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万花楼
“居士因何无畏？”我继续问， “什么事也不想做，失去一切也不怕。”居士回答。 “无所欲行，能舍一切。居士高明，波摩伦吉知晓了。” “我正在写一本书，你喜欢就拿走吧，就在桌上。”居士似乎忽然恢复了神智，说着，伸手拿书，递给了我。只见青色的书皮上用黑色的笔墨写着‘心上花’三个字。 “无所欲行，无所不为，忘记繁忧，百无禁忌，心游神往，物我通达，智慧无存，仅余天心。”（什么也不想做，随意而为，放下所有的忧虑与疑惑，不被任何规矩所束缚，感受自己的心灵与精神，让他们带领自己，能够将外物视作自己心的一部分，再也没有具体的，可以言说的智慧，只剩下一颗能够与上天沟通，呼应的心。既不是愚蠢，也不是天真，亦不是单纯的欢喜开心、狂热、狂喜，而是一种绝对愿意相信自己所不知道的事物的，又似乎明白了上天心意，世人命运的——觉悟状态。）居士对我说。 “居士天心，实乃圣人。”（您的这颗心沟通了上天，您就像圣人一样）我称赞道，“心上开花，神通万象。” “那是心上花，这是心底花。”居士说着，解开衣襟，只见居士心口纹着一个很大的黑色‘*’字，居士庄严地说道：“我佛，慈悲。”居士瞬间的气魄，似乎能够动摇天地，令波摩伦吉觉得心花怒放。一旁的小络，早已被这气势震慑得目瞪口呆，魂魄动摇。小络回过神来，也称赞道：“居士你，真是太帅了！连波摩伦吉哥哥，也不会这么帅气！” 居士没有理会小络，继续对我说：“你的修为，在我之上，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一定很厉害。拿着我的书，快走吧！” 我颔首微笑，将书藏入怀中，作礼而退。 告别了法云居士，我和小络走在街上，小络对我说：“法云居士最后真是太帅了！” 我笑笑说，“我也曾……” 小络问：“也曾怎么样？” “哦，我也曾经想写一本书。” “那你为什么不写？” “已经不必写了。” “为什么不必写了？” “想通了。” “想通什么了？你今天怪怪的。” “修行就是写书，写书也是修行。” “哈哈哈，你也变得像居士一样犯傻了。” “哈哈哈。”我笑而不语。 我和小络在街上走了一会儿，前面一位商贩叫卖道：“最好的玉石！妖城最好的玉石！九天山的‘纹玉’（宝玉无纹，世人皆知，但是在地狱，这种有着少量红色、白色或紫色树枝状纹路，通常是一条至两条纹路的玉石被称作‘纹玉’，亦被称作‘龙须’）！” 小络上前打量，商贩凑了过来，说：“小姐好眼力，这几件可都是本店最好的货色！” “我还没挑呢。”小络不耐烦地说。 “小姐看看这块玉佩怎么样？”商贩陪着笑脸，从桌子的暗格里取出一块通体赤红，中心有洞，状如铜钱，只有上部与下部几乎对称地存在着两条白色纹路的玉佩，就好像霞光中的闪电倒映在平静的湖水之中。 “这块不错！波摩伦吉哥哥，我要买这个！”小络回过头，大声对我说。 我走过去拿起玉佩看了看，说： “两条纹路几乎对称，没有瑕疵，的确难得。正好，我这有本法云居士的书，可以用来交换……”说着，我从怀中掏出了那本《心上花》。 小络却一把抢过了书，愤然地说：“我们有的是盘缠，为什么非要拿书换？你不想看，我还想看呢！” 我只好拿了一把纳目（地狱金币）结帐。 我问商贩：“顺便问一下，您知道天灯的下落吗？” “天灯……好像是被神兵、神兽看守在天堂里面吧。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好的，谢谢您。” 小络将玉佩戴在胸前。 “的确好看。”我夸奖道。 “那当然了。”小络高兴地说。 我们在附近的客栈歇息，到了夜半，我准备去赴“风锥”的约，便留小络一人在客栈中休息，我临走回头看了一下，小络一直在看那本《心上花》。 万花楼在妖城的正中心，楼高九丈（约30米），分为六层。楼中灯火通明，欢声笑语，香云四溢，楼顶张灯结彩，五彩经幡，四方飞扬。楼顶之上，更有一座金塔，月光之下，熠熠生辉。 我还未走到楼下，就有数位妖冶女子，出门相迎。 走进万花楼，阵阵香风，扑面而来，浓郁非常，却并不刺鼻，令人愉快。忽然，一位一身红衣的女子擦身而过，我回头一看，又是故人：她是“风锥”的姐妹，也在此地工作，花名“太华”。当年，“太华”是一位女匪，打家劫舍，快意恩仇，是一位女中豪杰。可惜为护所爱之人，失去了项上人头，头断了，心却未死，化为厉鬼，流落至此红楼之中，满足过客，享此惆怅。 波摩伦吉，掩面无泪，不敢相认。 我找到侍者，说明来意，付清了金币，得知“风锥”正在顶楼雅间。又付了一次金币，侍者才领我前往顶楼。 “波摩伦吉来得有些晚，让您等候多时了。” “不晚，客人能来，就是‘风锥’的荣幸。” “那，您知道天灯的下落是……” “今夜风月正好，花间月色，请先喝了这杯……”“风锥”斟酒。 “波摩伦吉此来只为天灯。”我只礼貌地喝了一口。 “天灯，就在这里啊……” “风锥”说完，背过身去，低头不语。 她的胳膊后面有梅花纹身，粉红的梅花凄厉地绽放在漆黑的粗壮花枝上，是“海忍九荣花”（海忍门中拥有九种气色变化的九朵梅花。一根花枝，五根分支，九朵梅花，变化不同，九五气数，海内为尊）。 “你是海忍门的人。海忍无言……” “那你还多说什么？！” “风锥”说着，眉目骄傲，从袖中抽出利刃，向我走来。 我忽然觉得神智模糊，想是那酒里有曼陀罗花等迷药。 “要是换作别的男人，早就变成刀下亡魂了，你为什么这般谨慎？”“风锥”的话变得刺耳，想是药效发作。 “我有修行。” “风锥”怒目嗔道：“见你身材高大，不想竟如此贫弱，是个废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将“风锥”推开，抽出怀中匕首，指向了她。 没等我开口，“风锥”就愣住了，指着匕首说：“这是‘犀磨（第二声，魔）’匕首！你，你也是海忍门人！” “既然如此，你知道海忍的规矩。” “‘风锥’错了，‘风锥’该死！‘风锥’冒犯了上师！” “你根本就不知道天灯的下落吧？马上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风锥’在此多年，往来客人，谈及天灯，只有两个下落：一在天堂，由神兵把守，二在地狱，只是常人视不能见。” 我对“风锥”说：“请不要把我的事告诉别人。”说罢，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