政儿的一丝残魂送入林小姐的梦中。林小姐，是自己不愿醒来。不信，你们就自己去看吧！” 阿月很是惊奇：“我们自己去看？” 话还没说完，只听幽幽箫声响起。 阿月和小二，便一头栽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