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赵不试的委屈
张所看着面前的赵桓，再看看他那只已经鲜血淋漓的大手，张所终于知道将长剑扔到地上了。 “你若是自尽了，今日你是功臣，朕是逼死功臣，逼死重将的昏君，日日夜夜得受到他人的责骂和史书的污名泼身！ 你若是没死成，但凡有一个人想要对李纲出手，你就是他牵引之人。 你君前拔刀，他李纲是一手将你提拔上来的，你觉得他李纲逃得了干系！” 赵桓的话让这位老将军直接闭上了嘴巴，他不是傻子，他知道这些话也不是在吓唬他。 看着闭上嘴巴的张所，赵桓也知道时候擦差不多了，随手将张所的佩剑扔到了一遍，然后端坐在这厅堂的主位之上，看着在场的众多将校。 “尔等要么是当年的西军精锐，杨将军麾下将校心腹，要么是八字军的勇士，当年这大宋境内一等一的好汉子。 尔等如今都是在为大宋效力，正所谓本就是一家人，何必说那两家话！ 朕不管你们之前想要干什么，如今你们全都是朕麾下的将校，朕的命令就是尔等的性命，尔等可有什么问题！” “末将遵命！”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被赵桓一顿怒骂缓过神来的大将杨惟忠，紧跟着就是李弥大，王彦乃至张所等诸多大将及其麾下将校。 而赵桓也成功暂时替代病逝的宗泽，开始了他的第二次掌权生涯。 他掌权的第一件事，就是带领众人拜祭宗泽，然后当着宗泽灵位的面儿，将杨惟忠李弥大，张所王彦四个人一顿杖责，让他们彻底长了记性。 而面对众人的询问，赵桓没有任何的着急，他只是告诉众人。 “等着，消息很快就到！” 果不其然，就在赵桓前来开封平息混乱的时候，岳飞带着张宪牛皋直接冲向了杜充麾下大军，先锋杨再兴再一次来了一出儿三进三出，打的杜充毫无还手之力。 当那金人主将移剌保听闻杜充被人突袭之后，虽然感觉此人有些丢人，但仍然选择了前往相助。 结果半路上遇到了董先的埋伏，董先带领李道，王经，庞荣，胡清，孟邦杰等岳家军将领汇合留守的张灏等杨惟忠麾下将领一同对其进行了埋伏围剿。 一场厮杀之下，金人几乎损失殆尽，但杨惟忠麾下胜捷军大将，辰州帅张师正关键时刻未能挡住那金人大将和最后的主力，让此等战局未能尽全功。 最后那辰州帅张师正被自家将军张灏五花大绑，亲自送到了众人的面前，请赵桓将他们治罪。 辰州帅张师正乃是李弥大一手提拔出来的将校，如今看到他为自己丢了脸面，直接抽出长剑就要将他一剑捅死算了。 还是赵桓猛地一拍桌案，这才将局面控制住，李弥大也才被摁在了一旁。 “胜捷军久不经训练，辰州帅张师正带兵无方，如今罢官免职，入军伍之中为都伯，重新开始！ 胜捷军直接大乱编织，取消胜捷军之名，兵马分散各处！” 杨惟忠想要掌权，赵桓也愿意让他掌权，所以赵桓不介意帮他一把，将他麾下的诸多将校兵马打乱重组之后让他重新带领。 “杨惟忠何在？” “末将在！” “你去将你的地方看好了，这一次你麾下大军重新整编，你自己解决！” “末将遵命！” “岳飞乃是我大宋名将，如今岳将军有言在先，这一次金人的手段未必是山东路，或许这一次其目的压根就是这疲软到外强中干的大名府乃至中原之地。 可笑尔等还在这里没完没了的争吵！” 顺带赵桓再次训斥了一句，不过看着众人那难看的脸色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差不多也就罢了。 不过赵桓仍然是在开封整顿兵马，由八字军都统制王彦为先锋，开山搭桥的走在最前面，自己则是在开封城中积攒力量紧随其后。 如今在郭永即将彻底咽气儿的时候，赵桓终于出现了。 至于他口中要把郭永从阎王爷手中留下来的名字也不是什么军中将校。 乃是那开封名医嵇清，以及新安名医张扩。 此二人都算是青史留名的神医圣手，嵇清在历史上甚至被金人看重胁迫，逼他为金人效力治疗。 然后嵇清就逃了，之后一路南逃到了自己那败家弟弟的身边，当了他的贴身太医，甚至有种传言那所谓名医安道全的原型就是这位爷。 最是擅长骨科和金创秘术，年不过二十，他爹也是御医....还是头头。 至于另一个张扩，他如今的名声颇高，甚至比年不过二十的嵇清名声还大三分，不过真正出名的他那个还没有出生的侄孙子张杲。 儒医双绝...不过赵桓算计了算计，可能自己是跟不住了。 有张扩和嵇清两个人一起出手，用赵桓的话来说，别说现在郭永是重伤昏迷，就算是这位如今已经在阎王爷那里等着点卯呢。 这两位也得给他弄出来。 而在给郭永救命的时候，赵桓也带着杨惟忠王彦两个人从赵不试口中知道了如今大名府的情况。 张所与李弥大被赵桓扔到了开封坐镇后方，岳飞还未曾来得及和他们汇合，此时的赵桓是真正的亲自领兵前来援助。 当他们听到了赵不试口中的战况之后，知道了八字军残留的两万余人如今几乎打光了，郭永赵不试麾下也死伤殆尽的时候。 所有人的脸色才是真的变得不好了起来。 “这么说来，这粘罕已经占据了大名府过半了？” 如今已经知道了赵桓身份的赵不试听到这话之后突然哐当一下就跪在了赵桓面前，嚎啕大哭不说，更是直接狠抽自己的脸。 几下自己就给自己打破了相。 “正是，而且来的路上我等听闻，那金人在大名府大肆屠戮，屠城已经达到了三座之多，尸骨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大名府百姓阵亡超过三十万之众。 沿途逃难百姓超过百万，整个大名府彻底的乱套了。” 赵不试说这句话的时候直接哭出来了，这不是个软弱的人，他是个真的把百姓当人的官员。 赵不试是太宗的六世孙，和陈东还是同窗好友，同时学识是太学历出了名的头等。 通判泾州事，代理知州事，任上于民修养，狱讼一清，薄徭役，轻税收。 而且在他刚刚上任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地震频发的时间，赵不试为了百姓直接不等朝廷回复大开义仓，广赈灾民，当时泾州司户曹事伍合私售米粮减量克扣。 被发现之后仗着自己也是一方官吏，高呼自己生死不由赵不试定夺，然后他就被赵不试宰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杀得，还顺带给他的后台写了一封信。 “我敢杀此等jian贼，你敢杀宗亲子乎？” 这事儿在赵桓眼中看来那就是六的一匹。 在之后秦凤路大震，赵不试身临各境亲自指挥救援，正好赶上了童贯作死，以军粮为震所损为由，强征义仓，致使百姓无粮赈济。 结果这位不通武艺的宗亲子弟拎着大刀差点冲进军营砍了童贯，最后被摁住之后，直接和童贯开始了死磕模式。 那奏疏看得赵佶都头疼，一封接着一封和签到一样频繁。 然后他就被童贯联合众人诬陷，去官归京。结果他都被降为承事郎、太学博士、越州教授了还不肯老老实实的，继续弹劾，玩了命的和童贯死磕。 最后童贯没辙了，将粮秣拿出来了一部分给百姓，虽然已经晚了，但赵不试可以说做到了极致。 从此童贯也知道这位若是在京城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再次联合心腹，一顿折腾之后赵不试再次遭贬降为承务郎、知泾县事。 在地方上他继续发扬风格，奉公廉洁，考察民情，开荒修渠，泾水弋水两岸开出无数良田，亲开县学，教化百姓，政治清明，深受泾县百姓爱戴。 当初方腊造反一路横冲直撞的，只有在赵不试这里被挡住了脚步，这位据城固守，军民一心，粮草富余，据守多月，最后也因此认识了来救援的武状元徐徽言。 两个人从此成为了至交好友。 宣和六年两河再次爆发大水，没人愿意去管这个烂摊子，还是当年的状元郎大吼一声，“某家愿往。” 刚刚升了官的赵不试听说之后转头将自己的官印挂在堂上，然后带着小包裹就跟着那位状元郎跑了，不顾自己的地位和名声，安安稳稳的辅佐那位状元郎。 这位一上任，清点府库存粮，上河堤并巡察诸县乡，代理行各州政务，不到数月时间那就已经是很见成效了。 只不过新科状元也因为这件事情连好日子都没过上哪怕一天，直接就累死在了河岸上，赵不试也因此伤心了很久。 甚至和代替那位好友的新状元沈晦也是交情极差，相当的差。 这是个性情中人，他可以为了百姓担上投降的污名，然后自尽保住自己的名节，但是他真的看不得现在粘罕做的事情。 这是要逼死大名府，乃至整个大宋的百姓。 粘罕下了死命令，过一地屠一地，见一人杀一人。 要么带着宋人百姓士卒的脑袋来投降，要么就被他们杀死。 赵桓看着不断哀嚎痛哭，抽打自己脸颊说自己没保住大名府百姓的赵不试再看看一旁的杨惟忠。 这一次他没有将罪过放在自己身上，他一脚将杨惟忠踹翻在地，然后一把将王彦也拉了一个踉跄，一脚过去就让他和杨惟忠做伴了。 “你们两个现在就去以开州为中心，重新构筑防线收拢难民，但凡有一个金人冲破了防线，朕就在你们身上刮下来一片rou！ 烤熟了喂狗！” 赵桓此时是真的怒了，看着两人带着大军飞速前往的时候，他还在不断的骂骂咧咧。 “朕拼了老命在后方给你们平叛调拨粮秣，你们这群玩意倒真是想得开，还他娘的争权夺利，还没争斗成功！ 一群什么东西！” 一旁的赵秉渊与张用看着这般模样的赵桓都怕这家伙直接被气的过去了。 而赵桓安抚好了赵不试和众多溃军之后，看着也缓过这口气儿来的郭永，最后只是颓然一声叹息。 “日后这大名府乃至整个中原之地的百姓安置，难民安置，还要拜托你了，你莫要太过伤身。 你且先行好生休息，这粮秣辎重的调配你亲自负责，若是有人敢在这个时候从中渔利，你可直接用军法解决。” “臣，遵旨。” 赵不试跪地叩首，然后便让赵桓带到了身边，之后安抚众多军士，让他们先行修整。 之后便是让大军缓缓前行，收拢溃兵和难民的同时，也传令岳飞，看看下一步如何。 让赵桓平息矛盾很好解决，这是他的本事。 但是让赵桓带兵打仗....这不是逼着他觉醒自己的车神血脉么？ 岳飞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来，粘罕的前部大军韩企先已经先和构筑防线的杨惟忠交上了手。 看着来犯的金人，还有他们军中那懒散的模样，杨惟忠直接将一肚子的火气发泄到了他们的身上。 “老夫都这般岁数了，让你们这群王八犊子祸害的天天丢脸，都给我见你们祖宗去吧。” 杨惟忠直接将防线的问题交给了王彦，然后带着兵马抄起大刀就冲了过去，披甲持刀率先冲锋，杨惟忠本就是一方猛将。 这些年因为这年纪越来越大了，也实在是打不动了，能指挥就指挥，如今被赵桓刺激的也忘了自己的身子骨都多老了。 带着兵马冲入敌阵之中，往来驰骋的杀得物我两忘。 最后当他被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身受数刀，伤痕累累，但是换来的是那金人大军的撤退，韩企先麾下数名将校被杨惟忠斩杀当场。 便是韩企先都被他一矛扔过去差点穿了脖子。 最后看着贯穿自己肩膀头子的长矛，韩企先怂了，金人撤退了，而杨惟忠则是一次次的大吼，怒吼。 “金狗，再敢杀我宋人百姓，我等将尔等祖坟都掘了！” 消息传到大名县之后，粘罕终于缓缓站起身来。 “披甲....某家亲自去！” 与此同时，一支宋人的兵马竟然绕过了半个大名府，出现在了大名县的不远处。 “杨再兴，若是那金人再次出兵，你随我一同截杀！”